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2期
红颜乱
作者:鲁梓扬
后来,田丙义与田尚明家产生牵连,又降职,回家担任大队党支部书记。
三年自然灾害时期,许多老同志推荐刘乙发进大队领导班子,田丙义以为他知错能改,就向上级党委申报此事,希望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党委批了,说再试试吧。
那年月,社员们食不果腹,挨冻挨饿,刘乙发却故伎重演,贪污票证、克扣口粮,“四清”运动开始,工作组进驻大队明查暗访一个多月,焦点又锁定到刘乙发头上。
刘乙发贪污公款一千多元、布票一百五十余丈、粮票八百余斤,还在他家床底下挖出霉变的大米、小麦两水缸,共四百多斤!这些都是三年苦难年月里全队老少赖以活命的物资,而他竟将之埋在地下任其浪费!
刘乙发把罪责尽往田丙义头上栽——是田丙义叫他工作的,他是听田丙义指挥的。田丙义担不起这大的责任,就把那些推荐刘乙发工作的老同志请出来作证,才脱掉干系。
当时刘乙发已有一儿一女,田丙义为了挽救他这个家庭,向上级部门申请对刘乙发暂缓执行,督促他立即还款,以便从快从轻发落。他把刘乙发家的房子作价抵押给集体,不够,又出面替他向信用社贷款,总算抹平了刘乙发贪污的缺口。
刘乙发被判刑三年。
但刘乙发并不感谢田丙义的良苦用心, 反认为两次倒霉,都是田丙义害的他。
后来,刘乙发造反起了家,与田氏家族的怨也越结越深……
刘乙发在上海时,就叫刘娥枝暗中收集田丙男、田丙义两家的材料。回来后,他将一摞材料认真审阅,然后交给大队小学一位语文老师江老师,叫他如此这般整理成文,并许愿事成之后由他担任校长。
江老师心领神会,找来大量文件资料,将有关章节与资料上的内容糅合一起,引经据典、上纲上线,做成了一篇刺刀见红的檄文。刘乙发阅后拍案叫好,当天就把校长之职转到江老师头上去了。
刘乙发将这份檄文签了意见盖上公章,立即呈送公社革委会余书记的案头。
余书记与刘乙发是表亲,是公社中学体育教师造反起的家,也是刘乙发的大靠山。
仅仅三天时间,田丙义被开除党籍,削职为民。
批斗会开始了,张副支书展开讲稿,扯开喉咙大肆宣讲,然而仅仅讲了几分钟,他就嗓子嘶哑咳嗽连连,并跺脚怨道:“我这嗓子不争气啊!彭连长你来,我去医疗室搞点儿药。”
张副支书边咳边走。
剩下的会议由民兵连长彭双牛主持。
张副支书到医疗室叫医生给了几颗咽喉片,便立即走人,拐了个大弯来到田丙义家如此这般透了讯儿,又立即从后门溜走,回家去了。
田丙义夫妇万没料到刘乙发会如此不择手段,竟要强抢郭小梅,当下不敢怠慢,惠贞赶快过去要把郭小梅弄走。
田丙男与郭小梅虽然摆了酒,但没有结婚证,并非合法夫妻,田丙男又是倍受歧视的黑子弟,刘乙发要拆散他和郭小梅,太容易了。
就在惠贞匆匆赶到时,刘娥枝也急急地回家了。她坐在自家门外,死死地盯着田丙男家,防止郭小梅悄悄溜掉。
惠贞进门去,刘娥枝就过来瞅着屋里。惠贞索性大声说:“幺妯娌,帮我去抬口水缸。”
郭小梅从房里出来,满脸是泪,她尚不知自己厄运临头,只是为公公、丙男挨批斗伤心。她抹抹眼泪,正待随惠贞过去,却被刘娥枝喝住,说:“姓郭的,今晚你哪儿也不能去!”
惠贞道:“哪里来的这种王法,连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咱偏不信邪,去!”
刘娥枝堵住门,惠贞把她搡开,她们从屋里嚷到屋外,由争论发展到诽骂。正不可开交,刘娥枝的父亲逃会回来,他也是听本族人在议论此事,又见女儿匆匆离开了会场,才赶回来的。他一见女儿为难郭小梅,便火气上蹿,将她一脚踹倒,抓住头发拖到自家门口暴打起来。
惠贞把郭小梅拉上就跑,刚上河堤,田丙义已叫田家一个小伙子推着自行车上堤了。二话不说,小伙子驮上郭小梅朝东急走。这是要把郭小梅送去田丙义的妹妹家暂避。也就在这时,彭双牛招呼了一群民兵赶来,他们追赶一气,终没追上,愤然而回。
更深夜未静,人们散会回家,闹哄哄的。
田尚明和儿子回家未见郭小梅,甚是着急。待惠贞过来,才知道实情。这父子俩先是惊愕,转而暗暗落泪。田丙男道:“造孽啊!我又害了一个……”
刘乙发此计落空,非常愤怒。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是他的忠实搭档背叛了他。
木柱和英月顺利地办理了结婚登记。
金木柱是大龄青年,张英月有离婚证,又没干部从中干扰,结婚很顺利。木柱的父亲瞧过他们的结婚证后,高兴得打了一串儿哈哈,接着,老人兜着糖果、香烟在村里逐户散发。
第二天,木柱家办酒席,替他们举办结婚仪式。田丙男和郭小梅虽是介绍人,郭小梅逃脱在外,田丙男心情不好,所以都没到场。临吃午饭时,队里敲响了上工铃,木柱父亲也点燃了“开席鞭”,响声传遍全大队。田丙男听到鞭炮声,驾起的牲口又解开了。他哪还有心思上工啊?
此时,郭小梅已不在田丙义的妹妹家了。为稳妥起见,防止刘乙发前来抢人,田丙义的妹妹将郭小梅送到邻县亲戚家去了。
这儿是丘陵地带,傍国道,交通便利,郭小梅在这儿呆了几天,度日如年,每天坐在村前那块突出的石崖上,定定地望着来往车辆,巴不得能盼到田丙男突然从哪辆车上下来。
这天午后,一辆客车突然在崖下停住,郭小梅忽的一下站起,果见田丙男跳下车来。“丙男……”郭小梅飞奔而去。田丙男一声“小心”尚未说完,只见她绊住了葛蔓扑身而下,田丙男纵身跳起往前一跃,刚好接住了她!
“你不要命啦?”田丙男吓得脸色煞白。
“我只要你……呜……”郭小梅在他怀里哭起来。
田丙男把她抱上岩嘴,这儿有树阴有风。他爱抚着郭小梅消瘦的脸庞,心疼地说:“小梅,我今天赶过来,是想把你送回清溪去,等这儿太平了再去接你。”
“我不!”郭小梅神经质地抱紧田丙男,“我要跟你回家。”
“你不能回去呀。刘娥枝和彭双牛像两个幽灵,日夜守候着你。”
“我就不信,有共产党和毛主席领导,他刘乙发还敢强抢民女不成?”郭小梅毅然站起,“走,我就不信邪了,咱回去!”
“不行啊。”田丙男苦苦哀求,“要不,等平静些了,我来接你?”
郭小梅一言不发,只定定地瞧着田丙男,紧紧抓住他不放。田丙男心里直叫苦,却无可奈何。末了,他干脆来硬的,把她抱去亲戚家里,叫两位妇女把郭小梅抓着,才得以脱身。他临走时说:“小梅,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为了你,我还得回去请假,再来把你送回去。”
田丙男哪里想得到,郭小梅还是没听他的话,他前脚到家,后脚郭小梅就借上厕所之机偷偷从亲戚家溜走了……
彭双牛带着民兵赶来时,田丙男家已熄灯良久。门从外面锁着。田丙男身怀武功,他们素有耳闻;田丙男驯服烈马,他们个个知道。所以他们不敢明着下手,只能伺机出击。
夜半时分,田尚明收工回家。田尚明耳朵闭,听不到棉田里有动静,他与以往一样,从门缝里探进手去,摸出挂在门后面的钥匙开了大门。
就在田尚明待进屋时,从棉花地里冲出七八个民兵,将他撞倒在地,直冲往田丙男的睡房里。
雪亮的电筒光柱一起射到田丙男脸上。田丙男告别郭小梅,回到家里因为心情极度郁闷,喝了一通闷酒,结果醉得不省人事,连郭小梅偷溜回家也不知晓,此时睡得正熟。他还来不及醒转,就被人按住四肢、五花大绑了!
郭小梅赤裸着身子,被吓醒后急忙拉过被子遮住身体。然而,彭双牛突然拽住她的胳膊拖下床来,两个民兵架住她就往外拖。可怜的郭小梅一丝不挂,被雪亮的电光在身子上晃个不停,一双双肆无忌惮的爪子也任意摸捏!她起初臊得哭叫,继而愤怒痛骂,接着身心麻木了。这些衣冠禽兽们仍狞笑着、贪婪地调戏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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