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股海别梦
作者:沙本斋
郭槐知道老朋友、顶头上司来了,更是不含糊。他把北京这里最好的车、最好的司机带来,交给他专用。李思恩跟他也不客气,把车和汽油票留下,司机放回。自己开车随便,想去哪儿去哪儿。
后备班或称厅级班的学员在“减负”之后,晚上的时间都是自由的了。渐渐地,大家就不再去食堂吃晚饭了,而是每晚都设饭局,由男同学轮流坐东。饭局是开放式的,自由参加,准点开饭,但没准点结束。班里谁的亲朋好友都可以邀来加入,级别和社会地位越高越好,越知名越好。所以,此饭局是个大杂烩,社交会,信息交流会,郭槐和霍小青都分别参加过几次。会上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参与者什么都可以说,包括说国家领导人的段子。不过多数情况下,大家还是更为关注当前的社会问题。比如在霍小青参加的一次饭局上,有位叫黄越的人,是班级学员之一、市商务局副局长的师弟,在神侃时就讲了一个有关目前大学改革的段子,挺让人感慨。也是,现在的大学校园,一点不比其他领域清静,光丢自行车这一项,就在世界人民面前,把中国天之骄子的脸都丢尽了。霍小青的一个外甥在北京一所名校读书,一年竟然丢掉了13辆新车!校园里废旧自行车随处可见,被肢解后剩下的车轮胎,由链锁牵着,睡在车棚里数年没人管,成为部分高校一道并不亮丽的风景线。如果做梦都想创业的学子们,能用很少的奖励组织起同学,通过新生和离校生的联结与循环,把全校的自行车低成本地管理和运营起来,肯定会做成一间连锁企业。
黄越现在是南方某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以前他和副局长一起,都是某名牌大学经管学院毕业的同学。毕业后他独自走了“海路”,如今已经是数亿的身价。有了钱之后,他又转回母校,打算再捞个博士头衔。有一天他溜进母校一间教室,偷听了一节高年级本科生的课,没想到竟免费欣赏了一场校园短剧。
原来这个学院正在进行教改,教改的内容是要求全体教师用英文授课。主持者是新上任的一位主管教学的副院长,海外留学7年归来的洋博士。为了使教改得以顺利推进,副院长决定先从中青年教师入手。但即便如此,推进教改的进程仍然遇到了很大的阻力,并且在抓落实的第一天就出了丑。
这一天副院长带着检查组,抽查教师的英文授课情况。他们首先走进的,是一位年轻副教授的课堂,当时黄越就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听课。那位副院长知道,这个副教授是从国内一所并非名牌的大学取得的博士学位,因此外语肯定稀松平常。据说他在青年教师中很有号召力,如果制服他,则可以起到杀一儆百、警示他人之功效,所以应该从他这里下手。
在检查中他们发现,这门课,学生的教学参考书只有一部分是英文的;教学所用的PPT文件里面,也只是夹杂着一些英文句子或单词;教师的课堂语言完完全全是汉语。而院里要求“用英语教学”,其核心就是以英语作为师生课堂交流的唯一语言。所以,该副教授的教学明显不合格。于是副院长出面,当场予以纠正。但那位副教授却挺理直气壮,甚至可以说是态度蛮横,当场对之予以反驳:“我是个中国人,在中国的土地上,给中国学生讲中国经济管理问题,凭什么不能用法定普通话而必须要用英语,这里又不是外语学院?!”“我不是假洋鬼子,更不是卖国贼,谁都休想剥夺我用汉语讲课的权利!”双方当着学生的面顶了有十几分钟,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副教授急了,毫不客气地朝着副院长吼起来:“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不要影响我教学,都给我出去!”学生们则在下面给他以掌声鼓励。
其他人都出去了,副院长最后也退了出去。不过他在气愤之余还感觉到有些高兴。气愤的是,副教授竟然敢与国际化和教改大方向作对,蔑视自己的权威;高兴的是事实证明副教授真的不通英文,因为他从头到尾,连一个英文单词都没有憋出来。
当天晚上,全院的教师和博士生在一起,听两位来访的英国和德国教授讲座,有翻译。讲座完毕,外籍教授点名恭请那位骂副院长的副教授上台,请他对他们两人的学术观点进行现场点评。他们说,两人从中国的某个学术期刊上读到过这位副教授的有关论文,很钦佩他的学术造诣,想借此机会能与他结识。副院长听到这里是既紧张又兴奋。在他还没有确认两种情绪中哪一个对自己更为有利时,人家副教授已经大大方方地与外教握手相识了。在简短的寒暄之后,副教授很有见地地直接操英文分析、评价了外教的观点,弄得两个外教直点头,副院长直瞪眼。
但副院长的吃惊并未就此结束。因为讲座结束之后,他看见那个令他生厌的副教授,竟然又用德语和其中的一个外国人攀谈起来。而他副院长却只懂英文。
“看来时代真的是变了,全中国只有十几个人会说洋话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仅会说几句洋话就想回国唬人,只能是自寻羞辱。”故事讲完后,黄越发了点感慨。
黄越的感慨挑动了霍小青压在心底下的一根敏感神经。她想:“如果我出国留学,长的决不会只是英语方面的学问。”
霍小青和郭总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看来是彻底了断了,但好像还没有伤了和气。
霍小青离开北京之前,郭槐送了她一个存折,里面正好是100万,说是把账户清了,连本金带收益,凑了个整,多点少点就不细算了。这笔30万的投资霍小青压根没再过问过,只是郭总跟她报过几次数,感觉做得蛮好的,因此她也就没多问,道一声谢,收下了。其实,郭槐后来跟李思恩讲,这100万里除了30万本金和30多万元实际收益,另外的30多万全部是他自愿贴上去的。这一来嘛,是出于虚荣,他想让霍小青对他的理财能力刮目相看;二来是感情投资,他真盼望能有一天,把霍小青的心给买回来。但这最后一条似乎是落了空,原来计划买别墅的事更是无从谈起了。世事多变哪!名利如烟,情感似云,计划的永远都跟不上变化的。
但变来变去,万变不离其宗。情感总要找个支撑它的基点。
与对郭总的态度相反,霍小青和李思恩的关系却越走越近了。
六
霍小青到深圳上任不久,发现当地的证券从业人员自己买卖股票是非常正常非常普遍的事。公司的制度在这里遭遇废弛,主要是客观环境使然。公司处理几位管理总部的前任领导,员工们并不以为然。他们认为,如果证券从业人员,特别是证券经纪机构负责人自身不懂炒股票或没有成功的操盘经历,就没有向股民解答问题的权利,甚至都不具备从业的资格。这里的证券营业部总经理,左手连着公司自营盘,右手连着手中的大客户,左右逢源,与交易所、当地监管机构人头熟悉,据说他们中谁若在股市里还没有赚得上千万的钞票,就要被当做无能之辈,遭人笑话。她的那位前任,被公司罚走那么几个钱,对他来说简直如隔靴搔痒。深圳地方小,霍小青已经和离开公司的几位前同事打过数次照面了,他们个个开着奔驰宝马炫耀,出入各证券公司,仍旧在资本市场中自由自在地驰骋。霍小青开始时是气愤,后来是不平,再后来是认同和羡慕,最后是后悔。
聪明人在悔过之后,紧接着的就是行动。但霍小青却不像前任那么张扬,特别是,她决不打公款的主意,她只是想利用自己的智慧和关系网,用自己的钱赚钱。她只向李思恩吹过几次风。这位一本正经的前任领导和现任顶头上司被她吹醒之后,征得太太同意,把太太弟媳的身份证复印件和500万元钱就托付给了霍小青。霍小青把自己的200万也放进了这个账户,混在一起操作。
她的股票池很简单,就两只股票:深发展和东方电子。10月份之后深发展股票全部出净,只剩下了东方电子一只,集中投资,重仓持有。到2000年初清仓换股时,该账户的资金已经达到了3000余万,翻了两番多。
夫妻只要钱是分着的,泾渭分明,感情上就不会是胶着状的。反之,人只要钱合到了一块,感情也就容易相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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