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戎装女人

作者:刘 静




  主任气得什么都没说,“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吕师一个电话打到陈昆手机上,陈昆接了有些奇怪:我在办公室呢,你打什么手机?吕师没好气:我怎么知道你在不在?直接打你手机免得拨两次电话!陈昆听出她没好气,忙说:你放下电话,我给你打过去。
  陈昆电话过来,上来就问:“怎么啦?谁又惹你不高兴啦?你又不满意什么事啦?”问出的话跟前几天边锋问她的话几乎如出一辙,可见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不是瞎说的。
  吕师也是上来就问:“你知道二团话务连刘敏的事吗?”
  “什么事?你说什么事?”
  “难道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问的是哪件事,是她调到宣传股的事,还是她来总站帮助工作的事?”
  “原来你什么都知道!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干预呢?二团是你分工帮建的团,话务连又是二团的门面,门脸都换了,换成那个奶奶样了,你竟然不过问、不干预,不太合适吧?”
  “你怎么知道我没过问?你怎么知道我没干预?可我干预又有什么用?那是上级业务部门的意见,他们有权力过问业务干部的任命和使用!我们大可不必为了一个连队干部的使用,跟上级业务部门顶牛对着干,你说有这个必要吗?”
  “哼!我就不信,调整一个连队干部,竟然会牵一而动百!更不信动了她,天会塌下来!”
  “天倒是塌不下来,但阴上个十天半个月还是可能的。那又何必呢?话务连又不是非刘敏不可,也不是用齐娅莉就不行。她俩是认识问题和工作方法有差距也有距离,并不是别的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调整一个就可以了。既然调整齐娅莉上面有异议,那就只有调整刘敏了,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吗?这两个人的能力和水平以及各方面的综合素质,谁更优秀一些、更好一些,那是上上下下都有共识的!话务连这么特殊、这么重要的单位,难道不需要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优秀干部当主官吗?刘敏这个干部很有能力,也很有思想,她对话务连的长远建设很有想法,她刚开始实施她的想法,就把她调整走了,竟然还弄去了个唱戏的!这下好了,话务连等着智斗吧!”
  “吕主任,我不得不提醒你两点,供你思考。一是话务连并不是非刘敏不可,就像地球离开谁都照样转是一个道理。离开刘敏,话务连垮不了:二是话务连也没你说得那么地位显赫,就是二团的一个连队,普通连队而已。以往我们把她们抬得太高了,不但别的连队有意见,她们也容易飘飘然找不到北,连各级领导都容易对她们另眼相看,网开一面。这其实是不对的,也是不好的。以前你是身在其中不知道,我们可对你们意见大了,总觉得你们是吃偏食长大的,心里其实并不服你们。我知道你对话务连有特殊的感情,说这话你不受听,因此恕我冒犯。”
  “谈不上冒犯,你不用客气!我同意你的看法,但不能完全苟同。我也不想跟你争论什么,就只是谈我个人的意见:如果你们实在是不太在意话务连的前景,那我也不能不在意刘敏的前途。你们不用她我用,这个人才我要了!我调她到我们政治部来,这可以吧?不算是网开一面吧?”
  “可以!完全可以!调干部是你的权力,也是你近水楼台的便利。我顺便问一句:你不是调她到政治部给你来当副职吧?”
  “少废话!你们怎么这么多的废话呀!”
  陈昆问:“除了我说废话,谁还给你说废话啦?”
  吕师就把赵海川的废话原原本本地学了一遍。陈昆听了大笑,笑够了才说,“这就是赵海川的风格,他不这么说就不是他了。他这还是跟你客气呢!你不知前天晚上我们在一起吃饭,他借着酒劲还给我摔了杯子。唉!有什么办法呢?摔杯子就摔吧,谁让咱也顶不住,让人家下边受委屈呢?”
  “谁让他们受委屈了?开常委会了吗?下命令了吗?”
  “开常委会你还能怎么着?你还想螳臂当车?你还指望能倒转乾坤?”
  “你难道就这么放弃了不成?这不是你陈昆的风格吧?”
  “怎么不是我的风格?这正是我的风格!犯不上!为了一个团政委我犯不上搅得四下里不和、硝烟四起!不要说犯上了,就是跟搭档翻脸也不值当啊!还是那个道理,还是那句话:这地球上离了谁都照样转!话务连离了刘敏照样能转,二团离了贺建国照样还能转!既然地球照样转,我们何必找不自在呢?贺建国的确还有机会,我们下一步齐心协力帮他就是了,犯不上非要大动干戈!大动干戈有什么好处呢?刘敏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水至清则无鱼,人至清则缺氧!我们都这个岁数了,就别去攀登那个高山,缺那个氧了。你说呢?”
  吕师半天不说话,憋了半天才说:“这就是你们男同志的长处吧?识时务者为俊杰!见风使舵、见好就收!我还以为起码你陈昆不是这种人呢,弄了半天也一样!没什么两样!一点不比他们强!一点也不比他们差!”
  陈昆半天没吭声,憋了半天好不容易出声了,却是一声叹息声。陈昆叹了口气说:“唉!怎么办呢?要不怎么办呢?还能怎么办呢?意气好用,后果难当啊!唉……”
  吕师懒得听他长吁短叹,“啪”的一声又挂了电话。
  
  吕师又开始冒汗了,这次她是热得冒汗,毕竟是三伏天了,不开空调还真的不行。当然也不排除是更年期的盗汗,否则也不可能马上就大汗淋漓了。
  吕师把空调打开,对面马上就吹来了一股冷风。吕师还嫌不够,一直按着遥控器不撒手,一直按到最大……
  热出的汗和盗出的汗渐渐地鸣锣收兵了,吕师的心里依然不能平静。她又关上空调,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吕师下到二楼,推开了陈昆办公室的门,没想到王恩江竟然在这!她愣了一下,脚步也慢了下来。王恩江似乎也愣了一下,他马上从沙发上起身,嘴上说着:“好吧,那就这样定吧。”也没跟吕师打声招呼,就快步离了陈昆办公室。
  陈昆主任望着吕师主任说:“唉!你看这事闹的!”
  吕师主任也盯着陈昆主任问:“什么事?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闹大事情的起因既简单又复杂。
  不光是王恩江心里不舒服了,连他的贱内汪秀娥女士的心里也不舒服了,甚至是难受了,难受得不好受,很不好受!
  汪女士在自家书房里对着一摞用过的宣纸发呆。这是那种四尺三开上好的宣纸,每一张上只写了一个字,一个满满当当的大字。最近她家老王在练大字,用的是提斗,蘸足了墨汁,挥毫泼墨,一个个斗大的字就落到了一张张价钱不菲的宣纸上。她家老王练书法有些年头了,最近练得越发来劲了。常常一个人在书房里一呆就是大半天。问他为什么,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我要抓紧练了,将来下部队是要留下墨宝的!虽然是玩笑话,但这话汪女士爱听,听了心里也舒服。
  昨晚上她家老王在外边跟山东老乡们吃饭,好像喝得有些高了,眼珠子都红了。就这样,还跑到书房里挥毫泼墨,下半夜才出来。早晨起来,汪女士做好早饭让他起床吃饭,路过书房时,汪女士无意间瞅了里边一眼,见书房的地上雪花一样飘了一地宣纸,都是写过字的,就像那些一沾地就黑的雪。
  汪女士顺脚拐了进去,顺手收拾起来。这一顺手顺脚不要紧,一个天大的秘密让汪女士在不经意间给发现了!汪秀娥女士蹲在书房的木地板上,倒吸了一口冷气!
  几十张或好看或难看的毛笔大字,每页都是同一个字,一个“师”字!师长的“师”!老师的“师”!吕师的“师”!一个喝高了的醉汉,满脑子里可能装着师长吗?可能装着老师吗?不大可能吧?那么会是什么呢?汪秀娥女士又不瞎又不傻的,这点眼力还没有?这点脑子还不长?这个师字除了吕师那个师,还可能是别的师吗?
  人在大惊大骇之下,一般有两种情况最常见:一种是异常地不冷静,一种是异常地冷静。前一种一般是上了点年纪的娘儿们的所为,就像汪秀娥这种岁数的娘儿们,最容易歇斯底里,也最要命。后一种一般是男人们的专利,而且还不是一般的男人,因此比较鲜有,也少见。今天苍天有眼,格外眷顾这个蹲在地上发呆的女人。因此汪秀娥女士如有神助,一下子具备了一个优秀男人也鲜见的气质:临危不乱,遇事不慌。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