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陈再道将军与武汉“七.二○”事件
作者:李 明
这次见到徐帅,虽然他的话说得不多,却指出了当时问题的要害。但是,陈再道那时想得太简单,没有完全理解徐帅话中包含着深刻复杂的内涵,以致在后来的工作中,缺乏应有的思想准备。
列车驶过芦沟桥,窗外的景物逐渐模糊起来,大风卷着飞扬的尘埃,搅得燕赵大地一片昏沉。
陈再道、钟汉华走出北京站,由一名接站的军人领着钻进了一辆军用轿车,沿着长安街驶向京西宾馆。
坐在汽车上,陈再道凝神注视着窗外的一切。只见天上黄蒙蒙的,地上也是黄蒙蒙的,远去的建筑物淹没在风沙中,近处的楼房也隐现在沙雾里,整个北京城都被风沙笼罩着。一些五颜六色的碎纸片,彩蝶般地随风乱舞。街道两旁的墙壁上,不时掠过一幅幅标语。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坚决反击二月逆流!”以及由此而被点名打倒的一些党政军领导人。一跨入这座城市,人就置身于一种异常紧张的政治氛围之中。
按照预定时间,中央军委扩大会议如期召开了。
军委扩大会议期间,中央文革小组为了“促一促军队”,从北京各大院校抽调了一大批造反派,到全国各地“调查研究”。武汉是这次“调查研究”的重点地区之一。
北京南下造反派一到武汉,就与武汉地区的造反派挂上了钩。武汉的造反派把他们视为钦差大臣,唯命是从,恭敬如宾,不断向他们递送材料,汇报情况。这些南下造反派把“调查研究”占有的材料进行加工,直接报送中央文革。因此,北京南下造反派是武汉造反派与中央文革联系的一条地下通道。
北京南下造反派的另一项任务是煽风点火,他们多次召集武汉的造反派头头开会,声言“武汉保谭震林,中央是饶不了他的!”把斗争矛头直接指向武汉军区和陈再道。
4月2日,《人民日报》发表一篇题为《正确对待革命小将》的社论。社论发表后,武汉被摧垮的一些造反组织东山再起,卷土重来,恢复了“元气”。首都红卫兵驻《人民日报》监督组一名成员在军委扩大会议上见到陈再道,挑衅地说:“这篇社论就是警告和批判武汉、成都军区的,你知道吗?”陈再道回击说:“我不知道。我们从来没有打击革命小将,我们镇压的是反革命中将和大将!二十好几了,胡子垃喳的,什么小将!我看是吃了烂肠的辣酱!反革命的残兵败将!”4月6日,林彪口授,秘书记录,炮制了一个与“军委八条命令”针锋相对的“军委十条命令”。“军委十条命令”明确规定“不准任意把群众组织宣布为反动组织,加以取缔”,“要防止赵永夫式的反革命分子或思想很右的人来主持支左工作。”秘书整理后,送中央文革小组关锋斟酌,关锋找到王力、戚本禹,一起对文字做了一些修改,内容原封未动。
林彪呈送毛泽东。毛泽东像对待“军委八条命令”一样,很快批了:“很好,照发。”
“军委十条命令”发表后,造反派到处冲击军事机关,抢夺枪枝弹药,从城市到乡村,闹得一塌糊涂,打得难解难分。
各地群众组织与军队磨擦和武斗的情况反映到了北京,毛泽东感到事态严重,提出要拥军爱民。毛泽东说:“八条”叫拥军,“十条”叫爱民,“八条”与“十条”要结合,“八条”不是不要了。
4月20日,北京市成立革命委员会,毛泽东要江青在大会上讲“拥军爱民”。毛泽东说:“八条以后部队神气得不得了,十条以后群众组织又神气得不得了,现在都要。”
毛泽东试图挽回眼前的局势,但是,形如水火的两种观点和两派组织,怎么能相容结合呢?
陈再道回忆说:在军委扩大会议期间,我看了《人民日报》的社论和“军委十条命令”,觉得与“军委八条命令”相比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完全是两回事。我认为,对于这样重大的事情,这样事关全局的命令、指示,不能朝令夕改,变化不定,否则,将给下面的支左工作造成困难。
果然,这两个东西出来,搞得军区非常被动。军区在家的同志打来电话说,武汉地区的形势出现了反复,前一段时间抓的坏头头和骨干分子,大部分人都放出来了。造反派公开贴出大字报向军区挑战,还违反中央规定搞串校游行,杀向社会,声称要粉碎武汉地区的“二月黑风”和“三月逆流”,要揪出我这个“武老谭”,把矛头直接对准武汉军区。
陈再道是一个心里窝火就往外冒的人。小组会上,他忍不住发言放了一炮:“军队支左是主席的决策,我们表示完全拥护,而且尽心尽力把工作搞好。但是,从爱护军队的观点出发,为避免军队在支左中犯错误,我建议中央文革小组扩大一点,多吸收一些同志参加进去,以便让各地都有代表,直接领导‘三支两军’工作,叫我们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免得给工作造成损失。如果这个方法不行,也可由各地派人到中央文革小组接受指示。总之,既要把支左工作搞好,也要避免军队犯错误。”
陈再道的发言记录整理出来后,秘书问:“陈司令,您的发言要不要登简报?”
陈再道想了想说:“登,提个建议嘛!”
于是,陈再道在小组会上的发言,刊登在《会议简报》上。
没想到,这一炮竟打中了“马蜂窝”。“七·二○事件”后,林彪手下的几员大将,把陈再道的这次发言说成是“妄图改组中央文革”。
4月16日,陈再道的秘书拿着一份传单,神情紧张地走进他的房间说:“首长,这是我找来的一份传单,上面有江青同志在人民大会堂接见军内外造反派时的讲话,讲话中谈到我们武汉问题,您抽时间看一看吧!”
陈再道接过传单,戴上老花镜,认真地看了起来。江青这次讲话的内容很多,看着看着,一行文字映入眼帘:“还有个武汉问题,你们知道吗?抓了不少人,都是最早起来造反的群众。成都、武汉,那是问题比较严重的地方,你们可以冲一冲!”
陈再道愕然,思索良久。
为了不至于使事态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陈再道拿着传单来到钟汉华房间,商量如何处理好这个问题。陈再道说:“武汉的情况,与成都有所不同,问题也没有成都那么严重。但是,她为什么把武汉和成都相提并论,可能是听了一面之词,不了解武汉的真实情况。我们应该把武汉的真实情况向中央作个汇报,以便把出现的问题处理好。”
钟汉华看了传单,表示同意陈再道的看法,决定请示周恩来,向中央汇报一下武汉情况。
周恩来同意了他们的意见,并让他们作好汇报准备。
4月19日,陈再道、钟汉华接到通知,到钓鱼台汇报武汉的情况。
这次汇报会由周恩来主持,参加会议的有中央文革小组的成员。陈再道实事求是地汇报了武汉的情况。在汇报过程中,江青不断地插话。陈再道还没有说完,江青问:“武汉有5万人绝食,有没有这回事?”
陈再道如实回答说:“没有这回事。”
江青笑着点了点头,说:“没有绝食就好,看来我是听信了一面之词,我错了,可以向你们检讨。不过,我要提醒你们,武汉的国民党渣滓比较多,国民党军队撤退时有一两个师留在武汉,散在各工厂里,情况很复杂哟!”
听完武汉情况汇报,在座的中央文革小组成员都没有提出不同意见。
最后,周恩来要中央文革小组尽快地接见一次武汉的造反派代表,江青当即表示同意,并安排戚本禹代表中央文革小组在21日接见。江青还明确表示,这次接见她不参加,理由是她的身份不同,如果她参加接见,会抬高造反派的身价。
陈再道、钟汉华见江青考虑如此周到,说得又那么郑重其事,心里非常高兴,觉得这样处理有利于武汉问题的解决。可是,他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个女人会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另一套。
第二天下午,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江青派人送来了一份当天的《文革快报》。这份快报上所载的内容,出自中央文革小组驻武汉的“记者”之手,它以“情况反映”为文章题目,反映武汉军区传达了中央文革小组19日会议的有关指示,询问有关指示是否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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