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陈再道将军与武汉“七.二○”事件

作者:李 明




  在“文革”中沉浮(代序)
  陈再道 上将
  
  1966年至1967年的文化大革命,像一股来势凶猛、持续奔涌的狂潮,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横冲直撞,泛滥成灾。然而,林彪、江青等一伙人,则利用了毛泽东晚年的错误,使这场悲剧持续了十年之久。
  在这里,着重回忆我在文化大革命中的经历,特别是1967年发生在武汉的“七·二○事件”。这个事件明明是林彪、江青等一伙人煽动挑起并加以利用的,而我和钟汉华,却被诬蔑为“策划‘七·二○事件’的罪魁祸首”。这个事件曾经轰动一时,震惊中外。当时在国内通过地上纷飞的报纸,天上飞传的电波,在一片声讨的巨大浪潮中,我便成为家喻户晓、妇孺皆知的“全党共诛之,全国共讨之”的人物了。在国外,各国电台纷纷报道说:“武汉发生了反毛叛乱”,“陈再道上将曾有效地控制了武汉”云云。数年之后,我已经重新出来工作了,国外仍然有一些报刊把“七·二○事件”说成是陈再道扣留了谢富治和王力,发动了一次反对中央文革的“兵谏”。
  在谈及文化大革命问题之前,考虑到整个回忆的连贯性,我先谈一谈到武汉军区任职的情况。
  1955年2月,国务院和中央军委决定,全国由6个大军区改划为12个军区,其中的中南军区分划为广州军区和武汉军区,我被任命为武汉军区司令员,还挂着人民解放军武装力量监察部副部长的职务。
  我接到任职命令后,带领一班人马,立即离开郑州前往武汉。
  同年5月1日,武汉军区正式成立,由王任重任政治委员,李迎希任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谭甫仁任副政治委员,叶明任政治部主任。
  我们着手创建武汉军区,可以说是白手起家,遇到了不少困难。但是,党中央、中央军委对创建武汉军区十分关心和重视,我们除了依靠部队本身力量外,还得到了鄂豫两省地方党政领导和有关方面给予的大力帮助,很快把武汉军区的摊子支起来,步入了工作轨道,担负起一个大军区应尽的职责。
  在建立武汉军区之后的十年间,也就是到文化大革命的前夕,我们武汉军区党委的一班人,按照上级各个时期的工作指示,通过各级党组织和行政领导,带领全区部队基本上完成了各个时期的工作任务。当然,如果用《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来衡量,由于受到当时历史条件的限制,我们有的工作是做对了,有的工作就做错了。但是,主流是好的。从我们的内心来讲,当时确实是在不折不扣地执行上级的指示的,是尽心尽力地工作的,从未敢对应尽的职责掉以轻心。
  没想到,就在我担任武汉军区司令员的第十个年头,突然爆发了触目惊心的文化大革命。从此,我便在文化大革命的狂潮中沉浮,几乎被这股持续十年之久的狂潮所吞没。
  现在,让我从文化大革命前夕讲起。
  我首先说明,对于文化大革命中各派组织的广大群众,我是不想责怪任何人的。因为就绝大多数群众来讲,无论当时属于哪一派组织,都是文化大革命的受害者。但在回顾这个事件的时候,难免要谈到各派群众组织,这只是为了说明当时的情况,并无意责怪任何一个人。
  
  我写武汉“七·二○事件”
  
  武汉“七·二○事件”发生时,我正在故乡麻城乡间一所小学里读书,虽说少不更事,但对放牛娃出身的陈再道将军却是景仰的,因为他不仅是我的麻城老乡,更是我心目中的英雄偶像。
  记得那日早晨去镇上赶集,看到沿途农舍墙壁上新贴了大幅标语:“坚决支持陈再道司令员的革命行动!”“打倒谢富治!打倒王力!”待到晌午回家时,发现原先的标语被更新的标语所覆盖,书写的内容却是:“热烈欢迎谢富治、王力同志光荣回到北京!”“打倒陈大麻子!”
  这是怎么回事呢?我心里一直犯嘀咕。
  直到1975年秋天,我参加工作到了县公安局,从一些归队的所谓“旧公检法”人员茶余饭后的闲侃中,才支离破碎地听到了有关武汉“七·二○事件”的一些片断,大致知道武汉“七·二○事件”让我的英雄老乡付出了何等沉重的代价。至于为什么会出现那样一场惊心动魄、声势浩大的革命,其内幕我始终没有弄清。
  1992年冬天,麻城市委党史办鲍邦林先生为编写麻城党史人物,撰写了一篇有关陈再道与武汉“七·二○事件”的史料文稿,较为翔实地记叙了陈再道将军在武汉“七·二○事件”中的危难境况,读后令人感慨万端。这是我第一次通过文字资料触摸到武汉“七·二○事件”的真相。后来,征得邦林同意,我对该资料作了一些裁剪和整理,正式发表在1993年《湖北档案》第5期上。嗣后,又相继被《报告文学》等多家报刊选载。许多读者读罢此文后,或打电话找我询问武汉“七·二○事件”的一些细节和人物近况,或写信与我探讨武汉“七·二○事件”的成因。从这些社会反响中我感受到,武汉“七·二○事件”虽已伴随岁月的烟云远去,但给人们留下的思考却沉重而悠长。特别是那些从事件中晕晕沉沉走过来的人们,就像从恶梦中醒来一样,总想把梦中的情景弄个清楚明白。
  于是,我产生了写武汉“七·二○事件”的念头。
  后来,我调到乡镇工作,成天忙于计划生育、综合治理、防汛抗旱、税费征缴之类的琐碎事务,根本无暇写作。直到2000年,由于特殊原因,有些闲暇时间,写武汉“七·二○事件”的欲望再次涌上心头。于是,我到档案馆、图书馆查阅有关资料,寻访当年经历过武汉“七·二○事件”的社会人士,几个月下来,收集的资料、图片和采访笔记足有一尺多厚。在掌握了大量历史素材的基础上,我闭门8个月,终于写成了一部约15万字的反映陈再道将军与武汉“七·二○事件”的长篇纪实文学。2001年底,我特意把陈再道将军之子陈南平先生请到麻城进行了长谈,并请他审阅初稿,陈南平先生给予了许多鼓励和肯定。
  2004年仲春,《麻城文史资料》(内刊)以专辑形式出版了这部长篇纪实,题名为《风雷陈再道》。承蒙《中华传奇》厚爱,使这部纪实作品能够公开与广大读者见面。他们在编辑过程中,做了大量的甑别、增删工作,其态度之认真、慎重,令我感动。
  古人云: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王力先生晚年反思武汉“七·二○事件”时,留过这样一段话:“历史是一面镜子,温故是为了知新。不是为了炫耀,也不是为了悲怆;不是为了吹捧,也不是为了辱骂,而是为了作为今天借鉴,作为未来借鉴。”
  我写武汉“七·二○事件”的动机,与王力先生的观点不谋而合。
  
  第一章 山雨欲来
  
  ●徐向前说:“这样乱下去不行,军队要稳定。要搞几条规定,不然,整个局面就不好收拾!”
  
  1967年1月,春寒料峭。
  天空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很低,从西伯利亚袭来的寒流,使武汉三镇气温骤降。阴冷潮湿的西北风,把电杆上的铝线刮得呜呜作响。
  元旦刚过,武汉军区接到中央军委电报,要军区司令员陈再道、政委钟汉华即日起程,到北京参加中央召开的一个重要会议。
  傍晚,北风裹着雪糁呼啸而至,落在地上,蹦蹦跳跳,宛如热锅爆起的豆粒。顷刻,雪糁掺进了丝丝细雨,怪冷的。渐渐地,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陈再道、钟汉华来到机场,已是一片浑浑。
  走下送站的轿车,陈再道望着漫天飞雪,心里骂道:“他妈的,什么鬼天气!迟不下,早不下,偏要今天下,真不识时候。”
  飞机在夜空穿行。陈再道坐在机舱窗口,凝视苍茫夜色,忧心忡忡,思绪万千。
  自从姚文元那篇《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出笼以来,全国政治形势急转直下,部队军事业务上的一些事情,处理起来还不算棘手,可那些跟形势的工作,却使人疲于应付,你不理解,也得硬着头皮去干。稍有不慎,说不定就是弥天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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