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戎装女人
作者:刘 静
吕师送杨新光到门口的时候,门外又有人按门铃。吕师打开门一看,头“嗡”地一下血冲了顶,她特别地不高兴:他怎么来了!
真是邪了!今天真邪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听李进的话,回干休所的娘家蹭饭吃去呢!现在可好了,可有戏看了,不是她看,而是她身后的杨新光看!
杨新光看了一眼门外提着大包小包的贺建国和他的老婆,嘴角不易察觉地扯了扯,跟主任道了别,从容不迫地走了。
下楼的杨新光刚拐过弯,嘴角上的冷笑就无限度地放大了。他在心里通情达理地想:人家这样也对!拜见自己的福星,怎么能空着手呢?谁像自己和自己老婆这么不会来事?要么傻乎乎地登门塞钱,让人家担惊受怕:要么两手空空地上门,让人家看不顺眼!
李进吃完蹭饭回来,见留言板上的“榜”被揭去了,心里自然高兴。他还没见到老婆的人影,就先搭起腔来:“怎么样?看了有收获吧?为官六诀对你有启发吧?”
换了拖鞋进了客厅,见地上堆着礼品,沙发上老婆在闷闷不乐,就开口问道:“谁又热脸来蹭你的冷屁股啦?”
吕师就把两手空空的杨新光同大包小包的贺建国两强相遇的事说了一遍。李进听了,连声说:“有意思,有些意思。俗话说两强相遇勇者胜,看样子,这两个人是两强相遇拿东西的胜喽。”
吕师坐起了身子,说:“你怎么知道拿东西的会胜?现在社会风气这么好,拿东西的不一定能胜过不拿东西的!他俩现在在场上,杨新光明显占优势,只不过杨新光倒霉,遇到了我这个吹黑哨的,有一些阻力罢了。你也知道,现在的黑哨这么难吹,我能不能吹下去还两说呢!”
李进坐到了吕师的身边,膝盖顶住了她的膝盖,也算是促膝长谈了。李进语重心长地对吕师说:“吕师,说点你不愿听的话,也算是忠言逆耳吧。我就不明白,你何必这么认真,何苦较这个真呢?你这么坚持提拔贺建国,对你有什么好处呢?不但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树了敌,惹得上上下下都不痛快。杨新光能不烦你、能不恨你吗?换了我,我也烦、我也恨。王政委和上边干部处的人心里能痛快吗?按道理说,杨新光应该算是你的人,你手下多出干部、快出干部,你脸上能没光吗?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你这个管干部的政治部主任,理应把干部这碗饭当主食。你连你手下的人都喂不饱,就说明你这个主任没干明白。水清则无鱼,你身边清的都缺氧了,怎么会有鱼呢?这种顺水推舟的人情你都不去做,以后谁还会死心塌地跟着你呢?你管干部一场,连个人都为不住,没有几个至爱亲朋、铁杆儿弟兄,你就是白在那个位置上待了。我就搞不明白你,二团是你家的吗?你何必这么上心,这么认真呢?宁愿得罪杨新光,得罪政委,得罪干部处,得罪上面打招呼的领导。人家杨新光怎么就不能当政委?用句流行的话说:当不好,还当不坏吗?人家王政委都不怕他当不好,你怕什么呢?有政委在你上边顶着,天掉下来,也砸不到你头上!再说了,既然上边干部部门都出面了,而且还是上边首长的意思,你何必硬顶着呢?这些部门是被下边惯坏了的,碰不得钉子,也吃不得闭门羹的。你让他们难堪,他们能让你舒服啦?吕师,你有事了,有好事了。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吕师往后靠了靠,坐得离他远一些,懒得跟他促膝谈这种心。吕师说:“等着瞧就等着瞧,我还怕瞧嘛!我的事你少管,也不用你管!我有什么事,是好事还是坏事,都与你无关!”
李进不同意她的观点,说:“怎么会与我无关呢?我是你的贤内助,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呢。我是衷心地希望你少走弯路,仕途能一马平川,能早日扛上将军的黄牌子,这不光是你父亲的理想和希望,也是你丈夫的光荣和梦想!”
吕师憋不住笑了,抬起脚来踢了他一下说:“真不要脸!这年头男人吃软饭还吃得这么理直气壮。”
李进笑着说:“什么都要与时俱进嘛,吃软饭也不例外,也要与时俱进。时代在前进,观念也在改变,现在男人吃软饭不丢人!你们女人不是乐意自强不息吗?那你们就自强去呗!我们男人乐得吃口软饭。再说了,世上的硬骨头就那么多,都争着去啃,那还不得挤破了头?总要有人做出牺牲吃软饭的,要不这社会怎么可能和谐?现在不是提倡和谐社会吗?我看中央还应该提倡男士们吃软饭,把硬骨头让给女士们去啃,女士优先嘛。”
吕师见他越说越无耻、越说越不要脸了,就懒得听下去了,转着身子到处找遥控器,想看电视了。
李进拦住她不让她看,他的话还没说完呢,刚说了一半呢:“你急什么?我的话还没说完呢,刚说了一半呢!你怎么这么不虚心呢?你忘了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了吗?你要是还想进步,还打算更上一层楼,就耐下心来听我把话说完。”
吕师瞪着他问他:“你还有什么废话要说?你这些废话哪是在推我进步,推我更上一层楼?你分明是在拖我的后腿!”
李进说:“话不能这么说,你要辩证地看这个问题。我越是拖你的后腿,反而越能推着你前进。就像跳高跳远向后倒的那几步助跑一样,是一个道理。老婆,你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一想:你为什么看不上人家杨新光呢?主要原因是什么?还不是因为他太认死理一根筋了吗?还不是他只会走直路,不会拐活弯吗?他这种不识时务的人,领导怎么会喜欢?怎么会待见呢?怎么样?到了关键时刻,他的道路受阻了吧?现在堵他路的人是你,是你在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瞎坚持原则、瞎逞能。你想过没有?你在这一夫当关地不开眼、不让道,是不是也是一种认死理,也是一根筋呢?你的领导、你的上级烦不烦你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哇!你这个不开眼的螳螂,光在这一门心思地挡人家杨新光这只蝉的道了,殊不知你身后还有一只黄雀,在虎视眈眈地盯着你呢!”
吕师听不下去了,伸出脚来满地找拖鞋,李进也弯下腰来主动帮她找,好不容易从沙发底下找到了,却拿在手上并不给她,而是当作“鞋质”逼她把话听完,“你倒是看了那为官六诀了没有?难道我那么煞费苦心,都是对牛弹琴了吗?大家都知道你这个人敢碰硬,但你为什么就不能聪明一点不硬碰呢?你是个行得正的正派人,但你为什么就不学着拐点活弯呢?还有,热问题,冷处理:吃不准,先不吃,这两诀不也对你当前有益处、有帮助吗?你怎么就不能退一步海阔天空呢?”
吕师喝道:“把鞋给我!你那是从哪抄来的狗屁六诀!都像你这么投机取巧地当官,那共产党还不早完蛋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谁的海阔了?谁的天空了?是杨新光吧?他倒是海阔天空如愿当上政委了,那二团呢?二团也能海阔天空吗?”
李进把拖鞋扔到地上,摇着脑袋说:“唉!朽木不可雕也!”
吕师单支着一只脚,如一只昂首挺立的鹤:“哼!我这种红木,岂是你这种俗人雕的!”
最近,吕主任强烈地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眼神。这些异样的目光虽然都是躲躲闪闪的,闪烁不定的,但愈是这样,愈是令吕主任难受难忍,如芒在背。也不知这些异样的目光追不追着王恩江走,也不知他难不难受,能不能忍受。反正吕师快受不了了。现在,她都快不愿出门了,也不怎么愿见人了,尤其是不愿见那些用异样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的混蛋们。
江山少有地感到内疚,也少有地主动跟吕师作检讨:“吕师呀!你说我那天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跟汪秀娥一般见识起来了?她是谁呀?她不就是个随军家属吗?再往前追溯,她又是谁呀?她不就是个乡野村妇吗?你看看我,我都能跟个村妇打起来了,你说我的水平怎么降得这么厉害呢?哎呀!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呢?身体里的雌激素降点就降点吧,那是客观规律,我也阻挡不了,但我自己为人处世的水平总该能自己把握吧?我怎么也把持不住呢?也开始往下降了呢?而且还是直线下降!降到都能厚着脸皮跟村妇打架了,你说我该怎么办呢?怎么喝了那么多太太静心口服液也不管用呢?那么多钱不就等于打水漂白花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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