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陈再道将军与武汉“七.二○”事件
作者:李 明
据有关资料记载,中央复电第二条提到陈再道的名字时,原本没有称同志,毛泽东批阅时,毅然加上了“同志”二字。
毛泽东称陈再道为同志,本是从矛盾性质上定位。但是,林彪、江青一伙却不甘罢休。他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硬是要置陈再道于死地。
下午3时,讨论中央给武汉军区党委常委复电的中央常委扩大会,在京西宾馆第一会议室召开。参加会议的有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中央文革小组成员,解放军各总部、各军、兵种负责人,以及各大军区、省军区在京的负责人。偌大的会议室,挤得水泄不通。
主席台上,坐着周恩来、陈伯达、康生、江青、姚文元、谢富治等10余人。
武汉赴京开会人员的座位分成三排,面向会场,斜向主席台。名为讨论,实则受审。陈再道、钟汉华、牛怀龙、蔡炳臣、巴方廷五人被指定为第一排。他们一走进会议室,刚想在指定的位置坐下,便听到一声厉喝:“不准坐,你们站着,站着听!”大会一开始,谢富治急不可待地放了第一炮:“武汉‘七·二○事件’是陈再道一伙操纵独立师、公检法、人武部和百万雄师搞的反革命叛乱,矛头是对准毛主席、林副主席和中央文革小组的……”
谢富治话音未落,吴法宪马上抢着发言:“陈再道是武汉反革命暴乱的罪魁祸首,是镇压革命、屠杀革命群众的刽子手,是刘、邓的打手、干将和帮凶,是刘、邓复辟资本主义的急先锋!”
吴法宪气势汹汹地接着说:“陈再道同贺龙、陶铸、刘志坚有密切关系,是中国的苏哈托,是现代的张国焘,是钻进革命队伍里的蒋介石,是解放军的败类!蒋介石办不到的事情,陈再道办到了。陈再道盘踞的武汉军区是一个奸贼窝!”
吴法宪越说越离谱,简直像一条疯狗,乱扑乱咬。在场的周恩来实在听不下去,三次打断吴法宪的发言:“请讲主要问题。”
吴法宪仍然信口雌黄,满嘴胡说,又对徐向前元帅发起攻击:“徐向前早在二月份,就给陈再道打保票,说陈再道不是三反分子,有错误也打不倒。听听,有错误都不倒,是打不倒还是不许倒?武汉问题,徐向前是要负责任的。这个责任应当追究!”
原来,就在这天早上四点多钟,叶群打电话急着找吴法宪,要吴法宪在开会之前,先同张秀川串连一下,在发言的时候,一定要涉及徐向前,同徐向前划清界限,让徐向前对“七·二○事件”表态,把揪徐向前的旗帜抢到手,不能给“三军造反派”抹黑。
在场的徐向前气得浑身发抖,他颤巍巍地说:“这个话我讲过,是根据当时的情况讲的,如果有出入,可以调查了解嘛!”说罢,徐向前写了张条子递给周恩来,便愤然离开了会场。
吴法宪鼓着嘴,怔了怔,突然醒过神来,这不是示威吗?那一腔火气无处发泄,眼睛一瞪,盯住了陈再道,猛冲过去:“你反革命!反革命!你逼得毛主席半夜离开武汉,总理的飞机都不得落地!和我们不共戴天!深仇大恨!”说着,他左右开弓,扇了陈再道两个大耳光。
江青拍着桌子向陈再道叫喊:“你把头低下,向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交待你的罪行!”
陈再道被逼急了,只是说:“错了,搞错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搞错的。”
江青吼道:“这是暴乱!是反革命兵变!这是武汉地区的匈牙利事件!”
批斗的调子一个比一个高。渐渐地,有人推,有人吐唾沫。
陈再道申辩说:“说我犯了方向路线错误我承认,说我搞兵变,我总不能没有几个人,总不能不开个会吧?你们可以找人对证嘛!”
吴法宪没等陈再道说完,就指使刘丰和几个打手恶狼似地冲了过来,先是撕掉了陈再道的帽徽、领章。接着,又是一阵拳打脚踢:“不许你狡辩!”
在场的陈毅、谭震林实在看不过去,也悻悻离开了会场。
会议中间休息时,周恩来慢慢走到吴法宪身边,伤心地对他说:“你怎么动起手来了?又不是小孩!”
江青来到吴法宪身边,心花怒放,说:“吴司令,不错,是造反派的风格。”她转脸见陈再道在椅子上喘息,对工作人员说:“你们斗他呀!轮流作战!你们看他,比我们健康多了,斗不死。斗他!”
刚才批斗时,站在圈外的秘书、警卫人员和宾馆工作人员,现在一哄而起,拳脚飞舞,表示了他们的无产阶级革命义愤。周恩来的秘书周家鼎害怕出事,迅速将这一情况报告了在休息室里的周恩来。
“真是荒唐!”周恩来气愤地说。他快步赶了过来,那些工作人员已闻讯跑光了。
这边,江青、康生、叶群又向各军兵种首脑们作了进一步动员。
康生说:“气氛不足,关系到毛主席的安全,无产阶级革命感情问题,要猛,要狠!”
江青站着说:“要对王力同志表示慰问!这次斗争会不同以往,要揪后台!”
叶群插话:“后台就是徐向前!”
康生猛然间被提醒,他一针见血地说:“这是二月逆流的继续!陈再道‘八大’没有当上中央委员,就对党怀恨在心!”
于是,这次中央常委扩大会越开越恶,你推我搡,你喊我叫,乱哄哄的一片。
夜幕降临时,会场还在吵吵嚷嚷。陈再道低头弯腰站了六七个小时,实在支持不住了。他抬头看见康生正襟危坐在主席台上,神情冷漠,一声不响,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心里想,康生年岁大,又是中央文革小组顾问,如果他能讲一句话,也许能让坐下的。
陈再道大声喊道:“康老,康老,我是放牛娃出身,快60岁的人了,念我革命40年……”
没想到,没等陈再道把话说完,康生把那张驴脸拉得老长,恶狠狠地训斥说:“人可以变!你陈再道不要摆老资格,不要看毛主席称你‘同志’,你就不是反革命了。30年前,张国焘在武汉叛变中央;现在,你又在武汉发动反革命叛乱,这是张国焘事件的重演!”
接着,康生又逐条解释了中央5条复电的内容,说:“你先不要自己解放自己,注意这一句,‘并为广大革命群众所谅解之后’,懂了吗?有的人直到死都没有得到群众的谅解。你现在就高兴起来了,不是早了点吗?”
陈再道一阵晕眩。经康生这么一解释,他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而那必须得到的“革命群众所谅解”,却是无边苦海,渡也乏舟。
会上,林彪、江青一伙又逼着与会人员发言,表明自己对武汉“七·二○事件”的态度,进行了一次别有用心的政治测试。
7月27日,“无产阶级司令部”以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和中央文革小组的名义,发表了《给武汉市革命群众和广大指战员的一封信》,信中说:
“武汉军区个别负责人在支左工作中,犯了严重的方向、路线错误。他们解散‘工总’这个革命组织,并且把它打成‘反革命’;他们逮捕很多革命组织的群众,也把他们打成‘反革命’。这些都是绝对不容许的,应当坚决平反,一律释放。
武汉军区个别负责人,他们利用“百万雄师”的一些受蒙蔽的群众,用造谣欺骗的手段,颠倒黑白,把他们引入迷路。
武汉军区个别负责人,公然反抗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路线,反抗中央军委的正确指示,煽动不明真相的群众,反对中央、反对中央文化革命小组,竟然采用法西斯的野蛮手段,围攻、绑架、殴打中央代表。
这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造成的严重政治事件,激起了武汉市的广大革命群众和驻军广大指战员的无比愤慨,受到了全国人民的严正谴责,遭到了全国陆海空三军的强大反对。他们已经陷入亿万军民愤怒声讨的汪洋大海之中。
对于策划这一严重政治事件的一小撮坏人和打人凶手,必须立即追查,依法严办……”
信的结尾,是当时最时髦、最响亮的几句口号。同日,林彪亲自主持会议,宣布改组武汉军区领导班子,撤消陈再道司令员、钟汉华政委职务;调沈阳军区副司令员曾思玉任武汉军区司令员;刘丰连升三级,如愿以偿地坐上了武汉军区第一政委的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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