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红颜乱
作者:鲁梓扬
“男哥,你也不必害怕。”李冬萍把她被逼婚的经过说了一遍。
这时,田丙男才认真打量她一番,百般疼爱地说:“你要是不嫌弃这个家,就别回去了,到时,我把你当亲妹妹嫁出去。”
“我不想做你的亲妹妹。”李冬萍说完,就抽身走了。
田丙男并不明白李冬萍的心思,反以为自家成分不好,留不住李冬萍,很伤感。他以为李冬萍会去田丙义家,田丙义的两个儿子参军去了,就他俩口儿在家,军属、干部家庭,条件多优越啊!
再说冬萍奶奶,这老人家可一点儿也不糊涂。昨晚,孙女在丙男房里呆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话,她就琢磨出头绪来了。睡下后,李冬萍又在她身边翻来覆去,一墙之隔的田丙男也是翻得床铺吱吱响,看来,这两个年轻人的心就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了,她要设法尽快捅破。
吃过早饭,奶奶说:“我今日到三叔家去了,中午不回来吃饭,你们爱吃什么自己做,不要等我。”
李冬萍说:“要不要我送呢?”
田丙男道:“还是我送吧。”
奶奶说:“有几步路?未必我老得这几步都走不动了?”
李冬萍咯咯笑了。田丙男想笑,却没敢笑出来。奶奶瞪了冬萍一眼,对田丙男说:“男儿,我跟你说个事。我要是把冬萍嫁给你,你乐不乐意啊?”
“我当然乐意。”田丙男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话一出口,发觉唐突,却收不回来了。他索性加上一句,“就怕她不高兴呢。”
“姑娘是朵花儿,你乐意就采呗!”奶奶丢下话,起身走了。
李冬萍一经点破,反而增添了怯意,她低着头静静地坐着。田丙男何曾与异性接触过?更不懂女儿心事。这时见她无动于衷,以为她嫌自己的家庭条件不好,由于出生成分问题,他心里始终搁着重重的自卑情绪,自尊心也尤强,当下起身说道:“刚才是逗姑婆开心呢。你在家休息,我上工去了。”
李冬萍大吃一惊,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田丙男眼里含着痛楚,脸色很不好。她找到了答案,不禁心酸落泪,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委屈得嘤嘤哭了,说:“要我把心掏给你吗?”
田丙男把她拥进怀去,口里喃喃道:“是我心胸狭窄,误解了你。”
“男哥啊,万一你要嫌弃我,我只有一条路了……”李冬萍伤心得讲不下去了。她一扭身,扑在了床上,越哭越伤感,越伤感越哭,之前的那段煎熬,在这里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田丙男去拧了湿毛巾来替她拭泪,却不知如何安慰。
突然,李冬萍勾过田丙男的脖子说道:“男哥,不要离开我,好不好?你抱住我行么?”
田丙男一时激动不已,但仍克制着,不敢造次。而大胆的李冬萍一定要他上床陪她躺在一起。他上床后,她就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实实在在地亲了一口,说:“男哥,你要是想做什么,就做吧。”
田丙男嗫嚅道:“你现在……我不能趁人之危!”
李冬萍捧起他的手,在自己脸腮亲昵地爱抚,她觉得田丙男更可靠了。她坐了起来,说:“男哥,你把眼睛闭上。”
“你要做什么?”
她调皮地眨了下眼,索性用枕巾蒙住他的眼睛,说:“别动,到时我揭开就是。”
田丙男真的没动弹。片刻之后,李冬萍突然轻声道:“一二三,睁开!”
田丙男头上的枕巾被揭走了。他睁开双眼,发现蚊帐放下了,此时的李冬萍,已是一尊玉体展现在他眼前!她那美妙的生理特征,着实把个从未见识过的田丙男惊呆了。呆怔片刻,便手忙脚乱、心急火燎地行动起来。
朝霞初升,蓝天碧染;春风劲拂,满地桃花!
事情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奶奶也就放心了,懒得回田丙男家来,田家十五户请她作客,一户一天,吃饭睡觉都在别人家里。李冬萍也乐得逍遥自在。田丙男和他父亲上工去了,她就在家里找事做,把个家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这使田丙男尝到了女人的百般好处,两人的感情日益升华。
他们同居十几天,不知是谁把消息传扬出去,说李冬萍是到这儿找婆家的。这话传开之后,田家人也没把它当回事。不料有人上门说媒来了,并且是刘支书的弟媳妇。
这天中午,雨后初晴,又闷又热。柳仙娥手拿蒲扇一边遮日头一边扇风解暑,踏着泥泞来到田丙义家。田丙义是大队干部,年纪大了,没怎么下地,这时正在房里给大儿子写信。柳仙娥迈进门来,将蒲扇在双胯上拍得山响,像开会做报告似的大声说道:“田主席呀,我跟你表妹说媒来啦!”
晴天一声炸雷,把田丙义轰愣了,他取下眼镜瞧着柳仙娥,很是气恼,但还是得摊上笑脸,问道:“是哪家后生托你来的?”
柳仙娥巴掌拍打着扇子,脚下连跺几跺:“还有哪家的后生值得我动驾?我们家老大的景堂呗。”
田丙义如呛了口咸水,一腔怒火差点儿喷薄而出。他气恼地瞪眼瞧着柳仙娥。
刘乙发的儿子刘景堂,与田丙男同龄。十三岁就患了肝病,一直治疗无效。近两年病情恶化,前两天,还因肝硬化腹水加晚期肾炎被县医院推辞了,叫赶紧送去上海治疗,看看有没有一线转机。
田丙义好容易压住火气,对柳仙娥说:“现在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新社会,讲究婚姻自主,我这个当表哥的作不了主。你最好跟冬萍当面讲去。”
“她人呢?”
“在丙男家里。”
“啊唷!我才不去地主家里遭玷污呢!”
惠贞从厨房出来,恨不得一把拎起柳仙娥扔到外边去,口里说道:“我去叫她,快刀斩乱麻!”出了门,又仿佛自言自语般,“还不晓得谁玷污谁呢!”
柳仙娥当然听到了,当即木起脸狠狠地咽了口涎水,就像把一口恶气咽进了肚子里去,一言未发,狠狠扇风。
田丙义瞅着柳仙娥难受的样子,心里说不出多舒服,他想出个主意来,说:“你也去把景堂带来,让他们当面锣对面鼓,敲打清楚。要不然,你回去不好交代。”
“还要景堂来呀?”
“相亲嘛,男女双方不照面怎行?”
柳仙娥这下蔫了。白面馒头里包着臭肉,一掰就会露馅儿的。事到如今,田丙义发了话,不依不行。只好说:“好吧好吧,一切都依你的,到时你可要关照景堂些。”
李冬萍正在补衣服,是田尚明的棉袄棉裤。把家里该补该缝的拾掇完,她就准备去城里做小工了。丙男已与梁会计联系好,做一天一块钱,早去晚归。
惠贞过来,李冬萍起身叫了声嫂子。两人唠叨了几句,惠贞就把柳仙娥说媒的事讲了。李冬萍一听就说:“嫂子,我和丙男的事别人不知,你和咱哥也不知么?何必浪费口舌?替我推辞掉算喽。”
惠贞说:“你回一句话,比我们说一箩筐都管用,要不然,他们不会罢休的。”
李冬萍觉得有道理,便随惠贞过田丙义家来。十多分钟后,柳仙娥另带了两个刘家的妇人,搀扶着刘景堂过来了。李冬萍一双细眉渐渐拧紧,秋潭般的眸子一改适才的温柔神采,迸出两束怒火。她不禁想道:难道我李冬萍只配嫁这种男人?简直是奇耻大辱!
刘景堂一米五高,脸上肿得又泡又黄,脖颈一抹灰色,腹部隆肿,手背肿得像碱水里捞出来的包子,脚背肿得快崩破鞋面儿了。他被刘家两个女人搀扶过来,已累得鼻翼如拉风箱。柳仙娥扶他坐下,他刚挨着凳子就赶紧扶住柳仙娥站起来,一个劲喘息。
李冬萍生过气,又觉得景堂很可怜,恨不得替他分担一丝痛苦。柳仙娥见李冬萍的神色缓和了许多,便开口道:“李姑娘啊,别看景堂现在这样,等几天去上海一治就好。你要是嫁给我们景堂呀,享一世福呢!”
李冬萍也懒得多费口舌,说:“成家过日子,男人最起码能挑水、劈柴,这类事他能做么?”
“哎哟,这事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们家……”柳仙娥十分激动,刚一松手,刘景堂就歪倒了!她一边去扶刘景堂,一边说,“我们家老大是什么人物?你刚来还不知道呢。这个大队有多少男人?起码有一半会来巴结,每天挑水的人啊,都排着队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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