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陈再道将军与武汉“七.二○”事件
作者:李 明
“战友们!”杨某激动地说,“武汉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取得了决定性胜利,以王任重、陈再道为头子的党内、军内一小撮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已经被我们打得落花流水。江青同志和中央文革小组,让我转达对大家的问候!”
“向江青同志学习!向江青同志致敬!”会议室内,人数不多,但声音如雷一般响亮。
“毛主席教导我们,无产阶级只有解放全人类,才能最后解放自己!现在,全国许多地方党内、军内的走资派还十分猖狂,我们是毛主席的无产阶级革命战士,难道能坐视不管吗?”杨某环顾了一下大家的表情,神情庄重,语调深沉地说,“中央文革小组指示我们,要抽调骨干力量,组成专班,奔赴全国各地支左。这是中央首长对我们武汉无产阶级革命派的肯定和信任!”
在座的一些造反派头头血气方刚,正为深得中央文革小组的信任而热血沸腾,他们激动得摩拳擦掌,纷纷要求分派任务。会后,武汉造反组织向全国24个省(市)派出了上万人的小分队,搞“全国支左”。仅沈阳一地就派去了300多人。
武汉“揪四个一小撮”的祸水很快殃及全国。一时间,陈再道的名字成了“四个一小撮”的代名词,到处都在揪“李再道”、“王再道”。特别是军队系统,许多领导干部被打成“陈再道式的人物”,戴上“军内一小撮走资派”的帽子,遭到监禁和迫害。甚至连人民公社的武装部长、大队民兵干部,也被打成“陈再道式的小人物”,被批斗和关押。尤其是武汉军区所辖的湖北、河南两省,比别的省(市)搞得更为厉害。在陈再道的家乡湖北麻城县,造反派的口号是“揪出麻小陈”,大搞所谓“群众专政”。
徐向前元帅、徐海东大将因原来是红四方面军的将帅,便被诬陷为陈再道的“黑后台”。蒯大富手下的一批人马为了搜集证据,抄了徐向前、徐海东的家,抢走了徐帅五铁柜机密文件。后来,在周恩来的强令追逼下,造反派才被迫送回。
彭绍辉上将因为有个外甥参加了“百万雄师”,加之说过陈再道“那是一个老同志,好同志”,被诬陷为“七·二○事件”的黑后台,遭到无端的揪斗。
当时身陷囹圄的陶铸、王任重,也被指控为“七·二○事件”的幕后操纵者,长期受到残酷迫害。
湖北省军区独立师被打成“叛军”,林彪亲自下令,取消部队番号、代号,分别撤到应山、洪湖、黄陂整训改编;在东湖宾馆担任多年警卫任务的部队,被武装押送到农场劳动。
120万人的群众组织“百万雄师”,被打成“百匪”、“反革命组织”;“百万雄师”的亲属被打成“匪属”、“反革命家属”。
据湖北省统计,全省在“七·二○事件”以后,被打伤、打残、打死的干部、军人、群众多达184000余人,仅武汉市就打死600多人,打伤、打残66000多人。
面对反军乱军、全面内战的局势,在上海的毛泽东忧心忡忡。8月14日,秘书送来了第8期《红旗》杂志和林彪办公室送审的下发部队的文件。毛泽东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前,随手点燃一支烟,翻开了《红旗》杂志为纪念建军40周年的两篇社论。这两篇社论是由关锋主持起草、王力审定、陈伯达签发的,文中“揪军内一小撮”的字样满目皆是。看着看着,毛泽东眉头紧皱,脸色阴沉,提笔愤然批示:“大毒草!”
接着,他将林彪送审的下发部队的文件理了理,从第一份翻起,逐页审阅,凡有“揪军内一小撮”之类的字样,统统一笔删掉。删到后来,他终于耐不住了。稍为停顿了片刻,挥笔写道:“不用。退林彪处。”
消息传来,林彪、叶群惊恐万状。毛泽东像这样干脆拒绝,毫不客气地将原件退回,过去似无先例。
气温热得像火烤似的,叶群拿着那叠文件,不禁打了个寒颤,感到沉重得手托不住。她抿了抿嘴,忙将保险柜打开,把文件锁了起来。
她打开房门,吩咐工作人员:“你去他们秘书那里看一下,老虎在不在?叫他到我这里来一下。”
“老虎”是她儿子林立果的小名。他一进门,叶群便说:“你给江青写封信,要赶紧写。就说‘红尖兵’那篇文章里‘揪军内一小撮’的提法原文没有,是后来别人加上去的。”
林立果性格颇像父亲,平时与母亲关系不好,他斜眼望着叶群,一脸茫然,冷冷地站着一声不吭。
叶群急了:“哎呀,我告诉你吧,一号发火了,首长(指林彪)送审的文件批了‘不用’,不许提‘揪军内一小撮’。”她紧接着说,“你要马上写,小事不谨慎就可能要出大事。你知道吗?这是政治!”
林立果漫应了一声:“知道了。”悻悻而去。
毛泽东的批示传到钓鱼台,中央文革起了内讧,互相咬了起来。先是11号楼的江青跑到康生的8号楼,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表白自己与这两篇社论无关,然后开始抱怨陈伯达。
“《红旗》是陈伯达管的,他怎么这么糊涂!”康生埋怨说。
“这事只能怪老夫子,书生气、书呆子。”江青推诿道,“《红旗》那两篇社论是他负责签发的,反正我没有签。”
“我也不知道。”康生也想洗白自己的身子。
“主要责任就在陈伯达身上!”江青怨气冲天。
事情不是简单地埋怨几句就能了事的。不久,上海传来话,毛泽东要追究责任,查个来龙去脉。
中央文革慌乱一团。陈伯达是文革小组组长、《红旗》杂志总编辑,他把几个“秀才”集中到16号楼。他首先讲:“武汉出事后,林副主席在大会堂西大厅接见了春桥、文元、关锋、戚本禹,说到‘带枪的刘邓路线’,说‘今后寄希望于你们了’。7月22日,林副主席召集咱们文革小组全体成员开会,谢富治、王力都回来了,参加了,确定解决军内问题是第三战役的重要内容,对吧?”
陈伯达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地接着说:“各报刊声讨‘七·二○事件’,这是没有错的,开百万人欢迎大会错了吗?支持武汉造反派错了吗?都没错。问题是《红旗》这两篇社论,那是关锋主持起草的,是王力改定的,对不对?……”
“文章我是看过,”王力抢着说,“可‘揪军内一小撮’不是我加的,是文章里本来就有的。”
“哎哎,康老,当初研究‘七·二○事件’宣传口径时,我们请示时,你不是表过态吗?”关锋一急,把康生的“马脚”抖了出来。
的确,在中央文革小组开会研究“七·二○事件”宣传口径时,康生曾振振有词地说过:“为什么不能提军内一小撮呢?”他是主张“揪军内一小撮”的。
“我表过什么态?”康生一脸冷峻,佯装不知。
“康老,那天晚上,你不是告诉我说,你给汪东兴打电话请示了主席,主席既同意召开百万人欢迎大会,也同意‘军内一小撮’的提法吗?”王力当面揭露说。
“我根本没有这样说!”康生出尔反尔,“我请示主席,主席只同意开欢迎大会,根本没有同意‘军内一小撮’的提法。”
江青接过话题:“不能搞错误人人有份!这件事老夫子有责任,但主要责任不在他。”
陈伯达松了口气,取出手绢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珠。
“主要责任在王力和关锋。”康生赖得一干二净,似乎他是个局外人。接着,他摆出了一副“一贯正确”的架子,“你们要有个认识,要作深刻的检查!”
王力、关锋你望着我,我望着你,相视无言,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
不久,毛泽东在上海让杨成武传话:“王、关、戚是破坏文化大革命的,不是好人!”
周恩来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在钓鱼台召开会议,宣布对他们实行隔离审查。王力、关锋等几个“小爬虫”,以害人开始,害己告终,从大红大紫的政治舞台,走向了世人嘲弄的人生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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