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股海别梦
作者:沙本斋
在个人问题上,以前李思恩曾玩笑般地劝过郭槐:“我说您老都三十大几了,还不快点成个家,好有人关照关照?按照明朝的法律,男子40岁而无后,可以娶妾,你是不是想等着妻妾一起娶啊?”但每次郭槐都是笑一笑,并不往下接茬儿。不过,自见到霍小青之后,他的态度变了,心活了,像是找到感觉了。一次,在霍小青于上海首诚证券公司总部接受培训期间,郭槐向李思恩表露了他的心迹。
原来他并不是一直未婚。他曾结过婚,但后来又离了。
郭槐的前妻及岳父岳母一家人都是军医。前妻就在她父母所在的军队大院内的小医院里当医生。他们俩是经人介绍才认识的。前妻小他5岁,像个被事先设计好了的洋娃娃,根本找不出生理上的任何缺陷。她生就一双会笑的大眼睛,特能撩拨男人。婚后夫妻俩感情一直不错,至少他认为是这样。直到一年后的某一天,一切在瞬间改变。
为了妻子上下班方便,他们把小家安在了军队大院隔壁的一个小区里,虽然这样做郭槐本人上班的路远了许多,但他坚持一定要这样安排,说是有了孩子之后,姥姥可以就近帮着照看。郭槐有早睡早起的好习惯。他的这个习惯使他上班从未迟到过。妻子常值夜班,所以早餐主要由郭槐来做,他自己吃过后,总要准备好一份留给下夜班的妻子。有一天,郭槐赶到办公室后发现,自己忘记带办公室的钥匙了。秘书虽然能打开他办公室的门,但却打不开他的抽屉。抽屉里有一份合同当天等着要签。他是一个做事有板有眼的人,不能因为自己的小疏忽而耽误了公司的大事,所以他必须要返回家去取钥匙。
“真倒霉!”郭槐以前从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这时已是上班高峰时段,路远又塞车,待他回到家已经快10点了。
为了不惊动妻子补觉,他轻轻地打开家门,在酒柜上找到了钥匙,但返身望一眼卧室时,他却惊呆了:卧室的门大开着,妻子正和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香香地睡在他早晨刚收拾好的床上!他们对他的“回马枪”非但未作任何防备,甚至还放心大胆地打着呼噜!卧室墙角立着的树式衣架上挂着一件大号的军服,说明床上的男人也是个军人;床头柜上堆放着妻子的内衣内裤,而外衣却整齐地搭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说明她不是被迫上床的。从他们默契、自然的睡姿看,相好的时间肯定已经不短了。
郭槐当时都晕了,晕到了冷静的地步。他没有冲到厨房去操菜刀,也没有喊醒他们然后施以老拳,而是用照相机从各种角度给两个睡梦中的情人拍了照,然后取下衣架上的男军装,卷上妻子的内衣内裤,悄悄地出门走了。
他来到相隔只有百米之遥的岳父母家,跟二老说他们的女儿病了,而他自己必须得上班去,希望他们能过去帮着照顾一下。在立即获得同意之后,郭槐把家门的钥匙给了他们,就竟自开车走了。从此以后,直到领离婚证之前,他再没有见到过前妻。她于当天就被接回娘家了,什么都没敢带走。离婚是女方的父母向郭槐提出的,协议是郭槐起草的,前妻一字没改,有关条款全部接受。好在他们没有孩子,可分割的财产也不多。
但是,让郭槐没有想到的是,到民政部门办离婚手续时,他却再一次遭遇了羞辱。
那天,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女性工作人员接待他们,一位老阿姨。
那位老阿姨努着肿眼泡盯着郭槐看。郭槐虽然两眼惺忪,面容憔悴,但却穿得衣冠楚楚,一身名牌,像是有意在向全中国的女性炫耀。老阿姨扭头又看了看郭槐的前妻,前妻未施粉黛,双唇干裂惨白,两眼红肿,满脸凄苦。于是老阿姨作出了她的“职业判断”:又是一档子男人变心案!于是,她开始了她工作的必要前奏:粗暴的思想政治工作。她先安慰郭槐的前妻:“怎么,你哭了?哭什么哭!为了男人掉眼泪,值吗?男人一有钱,以前的山盟海誓就成放屁了,你要还把那屁话当回事,就是傻子!”郭槐不乐意了,在一旁没好气地回了她一句:“谁把海誓山盟当屁话了?是她蹬的我,你要搞搞清楚!”阿姨稍稍愣了一下,马上就改变了话题,把枪口直接对准了郭槐:“蹬你怎么啦?蹬你怎么啦?一个男人要是被女人蹬了,那他一定是个窝囊废。跟一个窝囊废在一起生活该有多窝囊,所以必须蹬掉!蹬得有理!”前妻先受不了了,她伸手从老阿姨手里扯过属于她的那本离婚证,起身自顾自地向外走,老阿姨还在后面继续鼓励她:“别怕,姑娘,挺起胸膛往前走!你年轻漂亮,怕什么?我离婚都30年了,不是还照样活得好好的!”
郭槐感觉自己作为男人,真的是很窝囊。
自此以后,郭槐完全变了一个人。他骨子里不再尊重女性,而是开始把她们当做玩偶,甚至他的办公室都成了他大白天和女员工做爱的场所。他的办公场所换过几次,每次办公室不论大小,装修时里面都要用墙或屏风隔出一个小卧室,以供他“午休”之用。不过,让人难以指责的是,郭槐在这方面的放纵并没有影响他对工作的投入和认真负责。况且,也没有当事人举报过他。
与霍小青的接触,使郭槐又转变了对女性曾有的偏见。
霍小青和他手下的那些女员工完全不同。她在地位上与他是平等的。他的女员工或者有求于他,比如想晋职,想涨工资,想调换工作岗位等等;或者有惧于他,比如怕辞退,怕给小鞋穿,怕变相减薪等等;或者也难以排除有真爱他的,反正无论他看上了谁或者谁看上了他,少则说一次,多则两三次,保准都能弄上床。但对霍小青他却不敢。她身上有股神圣不可侵犯的气质。女人的这种气质会让真爱她的人放心,因为她不许你侵犯,也同样不会容许别的异性侵犯。霍小青越到不了手,郭槐越觉得霍小青完美、高贵,高贵到使他断了再与别的女人勾搭的念头。他想娶霍小青,好好地过日子。他想重新生活,完美高贵地生活,弥补自己过去的缺失。
郭槐如此交心,把心里话都掏给了他,李思恩怎能不动容?他决定帮郭槐圆上这个梦。老兄早一天进入首诚证券,就会早一天与霍小青近距离接触。
北京的十月秋高气爽。
已经是首诚证券华北管理总部副总的郭槐,周末和霍小青俩人经常去北京周边爬山,百望山,鹫峰,妙峰山,上方山,石经山,以及半径在百公里左右范围内的野长城,他们都爬过了。然而,他们最经常去的地方,还是北京西郊的香山公园。因为它近,每天都可以去。香山是北京的肺。很难想象,如果没有颐和园的水和香山的红叶,北京会是什么样子。
香山红叶当中,椭圆形的黄栌树叶要比鸟爪状的枫树叶比重大。枫树叶鲜红,稀少而浪漫;黄栌树叶深红,朴实而圆满。香山红叶是在10月份逐渐变红的,到11月初前后红至最盛。但最盛之时,也就离凋零和缺憾不远了。因此红叶和人生都是一样的,其最美的境界都是“花未全开月未圆”。所以霍小青喜欢十月的香山,每次来这里都让她心颤,让她期盼。郭槐与她似有同感。归结到一点,都是对人生中的度有所感悟,只不过霍小青体味的是时间视角,而郭槐关注的是空间景象。
这就好比豪猪,冬日里相依取暖时,若过分亲近,硬刺会使它们相互受伤;但如过分疏远,豪猪又无法互相借光。因此相处的最优度就是,在保证相互不伤害的前提下,共享集体的温暖。婚姻亦然。郭槐暗想,以前自己太沉湎于工作了,与前妻俩人之间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很少,交流更少,相互间的距离难免渐渐疏远,因此享受不到对方的温暖,以致她最后不得不迁就着,与一个看门的大兵为伴。前妻当时的心境不见得不凄苦。惨痛的教训啊,说什么也不能再犯这样的错误了。所以他现在把所有能省下来的时间都用来陪霍小青了。
香山可上山的路有十几条,但人多的路只有两条,都是进得东大门后向右拐。也许人都习惯于右拐。不断地向左走、向左走,那是驴子拉磨,只能原地转圈。但老爬香山的人都会进门后先向左拐,然后再右拐,与人流拉开距离,不去拥挤着经过游人喜欢参观的一干景点。郭槐和霍小青则是绕开上述这两类人群,单走南线,即进入香山公园的东大门之后左拐,经半山亭、白松亭、玉香馆至红叶林,然后走森玉笏、朝阳洞,最后右拐从楼月山庄、十八盘下来。这条线路清静,特别是不易碰上熟人。郭槐很怕撞上自己原公司的同事,尤其是女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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