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陈再道将军与武汉“七.二○”事件

作者:李 明




  陈再道气得火冒三丈,“娘卖×的!我是武汉军区司令员,我没有表态,谁敢以驻军名义支持他们!”他命令军区支左指挥部要旗帜鲜明,不得支持造反派。
  2月21日,工总、二司等造反组织发动几万人向武汉军区示威,并冲击军区支左指挥部,辱骂他们是“保皇兵”。
  造反派的这些行动,引起了武汉观点对立的军民的不满,强烈要求军区对他们发表的声明和社论表态。军区“支左指挥部”的干部,甚至以“罢工”对此表示愤懑。这些干部找到军区副政委叶明说:“军区再不表态,我们就不干了!”
  恰好这一天,中共中央发出通知,通知说:
  中共中央认为,中央军委1967年1月28日的八条命令很好。这个命令除第七条关于军队的文化大革命的部署外,其它各条都适用于地方。……
  陈再道看了中央的通知后,乐得眉头舒展开来。他将袖子往上一撸,说:“好啊!那些反军乱军的反革命份子都跳出来了!我们有中央的尚方宝剑,现在可以收拾他们了!”
  2月28日,武汉军区发表了《严正声明》。声明说:工总、二司等组织炮制的2月8日声明是党内一小撮走资派精心筹划的。军区派部队去红旗大楼,是为了维护秩序,防止武斗,决不是支持《二·八声明》,至于军队某些造反派组织在《二·八声明》上签字,只能代表他们自己,不能代表武汉军区,更不能代表人民解放军。
  军区发表的《严正声明》,是军区介入文化大革命以来的第一个表态性文件。在《严正声明》产生的过程中,军区党委十分慎重,不仅交司、政、后机关干部进行过讨论,而且向全军文革小组作了汇报。徐向前表示:“同意!”在京开会的陈再道、钟汉华圈阅后,也批示:“完全必要!”
  会议即将结束时,周恩来把陈再道和钟汉华找去,谆谆告诫他们:“你们回去后,要集中精力抓好三件事:一是抓革命,促生产;二是抓好按行业、按系统的革命大联合;三是抓好大、中学校的复课闹革命。”最后,周恩来还满怀忧虑地说:“季节不等人,不搞好生产,是没有饭吃的。”
  陈再道、钟汉华回到武汉,立即召开了军区党委会,研究抓革命、促生产问题。
  副司令员孔庆德汇报说:“有些人打着闹革命的幌子,成天造反闹事。一个千把人的工厂,有600人脱产闹革命,再这样闹下去,我们国家就完了!”
  副政委叶明说:“前几天,我在一次会议上讲了一下生产问题,造反派批我,说我是以生产压革命。”
  “什么造反派?都是一些乌合之众!”陈再道激动地说。“孔副司令,明天开始,由你指挥,把那些打、砸、抢分子,尤其是那些血债累累的造反派头目,统统给我抓起来,我看他们还敢不敢翻天!”
  3月16日晚,孔庆德遵照陈再道的指示,在洪山礼堂主持召开了军区军人大会,宣读了立即解散“古田战斗队”、“丛中笑”、“铁军”、“105红色造反团”等29个军内造反组织的命令。孔庆德双手叉腰,将衣扣解开,声音如同千钧雷霆:“根据军委八条命令,逮捕乱军分子×××!”
  这时,台下一位女军人高声喊道:“打倒孔庆德!孔庆德镇压造反派绝没有好下场!”人们的视线“刷”地射向这位姑娘。
  这位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孔庆德的女儿。她脸庞棱角分明,眼睛大得灼人,高高的鼻梁,嘴角刚毅而有力,橄榄绿军帽压着齐耳短发,红星闪闪发光,她和父亲的视线交锋时毫无畏惧,显示着她和父亲一样的气质和个性。
  人们望着台上、台下的父女,整个礼堂死一般的寂静,孔庆德发怒了,吼叫道:“抓起来,抓起来!”战士们都知道这是孔副司令的女儿,也不是这次要抓捕的对象,没有行动。
  孔庆德将拳头狠狠往桌上一擂,麦克风在桌上跳得老高。他指着持枪的战士:“我命令你们,把她抓起来!”执行任务的战士这才动手,抓住他女儿的双手,“咔嚓”一声将手铐扣上,押出了会场。
  与此同时,湖北省军区独立师奉命配合公安机关,以“煽动极左思潮,搞打、砸、抢、抄、抓”,逮捕了朱鸿霞等一批地方造反派头目。
  3月21日,武汉军区发表《通告》,宣布解散“工人总部”及其所属组织,并迅速解放了一大批地方领导干部,成立了省、市抓革命、促生产办公室。学校开始复课,工厂开始生产。陈再道、钟汉华、姚喆、孔庆德、杨秀山、韩东山、叶明等军区领导,还分工协作,到各地(市)检查督办,使动乱局面缓和,生产蒸蒸日上,各项工作出现转机。
  
  ●江青说:“还有个武汉问题,你们知道吗?抓了不少的人,都是最早起来造反的群众。成都、武汉,那是问题比较严重的地方,你们可以冲一冲!”
  
  时间一晃到了三月下旬,街道两旁树上的枝条长出一串串新绿,院中花坛里的草木争芳竞妍,姹紫嫣红,春天的气息弥漫了整个江城。
  一天上午,武汉军区党委成员刚刚开完党委会,接到中央军委电话通知,要陈再道、钟汉华到北京参加军委扩大会议。
  大家听说军委要召开扩大会议,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开了。“军委这时召开扩大会议,不知解决什么问题?”
  “我估计是部队‘三支两军’问题。这段时间,报纸上一直在强调这件事。”副政委杨秀山猜测说。
  “也可能是解决稳定问题。现在地方这么乱,农民不生产,进城‘闹革命’,将来要饿死人!”孔庆德说。
  “不管什么问题,我看一定与当前形势有关。”叶明对陈再道、钟汉华说,“你们在北京开会,一定要把武汉的情况认真汇报一下,争取中央重视。会议有什么新精神,尽快传回来,使我们在机关工作的同志,能够跟上中央的部署。”
  “对。”陈再道望着七嘴八舌的战友们,苦笑地点了点头。下午,陈再道、钟汉华登上了北行的列车。列车从武昌南站徐徐起动,陈再道和钟汉华坐在软卧车厢内,神情黯然。除了吃饭、睡觉外,面对车窗,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文化大革命,从字面上理解,应该是文化界和文人们的事情,是一场文明、理智的文化革新。而今,却演变成了一股席卷全国的狂潮,而且把军队推到了风口浪尖。毛泽东不是很爱自己亲手缔造的军队吗?怎么能让军队成为众矢之的呢?陈再道想,当初,军队介入文化大革命,完全是执行上级命令,可以说是仓促上阵,缺乏应有的思想准备。现在,从面临的形势看,并不像开始想象的那么简单。如果说眼下存在的问题很多,那么,今后出现的问题更多。部队介入文化大革命,如同正在平地上行军,突然接到上级的命令,立即进入一条狭长的谷地,忽闻雷声大作,暴雨滂沱,山洪突发,汹涌而来……
  望着窗外变幻的景物,陈再道心头不禁浮现出一幅幅画面:他仿佛看见“打倒刘少奇!打倒邓小平!”的大幅标语在晃动;仿佛看见造反派强占汉口红旗大楼后欣喜若狂的神气场面;仿佛看见一些地方领导干部在批斗会上弯腰低头、挨打受辱的惨景……
  渐渐地,他想起了去年与徐向前元帅晤面的情景。
  那是去年8月中旬,陈再道从北戴河疗养回武汉途经北京,他决定去看看老首长徐向前。徐向前是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创始人之一。1929年夏天,被中央派到鄂东北任中国工农红军第11军军长兼31师师长时,陈再道是所属部队的一个班长。
  徐向前在住地接待了他。
  一见面,陈再道向老首长表示问候。接着,他根据自己的所见所闻,谈了对当前形势的一些看法。陈再道告诉徐帅,这次路过北京,很快就要回武汉参加运动了,问徐帅有什么指示。由于当时情况复杂,徐向前的谈话,既深刻中肯,又不失分寸。
  当时,陈再道信心十足,认为武汉军区没有什么问题,即使搞“四大”也不怕。“要搞就搞吧,没有什么了不起。为人没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就是查祖宗三代,我也不在乎!”
  徐向前听完,一阵沉思,然后意味深长地说:“你不要以为你那个军区没有问题,‘四大’一搞起来,问题就会成堆的。他(指林彪)是主张在军队中开展‘四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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