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4期
断肠草
作者:贾兴安
第二天早上,春鸽起床后才知道,二喜一大早就出诊去了。因为路程远,他今天不回来了。整整一天,春鸽都觉得怅然若失。
半夜时,大喜插好门,见春鸽把被子抻开了,仍然一头放一个枕头。
大喜站在床边,沉默了片刻,把枕头拿过来,放到春鸽枕头旁边,然后红着脸脱衣裳。
春鸽往后缩缩身子,惊叫道:“你想干什么?”
大喜吓了一跳,不敢脱衣裳了,结结巴巴说:“一……一块……睡……睡吧!”
“不行,我还没有歇过来!”春鸽低沉地吼了一声。
大喜愣怔着看看她,把斜搭在脊梁上的褂子穿上,端起刚才放到桌子上的一盘点心,送到她跟前,敛声说:“晚饭,我看你只吃了半个馍,长长一夜咧,怎么能顶得住,你垫补垫补吧!”
“我不饿!把你的枕头拿走!”春鸽抓起枕头,就往床那头扔。
“春鸽,你别急,我自个儿来。”大喜接过枕头,摆到大床另一头,安慰她说,“只要你愿意,我怎么着都行,你千万别上火。你嫁到俺家,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儿委屈,不管什么事,我都听你的,睡吧。”
春鸽上了床,靠在墙边坐了一会儿,忽然说:“往后,咱就这样过,你睡你的,我睡我的,谁也别碰谁。这样,白天在家里或对着街坊邻居和外人,我会给你面子,叫你脸是脸,头是头,要不,可别怪我当面给你架败兴。”
“行,行,你说什么,我依什么,只要你愿意。”大喜拿着扇子轰蚊帐里的蚊子。
春鸽像昨晚一样,不脱衣裳就脸冲里躺下了。
“总不脱衣裳,睡时怎么能解乏?”大喜放下蚊帐,仔仔细细地将边缘掖好。
“吹灯吧,你别管!”
不知过了多久,大喜被噩梦惊醒了。醒来后,大喜觉得自己的脑袋抽溜下了枕头,脖子被什么东西卡着。他伸出手摸了摸,发现是春鸽穿着袜子的脚,蹬在了他的颌下。大喜轻轻捏住春鸽的踝子骨,不忍心将她的小脚拿开,而是变换了个姿势,将脸颊贴在她的脚掌上。他轻轻摩挲着她高耸的脚面,想回忆一番刚才那个噩梦,竟什么也不记得了。
忽然,蚊帐里传出一阵蚊子嗡嗡嘤嘤的叫声。他一骨碌坐起来,伸手摸摸蚊帐口,再借着窗棂口的月光向外看看,发现蚊帐果然裂开了个大缝。他轻轻下了床,蹑手蹑脚摸到桌前,点亮蜡烛,然后又钻进蚊帐里,光着脊梁圪蹴在蚊帐里捉蚊子。
烛光熠亮,帐内通明。大喜看看春鸽,见她正和衣沉睡,脸蛋红扑扑地冲外腆着,双腿一条伸着一条蜷曲着,扇子搁在胸脯上,一只手反挽住枕头,样子安详而酣然,像只困乏而温顺的小花猫。
大喜轻轻拍死了两只蚊子,在枕头旁蹭蹭血渍,瞪大眼睛,搜寻着最后一只听见叫声却看不见影子的蚊子。他坐在床上平静下来,准备等蚊子停留在帐壁上以后再捕捉它。趁这工夫,他忽然萌发出想仔细瞧瞧春鸽的冲动。因为这些天来,说不出是什么缘故,他一直没敢正眼瞧过她。
柔和而明净的光影下,春鸽端正的小圆脸上笼罩着一层橘红色的光晕,显得洁净而晶莹。她睡得很沉,脸蛋绯红,额头沁汗,鼻孔轻轻翕动着,撅起的两瓣小嘴,粉嘟嘟的,像一枚含苞待放的月季花蕾;她柔顺而均匀地喘着气,携带着一股脂粉味和成熟少女特有的芬芳,直往大喜鼻腔里钻,使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和慌乱。
见春鸽的鼻头上挂满了汗珠,大喜心里一动,随手操起她胸脯上的扇子,轻轻为她扇着凉风。此时,春鸽蠕动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揉揉鼻子,脸平仰了起来,接着蜷起的一条腿,也平展展地伸直了。大喜微微喘着气,看看她的身子,见她虽然穿着衣裳,但仍然显得丰满而婀娜。她的衣领解开了,浑圆的脖子像瓷一般细腻光滑,鼓囊囊的胸口,伴着她的呼吸一起一伏,两团半露半隐的乳房颤颤悠悠,像是两只不安分的斑鸠呼之欲出。
大喜胸腔里“咚咚”跳了几下,感到嗓子眼儿干涸得像冒了火,腹部蹿起一股热流,跳动着一寸寸朝下滑落,旋即双腿内便有了硬邦邦的感觉。他伸着颤抖的大手,迫不及待地想去摸她的胸口,但随着一口唾沫咽下,便浑身狂颠着缩回了手。他想起了睡前她说过的话,觉得这样会冒犯了她,她会不高兴。
想到这里,大喜拽着一角被子,为她轻轻搭在腹上。他正恍惚迷离地准备爬向自己的床头时,春鸽忽然猛地翻了个身,原来安详恬静的小圆脸,立刻变得扭曲而痛苦起来。她哼哼唧唧、含糊不清地呻吟两声,眯紧的双眼兀自溢出一串泪花,接着伸出双臂喃喃道:“喜,你过来,抱紧我……”
听着春鸽在呼叫自己,大喜汗毛倒立,又惊又喜,意识里霎时一片空白。他久久支着的身子一软,宽厚的胸脯便像土崩瓦解的山岳一般颓然倒塌在了她身上。
“抱紧我……抱紧我,喜,再也别走开……”春鸽像在梦呓,张开的双臂紧紧搂住了大喜的腰。
大喜撕掉她的衣裳,又拉下自己的裤子,紧紧地压住她,嘴里呼呼喘着粗气,手忙脚乱地在她身上摸索了一阵,便痉挛着进入了她潮热而柔韧的体内。
突然,春鸽“哎呀”大叫一声,猛然睁开了眼睛。明亮的烛光下,她看见大喜高仰着疙瘩脸,正趴在自己身上抖动,不由恐惧地号叫一声:“你!?”
大喜挥汗如雨,气喘吁吁。他把春鸽疯狂地搂在身下,流着泪说:“往后,我……会当……当牲口叫你……你使唤!会把你……当菩萨……敬着!”
剧痛和惊恐使春鸽的四肢像死蛇一样软瘫下来。她麻木地瞪着眼睛,回忆着刚才那个与二喜在麦秸垛里做爱的梦境,泪水不由夺眶而出。
“快给我吹灭灯!”春鸽低声吼一句,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第三章红杏出墙
一场秋雨过后,气候忽然变凉爽了。
傍晚已至,大喜还没有回来。今天上午,他去骑河镇购买药材,以供制作伤风丸。天说黑就黑了,仍不见大喜返回,父亲岳先生嘟囔几句,说不必等了,便招呼二喜和春鸽用膳。
吃饭时,春鸽胡乱扒拉了几口,就独自到东屋歇息去了。这些天,她怀孕了,反应挺厉害。东屋里黑乎乎的,她懒得点灯,就和衣躺在床上,不一会儿便昏恹恹地沉睡了过去。
春鸽嫁到岳家,已经近三个月了。这些天来,她像一条冬眠的虫,在半醒半梦之间活着。自从新婚的第二个夜晚,她在梦幻中呼唤着与二喜搂抱在一起,而惊醒时发现大喜压在上面破了自己的女儿身之后,就变得茫然而麻木了。自己已经嫁给他了,即使不乐意,可让他睡也是天经地义的。开始,她灭了灯,闭上眼睛,像块木头躺在床上,挺着僵尸般的身子任大喜作践,而意识里,却幻想着与二喜在麦秸垛里交媾的情景。几次以后,竟然渐渐地有了快感。后来,她就主动挑逗大喜,呼叫着让大喜朝死里弄她。其实每当这时,在她的脑海深处,二喜的音容笑貌总是像黑夜的鬼火扑扑闪跳着。她一直就这样把大喜当作二喜睡着,因此根本不在乎大喜如何待她,倒是处处留心二喜的一言一行。因为,她嫁给大喜的初衷,就是为了能与二喜天天厮守、日日相见。然而,随着时光的流失,她满心的憧憬却像泡沫一样破灭了。
从她嫁到“济世堂”那天起,二喜没有正眼看过她,总给她摆着一副冷冰冰的面孔,在她面前总垂着头支支吾吾说话,甚至坐在一起吃饭,二喜也斜着半个身子摆着不屑一顾的样子。婚后第三天清早,也就是被大喜破身后,春鸽浑身疲惫,两腿间火辣辣地疼,便佯装病了,让大喜叫二喜给她诊治。二喜歪着鼻子来了,她伸出手臂,眼里噙着泪让他切脉。他仰着脸看着窗外,匆匆摸了几下便将手丢开了,说一声“没有事,过两天就好”,便扭头走了。第六天中午,二喜在院子里洗衣裳,她绾绾袖子走过去,说:“二喜,让我洗吧!”二喜哼一声,说:“我不稀罕。”她脸一红,就想问问那天避雨时他对自己为什么那么冷。刚说了一句,二喜却端着水盆悻悻走了。有一次,二喜去厨房舀烩菜,她在门口碰见他,就从自己碗里夹给他一块肉,他气得沉着脸,低吼一句“我不吃你的肉”,便夹出来扔到了猪圈里。面对冷酷无情的二喜,她感到失落、沮丧、孤独,日子过得冗长、无聊、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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