>>>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换了住屋以后,陈璧君把门反锁上,在屋里翻箱倒柜地折腾起来,把曾仲鸣夫妇所有的行李都翻了个底朝天,就连每件衣服的口袋都翻了个遍,可是仍然没见那颗东珠的影子。
夜深了,陈璧君被那颗东珠折腾得睡不着,翻来复去在床上烙大饼。突然,她听见楼梯上响起轻轻的脚步声,以为又是曾仲鸣去外面鬼混刚刚归来,心里骂了一声:“老婆来了,还不安分一夜,没出息!”随后就又去想她的东珠了。
原来,这个曾仲鸣本是一个放荡不羁的花花公子,在国内时就是花街柳巷的常客、风月场中的魁元。逃到河内之后,住处还没安排好,他早把去妓馆的路径摸熟了。每天晚上,等汪精卫夫妇就寝之后,他就悄悄溜出住处,到烟花巷里去鬼混,直到下半夜两三点钟才回来。深夜归来他不敢开铁门,怕铁门的声响惊动楼上的人,就天天从后院的矮墙爬进来,然后再轻手轻脚跑回卧房。对这些事陈璧君早就知道,可自己和汪精卫的事情还总处不好,对曾仲鸣也就任其风流,佯装看不见。
脚步声上楼来了,直朝今天才换过的大房间走去,似乎不是一个人,而是几个人。陈璧君觉得蹊跷,刚想下地看个究竟,就听得那边“咣当”一声,好像是什么重物,把门给砸开了,紧接着就是一阵炒爆豆似的枪声。
枪声一响,只吓得陈璧君一屁股跌到床下来,如今身上还带着一颗子弹的汪精卫更是胆小,早趴到床底下筛糠去了。
这时节,住宅内外一片混乱,一团漆黑,警笛声、吆喝声、脚步声响成一片。汪精卫和陈璧君趴在床下,任外面怎么混乱,也不敢动一动,只是相互拉着手打哆嗦。
过了一会,住宅内稍微静了一点,又有人上楼来,直接奔到汪精卫和陈璧君住室,一边敲门,还一边呼叫:“汪先生!汪先生!”
汪精卫和陈璧君听出来,是汪精卫的贴身卫士桂连轩,二人的胆子立刻就大了起来,从从容容地从床下爬出来,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汪精卫不紧不慢地问:“刚才是怎么回事?”听这口气,大有镇定自若、稳如泰山之势。
“有刺客。曾先生和曾夫人被……”
“什么?”汪精卫一听出事的是曾仲鸣和方君碧,像有一把尖刀捅进了心窝子,浑身一颤,慌忙打开房门,快步朝曾仲鸣夫妇的住室奔去。
曾仲鸣夫妇的住室被重器砸掉了一块门心板,张着血盆一样的大窟窿,一股血腥味从里面冲出来。地板上曾仲鸣伏在方君碧的身上,显然是在遇刺之时还没有忘记掩护自己的妻子。两个人浑身上下都在流血,而地上早已红鲜鲜、粘乎乎一片。汪精卫见状,两行热泪刷地一下就流了下来,他抢上一步,单腿一屈,跪到地上,扳起曾仲鸣的上身朝着那血乎乎的脸呼叫:“仲鸣!仲鸣!你醒醒啊!”
陈璧君也赶过来了,一见,也跪到地上,捧起了方君碧的脸:“君碧,君碧,你,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方君碧先醒过来,看看眼前的陈璧君,眼里放出两束如刀似剑的目光,咬住牙根说道:“陈璧君,你好歹毒!你与我姐有宿怨,先逼死了她,现在又拿我们夫妻……”
“这……这……”陈璧君似乎觉得有愧,半天说不出话。
曾仲鸣和方君碧当即被送往法军医院抢救。经检查曾仲鸣胸部、腹部、背部中了好几十枪,简直被打成了筛子底,浑身上下尽是枪眼儿,气息奄奄,生命垂危。方君碧因有丈夫掩护只中了三枪,都没有击中要害,神志也十分清楚,只是总用火辣辣的眼光盯着陈璧君。
夜里出事之后,宅内的保安人员和越方的警察紧急出动,迅速封锁了附近的交通要道,把二十七号住宅团团围住,经过一阵激烈的巷战、围、追、堵、截,终于抓到了三名刺客。经过突击审讯,才知道,这次事件,与陈璧君无关,是远在重庆的蒋介石一手指使的。
原来,汪精卫逃往河内,并发出《艳电》,公开投入日本人的怀抱之后,在重庆的国民党中央,召开五中全会,专门讨论了汪精卫逃离重庆的善后工作。确定了三条措施:一是争取劝他归国;二是如果执意不归就劝他赴欧考察、疗养;再后一着,就是干掉他。于是,就在汪精卫逃到河内不到一个月的时候,曾为汪派重要成员、现任中央执行委员的谷飞鼎到河内来见汪精卫,劝他打消另立中央的念头,仍回重庆供职。
汪精卫摇摇头,表现出痛苦的样子:“我不离开重庆,《艳电》不能发出;离重庆已经很痛心了,何况离国?我之所以离国,是表明主张如蒙采纳,个人都不成问题。”
谷飞鼎还想再劝,汪精卫举手制止了他:“你回去告诉蒋介石,他如能把党国搞得好,我便终生不回国亦可;如搞得不好,我去了,还是要回来。”这话说得软中带硬,明确地说明,蒋介石不按他的意志行事,他还要走得更远。
谷飞鼎回重庆没多久,又到河内来见汪精卫,不仅带来了汪精卫等人的出国护照,还带来了一大笔钱。他对汪精卫转达了蒋介石的话:“汪先生如对国事发表主张,写写文章,发发电报,任何时候都欢迎;如果有病需要赴欧洲疗养,先送上五十万元,以后随时筹寄。但不要去上海、南京,不要另搞组织,免得为敌人所利用,造成严重后果……”
汪精卫对这些话越听越有气,十分冲动地对谷飞鼎说:“以前因为蒋介石凶残、暴虐、自私,我反对他。他用各种方法来危害我,中伤我,下流到要绑我和陈璧君的票。我被他苦逼出国,去来何尝要过他什么护照!”
说着,汪精卫把谷飞鼎拿来的护照摔在地上,还狠狠地踹了两脚。又说道,“如果国民政府,任这局面僵下去,我就去上海,去南京!”
谷飞鼎两次劝说失败,使蒋介石大为恼火,便动用他的御用特务组织———蓝衣社。大特务头子戴笠得了蒋介石的指令,当即派手下大将、军统局天津站站长陈恭澍,率特务王鲁翘、方炳西等十余人前往河内执行暗杀任务……
陈璧君的侄子陈国琦跑到病房,把抓到刺客的消息和审讯的结果,一五一十地报告给了汪精卫和陈璧君。
汪精卫听罢,只觉得头发根发炸,浑身发凉,那颗还埋在骨肉之间的子弹又隐隐发热,发麻。他只是点点头,没有说话。
陈璧君则暗自庆幸自己丢了一颗东珠,捡了一条性命,不禁一股喜色浮到脸上。
倒是躺在一边床上的方君碧,听了报告,脸上痛苦地抽动两下,似乎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来,两眼仍直直地望着陈璧君,眼光变得十分柔和,并带有浓浓的歉意。
陈璧君看了方君碧的这种神色,心里又是一动:刺客抓到了,对这个女人也算有了交待。要不然,不要说跳进黄河洗不清,就是到太平洋里冲几天,也洗不掉谋杀的罪名。只是我那颗东珠……
陈璧君想起了自己的那颗救命的东珠,好歹和汪精卫搪塞了几句,就急匆匆地走出医院,赶回住处。她来到昨晚曾仲鸣和方君碧住过的屋子,又把能放东西的地方翻了一遍,仍然没有找到。她回到自己和汪精卫住的屋子,随手一翻,想不到,那颗价值连城的东珠,又奇迹般地跳到她的眼前。她仔细一想,终于弄清了,这颗东珠压根儿就没丢,只是她逃离重庆时想带的宝物太多,而且当时又慌里慌张,一时装错了盒子,才引起了一场虚惊,没想到,竟因之保住了一条性命。
她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把那颗东珠放在手心里看了又看,瞅了又瞅,嘴里一个劲儿地念叨:“宝贝,真真的宝贝!”
随后,她又对东珠说起话来,“东珠啊,东珠,你的神功我领教了,我和汪先生终生感激你!希望你终生伴我,保佑我,保佑汪先生!”
陈璧君再次来到法军医院,踏进病房,一下子怔住了,只见那个被打得血葫芦一样的曾仲鸣还没有死,正伏在床上,硬撑着身子,握着钢笔,在汪精卫拿着的一沓纸上写着什么,写一笔,咬一下牙;写一笔,瞪一下眼。艰难地写呀,写啊。她以为曾仲鸣在写遗嘱,就好奇地奔过去,仔细一看,曾仲鸣不是在写遗嘱,而是往一张张存款单子上签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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