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黑幕重重

作者:谈 歌




  白玉堂摇头:“你知道,我从来不吃,太血腥了。”
  秦子林笑了:“当年的白玉堂纵横江湖,杀人无数,如何害怕血腥了?”
  白玉堂在距离秦子林几步的地方站住:“子林兄,我今夜要带你去开封府投案。”
  秦子林静静在酒桌旁坐着。
  白玉堂问:“你意下如何?”
  秦子林喝罢一杯酒,淡然道:“我自然不会去的,你何必问?”
  风从山上卷下来,格外强劲。像是从白玉堂心底发出的狂吼。
  白玉堂淡然道:“怕是由不得子林兄了,你不去是不行的。”
  秦子林淡淡地说:“不喝一杯吗?”他在一只酒杯里斟满酒。
  白玉堂点头:“好。是要喝一杯的。”
  白玉堂走向石桌,从桌上拿起酒杯。
  秦子林突然笑道:“你不怕酒里有毒吗?”
  白玉堂笑道:“我自然不怕子林兄向我下毒了。”
  秦子林动容道:“谢谢你还能如此信任我。”
  白玉堂向秦子林举杯:“请。”然后一饮而尽。他知道,这是他最后一次向这个人敬酒了。酒是好酒,白玉堂却饮得满嘴苦涩。他扬手丢了酒杯。身后响起酒杯撞在石头上发出的碎裂的声音。白玉堂听到是自己的心在碎裂。
  秦子林似笑非笑地点点头,也一饮而尽。他也扬手丢了酒杯。又是一声碎裂的声响。应该是两颗心碎裂的声响。
  秦子林打破了沉默:“我知道你会找我来的,因为我知道你很快就会知道一切的。我也知道你在追捕我,但是,你也应该知道,依我的性格,是不会束手就擒的。”
  白玉堂沉默着。
  秦子林继续说道:“也许你已经掌握了我许多情况,自你来到东京,我就料定事情会出现麻烦……”
  秦子林停住,他有些奇怪地看着白玉堂。他似乎搞不清楚白玉堂为什么不想说话。
  二人沉默着。
  白玉堂看看秦子林身边的剑,突然问道:“子林兄,有人说这把剑原是云大姐给你的定情之物,不知是否果然如此?”
  秦子林沉默片刻,缓声道:“心定情便定了,何用物定。”
  白玉堂问:“不知道你今年去过青石山了吗?我是问,你去给大姐上坟烧纸了吗?”
  秦子林的声音喑下来:“她今年的忌日还没有到。”
  一阵凉风吹来,片片树叶飘然而坠,白玉堂茫然四顾,心情一时怅然若失。他实在没有想到云中英这样一个江湖中人人敬仰的女侠,竟已经作古,而自己竟是无缘一见。一股倦意慢慢地袭上心头,他突然不愿再与秦子林争斗了。
  秦子林道:“你还没有说,你是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白玉堂摆摆手:“不说也罢,其实从一开始我就怀疑你了。你有家不归,守在万兴客栈,其实你在做事情,做一件也许是很大的事情。而且梁月理大人召见我的事情,你一定知道,但是你不问。再有,你身在客栈,却似乎被客栈看管着。而且,截走马汉的是你,在我腰中刺了一刀的也是你。你平常使剑,却改作使刀,自然是为了瞒我,但是你忘记了,你的手法却是一样的。”
  秦子林点头称赞:“不错,你猜得很对。白玉堂还是当年那样精明。”
  白玉堂问:“我今天还有三个问题问你。或许是不情之请,但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请问。”
  “大哥卢方四哥蒋平,是不是你弄走的?”
  秦子林点头:“是的。我知道,这件事情也瞒不住你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他们现在很安全,你不必担心。”
  白玉堂摇头:“我不得不担心。”
  秦子林笑道:“他们至少是你白玉堂的结拜兄弟,我不会做那种伤情害义的事情。”
  白玉堂点头:“如此最好。第二个问题,田仿晓是东京第一富商,他的府第在什么地方?如此富甲天下之人,为何我问了许多人,竟都是浑然不知呢,你一定知道。”
  秦子林长叹:“其实我也不知道田仿晓的府第在何处。有人说他根本就没有府第,东京城里,或者在全国,到处都有他的生意。其实,我们前些日子在得意酒楼吃酒,那酒楼本就是田仿晓的买卖。”
  “此事我后来已经看出,我能如此轻易得手,只是田仿晓假你之手,与我开了一个玩笑,世上本无什么张姓老板嗜赌,也本没有什么冯姓老板设局。我自作聪明,还自以为做了一件善事,想来真是可笑。”
  秦子林道:“田仿晓你应该见过了。”
  白玉堂笑道:“自然就是那个张老板了。”
  秦子林道:“他那天只是要用五千两银子试探你,但是他失望了。”
  “你还没有告诉我田仿晓的府第在何处。”
  “我真的不知道。玉堂弟,我秦子林当说则说,便是要说实话。不当说则不说,也从不说假话。或许他没有府第。”
  白玉堂长叹一声:“我明白了,大象无形,大音稀声,大富无踪。是啊,全国处处都有田家的产业,便是处处都是他的府第了。”
  “或许如此。囊中有些银两,便要造屋起楼,此是小康人家的举动,并不是田仿晓这等人物的作为。”
  “第三个问题,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秦子林道:“玉堂,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可以讲,苍天在上,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白玉堂长叹一声:“我知道你会这样说。罪恶的发生,总是要有一个理由为它开路的。你在背后主使这件事情,到底是为什么?如果你不说……或者你今天不该来的。”
  秦子林笑道:“你想杀我?”
  白玉堂点头:“不错,我若不杀你,便不能制止你继续杀人。”
  秦子林大笑:“我明白,今天晚上,我们两个只能有一个活着回去。”他的声音平稳镇定,充满了自信。秦子林从来都是自信的人。何况,白玉堂多少年来一直技逊他一筹。他看看白玉堂:“玉堂,今夜一战,你有把握回去吗?也许不应该来的是你。”
  白玉堂说:“我之所以要来,因为我是白玉堂。”
  秦子林点头:“说得是。只是你今天晚上还回得去吗?”
  白玉堂笑了,但是他笑得很冷:“你说呢?”
  对于秦子林,白玉堂一直甘拜下风。可是今天,他突然有了战胜秦子林的渴望。这种渴望来自他内心的愤怒。这种愤怒激发了他的潜能。
  秦子林突然沉默了。白玉堂看着秦子林,突然感觉面前这个男人像山一样强大。
  秦子林端起酒杯,又自饮了一杯。白玉堂看着他,目光中有了许多痛苦。
  命运是什么?白玉堂突然想起了两句话:实在是自己寂寞无诉,却说是愿意坚守孤独;明明是参透了玄机,却要说难得糊涂。这是一种大境界?或者是一种大悲哀?白玉堂刚刚在路上已经悲哀地想过了,或许命运之中,他和秦子林注定要面对面你死我活地拼上一场吗?白玉堂感觉像有一根绳子紧紧地捆着自己和秦子林,挣不脱,甩不掉,解不开。
  秦子林笑道:“玉堂,想不到我们也有今日,刀剑相对,兄弟相残。真是世事难料啊!”
  白玉堂皱眉:“子林兄,我们别无选择吗?或者说,你自己别无选择吗?”
  秦子林点点头:“我此一生,从未想到过和朋友交手拼斗,尤其是与你这样知心换命的朋友。那天你在客栈里的话,本来已经说动了我,你走后的第二天,我已在终南山里买了十亩果园,还盖了几间草屋,我本想洗手不干,还想邀你到那里去住些日子,可是不行。我懂得了眼前无路想回头时,已经晚了。今天……”秦子林的声音有些沉重,他不再说话。
  白玉堂静静地听着秦子林说话,他听得出秦子林心中像乱草一般的心绪在哀鸣。他甚至看到了秦子林的心里,乱草一样的心绪在狂风中飞扬。
  深深的夜色像潮水一样暗暗地涌动,远山在夜色中显得更加遥远。风的声音不再尖锐,而变得低沉,似乎在沉沉地叹息着什么。
  无力的月光被几片匆匆奔走的乌云遮住了。远处城中的灯火如豆。一切似乎在梦境中。
  秦子林转过身来,目光突然如电光一样射向白玉堂:“玉堂,这两年来,你的武功又精进了多少?”
  白玉堂笑道:“片刻你就会知道。”
  秦子林道:“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白玉堂道:“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没有什么放不下的心事。”
  秦子林仰天长叹一声:“我不似你。两年不见,我很难说有必胜的把握。万一今天败在你手里,我希望你能替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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