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戎装女人

作者:刘 静




  吕师像被逮了个正着的小偷,人赃俱获,赃物就在脸上裸着呢,抵赖是不可能的,也是没有用的。可能的上上策只能是坦白从宽了,说实话比不说麻烦要少,也会小得多。
  吕师抬起头来,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到李进的脸上,用纳闷的口气以攻为守:“这好像是王政委的号码,他刚换了个手机没多久,好像就是这个号!怎么会是个女的呢?你没听错吧?”
  李进果然不知是计,急忙分辩:“男的女的我还听不清吗?不信你再打过去试试!”
  “试试就试试!你以为我不敢!”吕师的口气比丈夫的还硬,身正不怕影子斜地就要把电话再打过去。李进一把夺过手机,急忙说:“你疯了?你弱智啊?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这是王恩江那个天下第一醋的老婆在试探你呢,试探你跟她男人有没有一腿!”
  吕师的脸又红了,喘气也不匀了,这下李进更放心啦!吕师的脸红是经常发生的事,她动不动就红的脸,既是她的一个弱点,同时也是她的一个优点。这说明她的心理素质差,也说明她的脸皮薄。对一个动不动就脸红的人,碰到这种事脸反而不红,反倒不正常了。再说了,王政委怎么可能发这种短信给吕师呢?这么低级的错误是他那么高级的干部犯的吗?不可能嘛!还有,短信刚来,李进就看了,并马上回过去,明明是个女的接的嘛!如果这是王政委的手机,那一定是他那个老婆在作怪!这说明两个问题:一是他那个老婆素质太差,二是自己的老婆素质不低!都这把年纪了,还让别人找上门来吃醋,可见素质了得!
  李进伸出手来,安抚自己气得不轻的老婆,说:“生这么大的气干吗?你应该高兴才对,这说明你的余热不但能吸引自己的老公,还能吸引别人的老公!不简单哪你!你就没事偷着乐吧!”说完,进卫生间冲澡去了。
  吕师怎么可能没事偷着乐呢?她没事偷着生气还差不多!
  吕师倚在床头上有些想不明白:她是怎么知道的?她是怎么想的?怎么想起来冒充她家老王给自己发这种短信?是何用意?有何用心?仅仅是试探自己吗?没这么简单吧?她不会还有别的花招吧?会是什么呢?她会不会没完没了、得寸进尺呢?
  李进腰上围了条浴巾进来了,吕师只好强打起精神迎接他了。
  
  汪秀娥女士用丈夫的手机给吕师发了短信后,她没想到短信会让吕师的丈夫看到,并马上打过电话来核实。王恩江的手机里是储存了吕师的手机号码的,吕师的手机电话一过来,手机上就显示出了吕师的名字。汪女士一看到吕师两个字在屏幕上出现,虽然这正是她想要试探的,但猛地一下看到吕师的名字,像是看到了穿大校制服的她本人,心里不免还是有些紧张。她本来打算按下接听键不吭声的,想听听吕师说什么、怎么说。没想到手机里却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她当时脑袋里一蒙,竟然说了对不起、打错了之类的废话!放下电话后,她又一次确认了手机里吕师的名字,千真万确是她的名字,也是她的号码,但千真万确又不是她的声音,不是她本人,会是谁呢?这种声音,这种语气,这种在家里呆着的时间段,不是她丈夫又会是谁呢?汪女士意识到事情闹得有些过了,心就提到了嗓子眼里。毕竟自己还不能确认他俩之间究竟有没有事,虽然自己家老王在宣纸上写了那么多人家的名字,提到她的名字时还做贼心虚地脸红了,但很可能那只是自家老王的一厢情愿,是他自己剃头挑子在一头热。自己这样冒冒失失地去试探人家,这不是不打自招吗?更麻烦的是还让人家男人知道了,万一她男人再不依不饶了,事情就闹大了,也麻烦了!
  道理自家老王跟自己说得很清楚,也很明白。那天自己在气头上把馒头花卷扔到老王头上时,还威胁老王说自己要去找吕师!老王先是一愣,有些紧张,问她你找人家干什么?她悲愤交加地说:干什么?我要搞臭她!不让她好过!我要让她的主任当不成!老王是知道她的软肋的,知道哪些话管用,哪些话可以打动她。老王很坦然、也很冷静地对她说:行啊,你去闹吧!你以为你能搞臭她,把人家搞下来?你别想好事啦!你又不是不知道人家的家庭背景,没把人家搞臭搞下台,你老公就臭了,就先下台啦!现在想当政委的人多啦,连吕师都想!人家副师都快满三年了,弄不好我下台她正好上台,正好接我的班!
  这样一席话,果然管用,果然把汪女士给吓住了。她就是再糊涂,再厉害,也不会糊涂厉害到拿自家老王政治上的身家性命开玩笑!不看僧面看佛面,自己就是豁上了不指望再沾他什么光了,可自己上军校还没毕业分配的女儿呢?总不能让女儿的大树倒了没地方乘凉吧?从这个意义上说,汪女士是能够做到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的。可自己的脑袋一热,一时犯糊涂,干出这种事来,闯下这种祸来,人家闹起来要逼自家的宫,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吗?
  惴惴不安了几天,汪女士见自家老王并没有觉察,吕师家那边又没什么动静,她提到了嗓子眼上的心才算放了下来。放下心来她又开始幸灾乐祸起来,心里说:活该!这叫歪打正着!让她男人知道了也好!凭什么两个人惹出的事,我们家这边又吵又闹又不说话地闹得不可开交,她们家那边还没事人似的和和气气、平平安安的呢?咱也不指望她男人敢对她动手,别给她好脸子,也不让她好过就行啦,也算是两边扯平了!
  在这样一种小家子气的指导思想下,汪女士又忍不住故伎重演,又偷偷地用自家老王的手机,给人家吕师发了两次短信。也没什么新名堂,也没什么新花样,还是约人家出来见面,还是要等人家电话。
  也不知是怎么搞的,汪秀娥中了邪一般,就是想搞清楚:她家老王跟人家吕师到底有没有一腿。吕师终于忍无可忍了。
  按吕师的本意,是要去找汪秀娥本人对质问个清楚的,但李进同志不让她这么蛮干。李进劝她说:“你如果实在是气不过非要问个清楚,也没有必要非要去找那个天下第一醋。她一个随军家属,能有多大的能耐和本事?顶多是个狗急了跳墙撒泼蛮不讲理。到时候你一个讲理的,哪是她这个不讲理的对手?搞不好事与愿违,你逮不到狐狸,还会惹一身臊。我看你不妨直接去找王政委比较好,谁的老婆让谁自己管,这样比较对口,也比较省心,你说呢?”
  吕师还用说什么?别说他是自己的丈夫李进同志了,他就是延安的李鼎铭老先生再世,“只要你说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你说的办”,伟大领袖毛主席他老人家都这样认为,何况吕师呢?
  吕师一个电话打到王恩江办公室,上来就问:“政委,你那儿有人吗?你方便吗?”
  王恩江有些吃惊,虽然看不见他的样子,但听声音就能听出他的吃惊来,他吃惊地问:“怎么啦?有什么事吗?要不我上去?”
  吕师马上说:“不必!我下来,马上下来。”
  吕师到了王恩江办公室,二话没说,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手机上是从他的手机上发来的约她见面的短信,被她事先调了出来。吕师开门见山地问他:“这是你发的吗?”
  王恩江接过手机,急忙戴上桌上的花镜举到眼前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的脸红了,无药可救地又红了,犹如前些日子在汪秀娥面前脸红。只是,他前些日子在汪秀娥面前脸红是为了吕师,而今天在吕师面前脸红又是为了汪秀娥。
  吕师望着王恩江的红脸,开始那种兴师问罪的劲头反而不好意思使出来了。吕师这次找到王恩江这里来,并不仅仅是就事论事,而是想借题发挥。想借他老婆这种发神经的题,论他俩之间那种发神经的事。
  吕师本来是打算找王恩江好好谈谈的,不但要谈谈短信的事,也要谈谈他俩之间的事。他俩这算怎么一档子事啊?含含糊糊,又蠢蠢欲动的!这样下去,怎么得了!猫还没开始吃腥呢,狗就在一旁多管闲事地帮倒忙了。好在这倒忙还是在窝里帮的,一旦帮到窝外了,就没这么有意思了,也没这么好玩了!吕师开始想得比较简单,她想跟王恩江开诚布公地谈一谈,最好是哪来哪了,最好能消灭在萌芽状态中。谁知一跟王恩江面对面地坐下来,才发现这种谈话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唉,都知道“爱你在心口难开”,殊不知告你没那回事口也难开呢!再加上王恩江这样一特别自觉地脸红,吕师就更张不开想借题发挥的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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