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股海别梦
作者:沙本斋
躺在医院里,霍小青就不像刚才那么害怕了,一下子感觉好了一半。见李思恩进来,她不好意思地对李思恩说:“李总,到了医院我就不怕了,肯定是死不了啦。您就快回去吧,还可以睡几个小时,明天还得赶回公司去上班呢。”
这时一位男医生开门探进头来,对李思恩说:“请把她的裤脚挽起来,袜子脱掉,准备做心电图检查。”说完就走了。
听他的口气,医生是把李思恩当成霍小青的家人了。
霍小青这时躺在病床上,同时输着两个吊瓶,两个胳膊都被占上了,自己根本没有办法脱袜子。况且,她今天穿的是工装,下身是短裙配长袜。当李思恩掀起被下角,伸手来帮她脱袜子时,一直到被子掀起老高,他也没有见到头。这时李思恩才意识到,霍小青穿的是连裤袜。他懂,他爱人穿裙子的时候,也爱穿这种袜子。见霍小青闭着眼睛没有反应,显然在等他帮着脱,李思恩也就没再多想,把双手试探着伸向她的腰际,摸到袜沿,然后轻轻地一点一点地往下退,退到髋骨处,霍小青将小腹挺起,抬起臀部,配合李思恩往下脱。因为是在毛巾被下面摸索作业,所以李思恩屏住呼吸,十分小心。突然,李思恩觉得自己的手大面积地接触到了霍小青臀部的肌肤,于是手一慌,往上一提,再往下一拉,手又触摸到了她的私处。可能是霍小青穿的底裤太薄,被李思恩将它与连裤袜一起全给脱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李思恩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烧。
这个病房共有三张床,但只有靠窗子的霍小青一个病人。房间灯很亮,房门半开着,走廊的灯更亮,医务人员和病人家属偶尔从门口走过。李思恩见霍小青依旧闭着眼睛,等着他往下脱,于是就大方地帮她把底裤提上,然后将袜子完全退下来。重新帮她盖好被子后,李思恩自己已然出了一身汗。他想给霍小青和自己倒杯水,但是发现没有带杯子,医院的杯子是不能用的,于是他就跟霍小青说,我去买两瓶矿泉水。霍小青睁开眼,看着他说:“医生马上就来检查了,你在这儿等他检查完再去买好吗?”李思恩一想也是,于是听话地坐在了相邻的床上。
心电图检查的结果当场就告诉了:没什么问题。医生说她是劳累过度,加上紧张,导致心跳过速,身体不适。输几瓶液,休息一下,就会没事了。
医生走后,李思恩又想出去买水,因为他自己真感觉渴了,于是问霍小青:“你想喝点什么?”霍小青摇摇头,说:“不渴也不饿,我什么都不要。你不用买了,直接回酒店喝去吧,医院里的东西尽量少碰。”说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却分明希望李思恩别走。
他也确实不能走。因为这时对面病房来了一个醉酒的汉子,从众人将他抬进走廊开始,就没停了号叫,其叫声凄惨瘆人。半夜三更的,扔下霍小青一个人在这病房里,李思恩实在有点不落忍。
一直到凌晨4点多,霍小青的点滴才停掉,对门的杀猪般号叫声也停了,于是李思恩和衣斜躺在靠门的床上,美美地睡着了。
五
市政府通过国资部门持有首诚证券较大份额的股份,所以这家证券公司一定意义上也具有国有企业的性质。既然如此,国家就不能不在人事上对它有所管束。管束的形式之一就是公司高管人员的档案由市委组织部管理,公司在党内文件传阅上享受厅局级待遇,高管人员纳入市管干部序列。于是就有了李思恩被列为市后备干部的事情发生。这对于立志终身从政的人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因为党和政府为之铺就了通往云天的阶梯。但是,对于主动逃离干部队伍的李思恩来说,这却是件天大的苦事。可人家组织部正是看重他有在国家部委工作的经历,才作出如此英明决定的。政治气候在发生变化。最近一段时期,国家对金融机构的行政性管理明显从严了。公司性质的这一重新定位,着实让行政、后勤、工会等部门里的老员工们高兴了好一阵子,因为公司领导成了国家干部,他们自己也就重新成了国家工作人员,从此也就不用再担心被随便辞退了。而且,具有干部身份的企业负责人,不大敢随便贪污腐败、侵占挪用公司财产,否则要罪加一等,这样普通员工就等于又增加了一层职业安全保障。
在进入后备梯队不久,李思恩得到一个出国培训的机会。是去美国,哈佛大学。出国前,经过考试和层层选拔,共有21位市级后备干部过关,并被送往北京大学,封闭起来进行为期3个月的外语集训,就是说,要全脱产学习。能够脱产学习,李思恩兴奋非常。自从参加工作以来,只分散输出而没有集中输入,知识亟待更新,自己特想充电。而且,早就知道哈佛的工商管理是全世界首屈一指的,能到哈佛取经,与名师面对面地讨论交流,肯定会使自己的能力和眼界得以提升一个层次。
北大校园很美,淑春园(未名湖)、勺园、农园错落有致,畅春园、蔚秀园、朗润园、承泽园和万春园环绕其间,但学员们暂时还没有心思欣赏这些。大家在兴奋的心情里都掺杂着不少紧张的情绪,因为毕竟远离学生生活十多年了,担心会对紧张的学习进程不适应,如果真刹不下心来,结业之后出国考试不及格,那可就丢人现眼了。
学校对这批后备干部非常重视,给他们配备了超强的教学和后勤服务阵容。掂量一下就能知道分量:厅局级后备,出国镀金回来,用不了几年就是部级,那可是学校赖以自豪、引以为荣、借以反哺的对象啊!所以北大在针对他们的课程设置上,也下了大工夫。英文听说读写自不必说,就是词汇、礼仪和应用文写作,也都是单独的课,有专门的教授讲解。此外还有体育、社交、演讲、座谈、文艺欣赏等专门项目,寓教于乐,全方位培训。教师中有一半是外教,另外的一半中国老师,年龄都在50岁以上,清一色的正教授。他们教学经验丰富,足以保证这些宝贝学员都能取得好成绩。白天这个班的课程安排得满满的,晚上他们还要做一大堆作业,在这之外,他们还想抽空去英语角凑凑热闹,因此时间过得相当快,大家还没等来得及吧嗒出适应还是不适应的滋味,一个月就过去了。
一个月过去之后,和老师熟悉了,感觉也找到了,大家就再不像开始时那么乖了,一些人的官老爷本性也开始暴露出来了。他们推举出代表与校方谈判,要求“减负”,砍掉他们认为“不必要”的课程,要求有更多的自主时间“主动学习”。这些人学英语都至少有10年以上的历史,有相当的功底,稍微拣一拣,就会进入所谓恢复性进步阶段。在这一阶段,学员最容易忘乎所以,把握不好,就会陷入低水平的循环陷阱。但多数人显然没有这样的清醒认识。现在,他们给自己总结出了学习要领,希望校方在此要领之外,其他全部砍掉。很简单,仅剩6个字:“背单词,练说话。”
学校对此做了很有礼貌、很有分寸的让步。
然而,“练说话”其实也并不容易。
厅级班学员都被安排住在留学生公寓,每人一个房间,可以自己做饭。当时之所以这样安排,除了因为这里是校园内学员住宿条件最好的处所外,另一条重要的考虑就是,这里外国人多,能给他们提供一个“说外语”的环境。但事实却不尽如人意。这里住的留学生多为亚非拉朋友,真正蓝眼睛、白皮肤、黄头发或红头发的纯种英美籍人士屈指可数。这些亚非拉朋友本身的英文就不大灵光,加之,他们的兴趣也不在这些被校方宠坏了的后备干部们身上,而是一有空,就往中文系、历史系和西语系的学生宿舍跑,所以后备们根本捞不到与他们会话的机会,甚至都“䁖”不着留学生们的影子。好不容易有人“逮着”一个纯种白人留学生,想和人家练练英语,但想不到,人家还要收费!“同学”之间对练倒是个办法。但是在课堂上,大家该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课下基本上就没的可说了。去英语角吗?嗨!那里面主要是本科生,讲的内容都是“儿话”,太嫩,和他们根本说不到一个领域去,因此大家现在都懒得去那儿了。
霍小青知道李思恩的烦恼之后,每次和他通电话都讲英语,刻意地训练他的口语和用英语思维、交流的能力。她甚至还专程“出差”到北京,和他面对面地“谈”过两次,从国际国内形势谈到公司的近况,从事业发展谈到家庭、爱情,使李思恩受益匪浅,看出了自己的差距,认识到了英语集中学习的重要性,明白了专业学英语和断断续续地学英语就是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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