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戎装女人

作者:刘 静




  江山也睁开了眼,看见吕师醒了,惊喜地说:“哎哟,你老人家可醒了!”
  吕师有气无力地问:“你怎么在这?你在这干什么?”
  江山笑了,没好气地说:“还有脸问我在这干什么?我在这儿伺候你老人家喝酒呢!怕你昨晚上没喝够,给你从血管里输酒喝呢!看见了吗?已经输完一瓶茅台了,还剩下一瓶五粮液没输完。不过也快了,还剩下二两了,你再享受一会儿吧!”
  吕师顺着她的手指,发现自己头顶上果然立了一个输液的架子,架子上吊了两个药瓶,一瓶已经空了,一瓶还剩一点。这下吕师彻底清醒了,想起了昨晚上在二团喝的那场昏天黑地的酒。吕师有些难为情,有气无力地问江山:“我喝醉了吧?我是怎么回来的?”
  江山大声地说:“你没喝醉,你差点喝死!你怎么回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像死狗一样,一晚上都叫不醒!”
  吕师的脸红了,她红着脸小声地说:“谢谢你,江山,不好意思。”
  江山笑了,说:“跟你战友一场,终于听到你说谢谢我了。谢谢倒不用,不好意思却很有必要!不过你脸红倒是挺好看的,真是赏心悦目啊!”
  李进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跑了过来。他手里拿了把汤勺,有点张牙舞爪的样子:“你终于醒了?好久看不到你醉酒的丰采了,怎么一醉就醉得这么有水平呢?还输起液来了!老婆呀,真不是我愿说你,你怎么就跟别人不一样呢?该你喝的酒,你一口也不喝,不该你喝的酒呢,你却偏要跑去瞎喝!你说你跟二团那些人有什么喝头?还喝得这么不要命!真是越活越不明白了!越活越单纯了!人家不调整你这样的人,人家调整谁呀?真是的!”
  江山可以自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地说吕师,但别人却不能这样说她,她老公也不行。江山怒视着李进,没好气地说他:“快去做你的饭去吧!在这啰嗦什么!什么调整不调整的,你老婆现在不是还没被调整吗?你这个早被部队调整转业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她呢?真是有意思!连我这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你就住嘴吧!”
  李进看了江山一眼,江山马上又叫了起来:“你看我干吗?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我饿了,你快点!你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伺候你老婆吧?”
  李进哪是江山的对手哇,他平时连吕师都说不过,他还敢跟江山斗嘴?他“哼”了一声,转身就出去了。
  剩下那二两五粮液也输完了,江山走过去,弯下腰来拔针头。她的技术实在是太差了,拔出萝卜带出泥,一下子拔出了很多血。她赶紧死死地按住吕师的血管,顺势坐到了吕师的床前。她坐着开脱自己的责任:“这没办法,我是医生,不是护士,我能找到你的血管,能把液体给你输进去,就不错了!要不是担心给你火上浇油,怕你外边的传言更多,我就带上护士来了!唉!你们可真行呀,喝了多少酒哇!我听说二团卫生队里,三个团领导在集体输液。还有他们赵团长,听说回到家抱着他老婆号啕大哭,一个劲地哭喊‘我想我妈呀!我想我妈呀’,听说他妈上个月刚病故,他因为演习,连他妈最后一面都没见上。真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啊,借着酒劲,才能放开嗓子哭一哭自己的老娘,真让人难受!吕师,你的酒量不是很好吗?怎么会喝成这样?人哪,是不能喝闷酒的。不但容易伤身,还容易醉酒。你知道我看你醉得像一只死狗一样不省人事,我在想什么吗?哎呀,我在想啊,这是一条多么忠心耿耿的军犬啊!不善待这么忠诚的犬,真是伤天害理呀!”
  吕师想笑,展开笑容的时候,眼泪也流了下来……
  
  第十八章
  
  马忠臣上来就没跟吕师多啰嗦,而是直截了当地约她见个面,他说有些事想跟吕师聊聊。他让吕师定地点,时间他已经定了,就今天中午,他马上要去外地出差了,就今天中午有点空。选地点的权力虽然交给吕师了,但他建议最好能离他上班的地方近一些。吕师想都没想地说:“那就到世都百货二楼的咖啡座吧,那离你们单位顶多一刻钟。”
  放下马忠臣的电话,吕师马上又给李进打了个电话,报告中午见面的事。即将离任的吕主任,最近好像特别依恋丈夫,她像突然被抽掉了主心骨一样,大事小情都要给李进汇报,听从他的建议,服从他的安排。李进也察觉到了这点,他还跟吕师开玩笑,说自己是“因祸得福”了。
  李进在电话里给吕师定了原则:宁拆千座庙,不拆一家人。“你记住!”李进用领导人的口气强调说:“到那以后,你多用耳朵少用嘴,多听少说,知道吗?这并不是你的事,而是人家吕军的事。这种事,你深了浅了都不好。管得深了,等人家两口子和好了,你就成了里外不是人的猪八戒了:管得浅了,人家还会认为你不够意思,对他们俩的事不关心、不上心,你还是个猪八戒!所以,你最好的选择是做一个聚精会神地倾听者。我估计马忠臣并不是找你商量什么事的,而是要让你做他的传声筒,向吕军、也向你们家,传达个信息而已。我说的这些话,你都记住了吗?”因祸得福的李进,非常珍惜这短暂的、可以发号施令的好时光。因为他心里很清楚,老婆这种状态是暂时的,一旦她的主心骨回到了原位,她还会旧态复萌的,到那时也就没他什么事了。他这样争分夺秒做领导的姿态也是被迫无奈的,毕竟他是有“有权不用,过期作废”的经验和教训的。
  放下李进的电话,吕师又给吕总打了个电话。因为上次她擅自跟明可欣见面,就被他说成是“吃饱了撑的”,如果这次再不长记性及时通告,再记吃不记打地被人家说,那就是活该倒霉了。
  吕团一听,就高兴地笑了。吕师虽然看不见他的笑容,但能感觉到他那种坏兮兮的笑。吕团笑着说:“他还真沉不住气了,找到你了。”
  吕师一听这话,赶忙问他:“他是不是也找过你?你跟他谈了吗?”
  吕团得意地说:“正是!他昨天给我打电话,要求跟我谈谈,你说我有跟他谈话的时间吗?他忘了他是谁了,他以为他是军阀马步芳呢!殊不知他叫马忠臣,不叫马步芳!我吕团知道马步芳是谁,哪知道马忠臣是谁呀!”
  吕师笑了,夸奖他说:“你可真够损的!”夸完他又请教他:“那你的意思是我也不见他?”
  吕团说:“你为什么不见他?我不见他,是从战略的高度考虑的:你去见他,就具有战术意义了。你去见他吧,听听他说什么,看看他想干什么。”
  吕师又笑了,批评他说:“你可真是不谦虚!你见不见他具有战略意义,我见不见他就降格为战术意义了,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商人还敢跟我这军人争高低,真不知天高地厚!”
  吕团也笑了,让步说:“好好好,你不愿从军事的角度上考虑问题就算了,那咱们就从性别的角度上考虑行不行?男的不屑于同他斗,派个女将去应付他、羞辱他,这总可以吧?如果这样考虑又伤了你女性的自尊,咱们再换个角度,改成大小的角度:咱们吕家派个最小的去跟他打,看能不能打过他!哎,我说吕师,你没问题吧?你不仅仅只是窝里横吧?”
  吕师笑着挂了电话。
  上了世都的二层,远远的,就看见马将军穿便服的背影。吕师心想:他倒挺麻利的,可见是心里有话,憋得难受了。
  马将军好像是瘦了,瘦得还很明显,脸上的颧骨都露出棱角来了。可见吕军同志的厨艺有多么重要!虽然拴不住将军的胃,但起码给了他将军应有的体面,应该具备的福相。现在,别说将军的福态相了,连平常人的平常相都没有了!
  “身心疲惫”这个词,是吕师见马忠臣头一眼马上就想起的一个词。吕师在心里感叹万分:没有金刚钻,何必揽那瓷器活呢!吕师转念又觉得有些好笑:吕军在娘家虽然整天耿耿于怀地不能释怀,但人却养得白白胖胖,好像在跟第三者的妹妹两人比着长肉:而眼前这个身心疲惫的人,岗哨虽然全撤了,好像他并没有随心所欲。可见,人生是丰富的,心态是复杂的。轻松的环境并不一定能造就愉悦的人生。往往在高压情况下的偷情,更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这就是所谓的刺激吧?刺激激发愉悦的感觉,愉悦的感觉促进追求刺激的欲望。两者是相辅相成的,甚至是缺一不可的。吕师想到这,都有点忍俊不禁了。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这种推理有点像政府工作报告里的推理,政府工作报告里就经常出现“相辅相成、缺一不可”这样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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