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陈再道将军与武汉“七.二○”事件
作者:李 明
陈再道出院后,韩先楚把他安排住进了汤井巷招待所,这是福建省委和福州军区合办的一个接待处,环境优美,设施齐全,在福州条件算是一流的。罗瑞卿、张爱萍在福州休养时,也住在这里。
起初,招待所里住的人不多,显得很清冷。陈再道住在这里,成天无所事事,感到有些寂寞和无聊。为了解除心中的孤独和苦闷,他写信让张双群也来了。老两口在一起,说话有人答腔,做事有人帮忙,心情爽朗多了。
不久,李志民、金忠藩也来到了福州,招待所住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每天除集中听传达中央文件外,闲下来就是摆龙门阵。偶尔间,招待所还组织看看电影,洗洗温泉。有时候,还相约去逛逛大街,管理不再是那么死板和严格。大家犹如冲出牢笼的鸟,一种回归自然的快意油然而生。
●林彪事件后,中央决定给陈再道安排一个大军区任副职。韩先楚说:“老陈的能力和为人我们都清楚,欢迎他到福州军区工作!”
1971年9月13日,林彪谋害毛泽东的阴谋败露,仓皇出逃,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
9月20日,韩先楚来到陈再道的房间,并把李志民、钟汉华、金忠藩都请了过来,向他们透露了林彪折戟沉沙的消息。大家先是震惊,后是庆幸,最终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脱口狂呼:“毛主席万岁!”
韩先楚也显得十分兴奋,他站起来,紧紧握住陈再道、钟汉华的手说:“老陈啊老钟,你们吃苦了!从‘七·二○’到‘九·一三’,林彪走完了他反军乱军搞乱天下的路,你们两个立了头功哟!”
李志民和金忠藩也奔过来,五双大手重叠在一起,使劲地摇晃着,眸子里溢出了晶莹的泪花。
韩先楚走后,陈再道提着两瓶酒、一条腊鱼到钟汉华房间,进门便喊:“老钟,来,我们今天干几杯!”
钟汉华本来不饮酒,破例与陈再道频频举杯。酒过三巡,钟汉华热泪盈眶,激动地说:“陈司令,我们值得!”
陈再道袖子一捋,举杯一饮而尽,孩子般地欢呼:“对,我们值得!我们的党有希望,我们的国家有希望,我们自己也有希望了!”
短暂的欢悦过后,陈再道又陷入了久久的沉思。18年后,他对当时的心情作过陈述:得知林彪自我爆炸的消息,使我想了很长一段时间。我所以这样,完全不是在于个人的恩恩怨怨,我想的是更值得深思的问题。我认为,在发生“七·二○事件”之初,在整我们的全过程中,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同志,一直是态度鲜明地保护我们的。但是,林彪、江青等人,为了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提出“揪军内一小撮”,首先就是拿我们开刀的。他们或明或暗地勾结在一起,瞒上欺下,颠倒黑白,对我们又是揪斗,又是打倒,又是改造。如果不是毛泽东、周恩来等中央领导同志的一再保护,制止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迫害,恐怕我们早就被整死了。现在,既然林彪已经自我爆炸,就应该重新审查“七·二○事件”,分清是非,为我们作出正确的结论。
又是一年芳草绿。转眼到了1972年春天,陈再道在招待所里仍然没有等到任何消息。韩先楚在繁忙的工作之余,经常到招待所看望“闲置”在这里的一些老战友。每次来到陈再道的房间,总是嘘寒问暖,关心备至,可就是没有谈及“七·二○事件”。
一天,韩先楚又来到招待所,他串了几个房门后,来到了陈再道的房间。陈再道趁谈话停顿的时候,开门见山地说:“韩司令,我身体早就检查完了,下一步怎么办?”
“这个?”韩先楚沉吟了片刻,说,“上面没有新的精神,恐怕还得回农场去。”
“林彪都死了,我们的问题也该弄清楚了。”
韩先楚咬着嘴唇,默默地点了点头。
陈再道接着说:“我不回农场了,你向上面报告一下吧!”
“好,我按你说的办。”
“谢谢,谢谢你!”陈再道紧紧握着韩先楚的手,眼睛有些发潮。
陈再道怀着复杂的心情,苦苦地等待着。
一天,陈再道外出散步,见罗瑞卿拄着拐杖,在房后的一片树林旁来回踱步,他马上凑了过去。
陈再道和罗瑞卿虽然个人交往不多,但罗瑞卿富于传奇性的人生经历和敢作敢为的大将风度,令他深感钦佩。1965年,林彪、叶群一伙陷害罗瑞卿,说他“搞大比武,反对突出政治”,陈再道、皮定均等一批高级将领为其鸣不平,提出对大比武怎么看的问题。罗瑞卿在一次会议上引用了陈再道的话,“七·二○事件”后,造反派批陈再道,说他“与罗瑞卿一唱一和”。文化大革命的风浪,把他们推到了一条船上,成了一根藤上的苦瓜。来到汤井巷招待所后,他们经常在一起回顾历史,分析形势,探讨未来,更加增进了相互之间的了解和感情。
两人沿着林荫小径走进树林,坐在一条石凳上。一阵沉默过后,陈再道向罗瑞卿倾吐了内心的苦闷,特别是林彪对自己的迫害。罗瑞卿听后,深有感触地说:“林彪一直是盯你的。有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1965年套级时,叶群找我和徐立清说,林总(林彪)的意见,陈再道的级别不能搞高了。没有办法,我们只有照他的意图办了。”陈再道既为罗瑞卿这种不文过饰非的坦荡心怀所感动,也为林彪排除异己的行径所激愤。他抿着嘴点了点头,说:“林彪打击我是由来已久的。级别受压我倒还无所谓,政治受压确是使人感到很闭气。”
“闭什么气?恶有恶报,善有善报,我们这些人好歹还活着,他却成了异域他乡的野鬼!”罗瑞卿把拐杖往树干上敲了敲,语气里带着几分自信和嘲弄。接着,他开导陈再道说,“共产党的天下没有白日的黑事,是非曲直,总有一天要真相大白的!”
不久,韩先楚把陈再道的情况反馈到了北京。一天,周恩来在人民大会堂送走外宾后,让办公室打电话找总政治部负责日常工作的副主任田维新。田维新正在京西宾馆参加一个大会,听说周恩来有事找,急忙驱车赶到了人民大会堂。
田维新一到,周恩来直截了当地说:“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想谈一下干部问题,光和你一个人不好谈,你再找一个人来吧。”
田维新立即用电话找来了总政干部部部长魏伯亭。周恩来对他们说:“找你们来,是想谈谈陈再道和钟汉华同志的问题,主席很关心。要给‘七·二○事件’作个结论,尽快解放陈、钟,给他们安排工作。
根据周恩来的指示精神,田维新和魏伯亭回到总政后,调阅了武汉“七·二○事件”的相关资料,并找有关人士进行了座谈,认为所谓“反革命叛乱”和“兵变”纯属乌有。他们把调查情况迅速向中央政治局作了书面报告。
总政曾考虑给陈再道安排一个与原职级相当的职位。可是,在提交政治局讨论时,争论十分激烈。特别是江青,当初打倒陈再道时,她是急先锋,现在要解放陈再道,她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在会上,她不顾总政调查的事实真相,给陈再道扣了一大堆帽子。无奈,最后决定给陈再道配一个大军区副职。
田维新给一位大军区司令员打电话,商量让陈再道到那里担任副司令员。那位司令员回答说:“陈再道?他是我的老上级啊!”
话虽那么短短一句,但意思十分明白,让老上级当副手,工作不好开展。当时,由于林彪倒台,一大批军队干部获得解放,各大军区职数暴满,弄得陈再道竟无处可去。
后来,田维新找到韩先楚。韩先楚接到电话,当即爽朗表态:“行,老陈的为人和能力我们都清楚,欢迎他来福州军区工作!”
6月的一天中午,一只喜鹊在招待所房顶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韩先楚来到招待所,径直进了陈再道的房间,欣喜地说:“老陈,中央军委来了命令,让你任福州军区副司令员。这样,咱们又要一起搭伙计,一个锅里抡马勺。我这个人是半斤,是八两,你是了解的,希望你多帮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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