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1期

汪精卫和他的情人们

作者:王建平




  “慢着。”陈璧君又沉下脸来,“我再问你一件事。”
  张彪一怔,以为这次该问汪精卫与方小姐的事了,可仔细一听,陈璧君问的是:“你真的喜欢翠环吗?”
  “是!真的喜欢。”
  “你想娶她为妻吗?”
  “这,这个,奴才不敢!”
  “嗯?”陈璧君用鼻子问了一声。
  “奴才,想是想。可,可又不敢!”
  “现在我作主,把翠环许配给你,待我择个吉日给你们完婚,你说好是不好?”
  “谢夫人!谢夫人大恩大德!”张彪做梦也没有想到,陈璧君会把贴身丫环许给他做老婆,一时间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趴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响头。
  “好了,快起来吧。别听人们瞎传,说我是什么雌老虎。其实,我的心肠最软了。”
  “夫人大慈大悲,如同奴才的重生父母,再造爹娘!”张彪为报答陈璧君的恩典,真不知说些什么好了。
  陈璧君见火候到了,便装出一副受屈受辱的样子:“我就是这样一个软心肠,能容能忍的人,还有人要欺侮我,要伤我的心!”说着挤出几滴眼泪来。
  张彪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人、什么事,嘴唇动了几动,才要说什么,又被陈璧君制止了:“汪先生和那小贱人的事,我都知道了。只是,今后有事给我通个信儿。”
  “是!决不辜负夫人的期望!”张彪“咔”的一声一个立正,像是宣誓似的。
  几天后,汪精卫和方小姐如约在光孝寺门前会合。这天,他们要同游光孝寺。
  六月的天,就像娃娃的脸,刚才还晴空万里,艳阳高照,转眼间,轰隆隆几声雷响,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汪精卫和方小姐慌忙奔进禅房躲避。
  庙里的和尚有人认出了汪精卫,老方丈慌忙出来,把汪精卫和方小姐让到方丈室品茶叙话。
  这老方丈身着黄袍,斜披紫红嵌金袈裟,雪白的眉毛,雪白的胡子,紫红的脸膛,犀亮的眼睛,硬朗朗的身板,铜钟般的嗓子,光亮亮的头顶上错落有致地排列着两行戒点,一看便知是位得道的禅师。
  待施主落座,敬上香茶之后,老方丈口诵佛号,连连致歉:“真是不巧,汪先生和夫人初次驾临,就遇大雨……”
  一听老方丈称他们为“汪先生和夫人”,方小姐先是一怔,脸上顿时飘起了红云,心里竟涌起一股热热的、甜甜的感觉,不由看一眼身边的汪精卫,心里又觉有点酸楚楚、凉丝丝的,想开口纠正老方丈的话,可话到嘴边,不知怎的硬是没有说出来,只是不住地用眼角往汪精卫的脸上扫。
  汪精卫听了老方丈对他和方小姐的称呼,也是一怔,脸上也觉得隐隐发热,看一眼满脸红霞的方小姐,心里真像打碎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袭上心头,不知怎的,他和方小姐的目光甫一相碰,那双不争气的眼睛像是躲避闪电一样,赶紧避开了,头也随着低下来,就像偷了人家的东西,被人家发现似的,只觉得那两束目光是那么强烈,那么火热,只照得他周身的血都沸腾起来,只烤得他浑身发烫……
  “好在这是六月的天,说变就变,现在大雨如注,电闪雷鸣,一阵风来,就又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老方丈并没有发现汪精卫与方小姐的神态变化,继续说着。
  方丈的话使汪精卫从窘态中跳了出来,问道:“早就听人传说,未有广州而先有光孝寺,可是真的?”
  “是真的。”老方丈点头说道:“光孝寺最早是战国时期,南越王赵佗的曾孙赵建德的故宅,所以,又有羊城光孝,原为王宅之说。”
  “既是王宅,怎么变成寺院了呢?”方小姐不解地问。
  “三国时,吴国的大谋士虞翻,因诤谏得罪了吴主孙权,被贬广州,便住在这里。时人称此处为‘虞苑’。虞翻死后,其家室相继回归故里,便将此园舍作寺院。”
  “那这里的建筑还是当年的?”汪精卫又问。
  老方丈摇摇头:“现在这里的建筑最早的要数前边那座大雄宝殿。”老方丈用手指着禅房前那座雄伟壮观的大殿说:“早在东晋安帝隆安元年,米尔地方古印罽宾国的著名和尚昙摩伽佗耶舍来广州传教,就住在这里,并建起了这座大殿。距今已有一千五百多年了。”
  方小姐望着那座大殿,称赞说:“一座好美的古建筑啊!这双檐式的屋顶,不仅采光好,又美观大方,这屋檐的依托用的是一跳两昂的重迭斗拱结构,真可说是力学与艺术的融合,把力学寓于艺术之中了!还有这殿顶上精美的瓦饰,再配上殿下四周优美质朴的石勾栏,真是古朴中透着俊雅,凝重中寓着活泼,美观中显示出庄重,真不愧是佛祖的住所!”
  老方丈听了方小姐这一串赞叹,也伸出大拇指赞叹起来,他倒不是赞寺内的建筑,而是赞方小姐的学识:“夫人真好眼力,好学问,句句内行,字字不虚。真把这大殿看透了,说绝了!”
  方小姐的脸又红了,也不知是因为老方丈又称她为“夫人”,还是被夸奖得不好意思,轻声说道:“实不敢当,我只是在香港的教会学校里,学过一点,信口浑说罢了。”
  “这寺历史这么久远,一定有不少文物古迹吧?”汪精卫每到一地,总爱寻幽访古。
  “有!有很多的文物古迹。”老方丈像是展示自己的宝物,满脸自豪的神色,扳着手指头,如数家珍,“有伽蓝殿、六祖殿、东铁塔、西铁塔、瘗发塔、碑廊、观音殿、大悲幢、法幢、洗钵泉、古钟、幡杆、诃林净社、诃子树、菩提树……”
  “怎么?这寺里也有菩提树?不是说只有月宫才有这种仙树吗?”方小姐好奇地问。
  老方丈手捋着银髯呵呵地笑了:“夫人所言极是。不过,这寺院本是人间仙境;再者,本寺这菩提树可是大有来历呢!”老方丈一提起菩提树,越发得意起来。
  “莫非它是月宫中的嫦娥仙子送下来的不成?”汪精卫也被这仙境中的奇事给吸引住了。
  老方丈笑呵呵地摇摇头:“不是嫦娥仙子播的种,却是西域真佛栽的苗。一千四百多年以前,印度和尚智药三藏,从印度带来树苗,栽种在这里。并预言一千一百六十年之后,必有肉身菩提在树下受戒。后来,到了清朝年间,慧能和尚果然在这棵树下剃度出家,接了佛教禅宗五祖弘忍法师的衣钵,成为佛教六祖,开辟了佛教禅宗的南宗。仔细算来,离智药三藏栽这棵树,整整是一千一百六十年。现在六祖法师剃度的头发,还留在瘗发塔下!”
  禅房外,雨越下越大,雷越打越响;禅房内,几个人的话儿,越拉越长,越拉越远,越拉越热乎。他们从寺庙说到佛像,从菩萨扯到罗汉,从佛塔说到佛经幢,从晨钟说到暮鼓,从达摩老祖说到少林神功,从唐僧取经谈到鉴真东渡,从佛教的门派说到寺院的名号;从佛学的经典说到凡间的哲学;从庙里的诗文古迹说到历代名僧骚客……肚里的话,就像蚕妈妈肚子里的丝一样,吐不尽,扯不完。
  老方丈说:“听传汪先生不仅写得一手好文章,讲得一口好演词,还写得一手好字,何不写一幅,也使寒寺生辉。”
  汪精卫连忙推说:“看得出老方丈是书界魁元,兆铭不敢造次。”
  老方丈一再坚持,汪精卫不好推辞,只好接过老方丈举到眼前的紫毫,蘸足香墨,在小和尚铺好的宣纸上笔走龙蛇,写下了:“未有广州,先有光孝”八个草字。
  老方丈站在一旁,不等汪精卫收住笔锋,便拍手赞道:“好字!好手笔!风韵和雅,血肉停匀,形势俱圆,温润流畅,大有希白遗风。”
  方小姐不解地看着老方丈:“希白遗风———”
  汪精卫解释说:“老方丈说我的字师承了明朝万历年间的希白法师的风格。”
  老方丈点点头,问汪精卫:“我说得对也不对?”
  “对!老方丈真是法眼不凡。我自幼临摹的确是僧人希白重摩刻于潭州的潭帖。是家父为我选的帖子,由家母每日督促练就的……”汪精卫的思绪一下子飞到了儿时,“在八岁时,我已养成读书的习惯,为父母所钟爱。每天早起,在堂屋练写大字,临的就是潭帖,家母陪伴在一旁,时时手把着手教我,每天要写下三四十个,多时百八十个。后来,又随我姐夫袁尹白学书法,初学董香光,继参颜鲁公,可临的最多的还是潭帖!”
  

[1] [2]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