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11期
陈再道将军与武汉“七.二○”事件
作者:李 明
谁知,按下葫芦又浮起了瓢。
2月14日,周恩来在怀仁堂主持召开中央政治局碰头会,研究“抓革命、促生产”问题。会议一开始,陈伯达说:“江青同志让我带来个意见,军委搞了个八条命令,部队不搞大民主,不成立战斗队,这个文件没有经过中央文革讨论,怎么就送主席批了呢?”
叶剑英反问:“你们把党搞乱了,把政府搞乱了,把工厂、农村搞乱了,你们还嫌不够吗?还一定要把军队搞乱!你们想干什么?”
陈伯达还没来得及答辩,徐向前接着说:“军队是无产阶级专政的支柱,这样把军队搞乱,还要不要支柱呢?难道我们这些人都不行了。要蒯大富这帮人来指挥军队吗?”
陈伯达又一瞪眼。叶剑英忽然想起上海夺权一事,问陈伯达,“上海夺权,改为上海公社,这样涉及到国家体制的大问题,不经政治局讨论,就擅自改变名称,这又是想干什么?”他以讽刺的语气接着说:“我们不读书,不看报,理论水平低,向你请教一下,巴黎公社的原则是怎么回事?能没有党的领导吗?能不要军队吗?”
陈伯达被老帅们质问得哑口无言。
2月16日下午,中央政治局又在怀仁堂召开碰头会。谭震林在会议室门口遇见刚从上海回来的张春桥,问他:“陈丕显同志来北京了吗?”
为了保护一些地方领导,毛泽东曾指示,把一些省、市第一书记接到北京,并委托周恩来具体部署落实。
此时,张春桥正沉浸在当“上海王”的兴奋之中,大模大样地拉长声调说:“群众不答应啊。”
谭震林对这种轻慢的态度不快:“群众,党组织可以做工作嘛。”
张春桥更加得意地说:“党?党不管用了。在上海,科以上的干部统统靠边站了。”
“哦!”谭震林和张春桥并排走进会议室,侧头望他一眼,说:“原来,靠边站,打击一大片,都是你领导的啊!”
走进会议室后,似乎是自然惯例,周恩来坐在会议桌中间,陈毅、叶剑英、徐向前、李富春、李先念、谭震林以及余秋里、谷牧坐在右边;康生、陈伯达、张春桥、姚文元、谢富治以及王力坐在左边。江青今天没有到场。
一坐下,谭震林正式提出:“陈丕显同志,从小参加革命,是红小鬼,他有什么问题?几个大区书记,许多省委书记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让他们来北京?”
张春桥高傲地说着风凉话:“群众起来了,这些事都要跟群众商量啊,我们都得尊重群众的意见嘛……”
“什么群众!”谭震林打断了张春桥的话,怒斥道:“老是群众、群众,还有党的领导哩!一天到晚,老是群众自己解放自己,这是什么?这是形而上学!”他手指着对面的几个,“你们的目的,就是要把老干部一个个打光。几十年的老革命,落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谭震林拍着桌子,“蒯大富,是个什么东西?是个反革命!搞了个百丑图,这些家伙,就是要把老干部统统打倒。这一次,是历史上最残酷的一次,超过历史上任何一次!”
谭震林怒不可遏,起身离席,拿起皮包,边穿外衣边说:“照这样,让你们这些人干吧!我不干了,不跟了!坐监牢,开除党籍,我也要斗争到底!”
周恩来急了,叫他:“你回来!”
“不要走,就在里面斗争。”陈毅也叫谭震林回来。谭震林气呼呼地回到原座位,陈毅接着说:“这些家伙上台,他们就搞修正主义。在延安,有人整老干部整得很凶,延安抢救运动搞错了许多人,到现在还有意见,当时,总理也是被整的一个。”
康生不阴不阳地插了一句:“我是整人的。”
陈毅说:“这个历史的教训不能忘记!历史不是证明了到底谁反对毛主席吗?以后还要看,还会证明。”陈毅话里有话,“斯大林搞出了一个赫鲁晓夫,以后又怎么样?延安整风搞出了一个刘少奇,现在又怎么样了?”意思是现在又搞出一个林彪当接班人,今后又怎么样?既把矛头对着林彪,也是批评毛泽东。
“斯大林死后,就出了赫鲁晓夫。斯大林在世,他比谁的调子都高。现在是斯大林的晚年!”李先念说。
“你们不能这样讲。”周恩来制止道。
叶剑英说:“老干部是党和国家的财富,对犯错误的干部,我们党向来是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哪有随便打倒的道理?照这样,人身安全都不能保证,怎么做工作?”
谭震林说:“许多老干部,战争年代受了伤,现在又遭残酷虐待。”
余秋里身受其苦,他愤怒地拍着桌子:“许多老干部被揪出来斗,这样对待老干部怎么行?照这样干法,下次再揪,我就不去,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谢富治插空说了一句:“中央文革做了很多工作,经常讲谭震林同志的好话。”
“你不要和稀泥!”李先念驳斥说,“我们党一贯强调大多数干部和群众是好的,现在这样搞,团结两个百分之九十五还要不要?现在全国范围内大搞逼供信,‘联动’怎么是反动组织?十七八岁的娃娃,能是反革命吗?”
谭震林说:“高干子女统统挨整,见高干子女就揪,这不是反动的血统论是什么?这不是形而上学吗?”他越说越气愤,指着对面的几个人说,“我说渔船出海不能搞‘四大’,你们连逼我四次,说政治上造成很大影响,经济上造成很大损失!江青要把我整成反革命!”
谢富治又插话说:“江青同志多次保你!”
“她当我面说的。”谭震林道,“我就是不要她保,我是为党工作,不是为她一个人工作。”
李先念说:“《红旗》第13期社论号召向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猛烈开火,全国就乱了!”
周恩来对康生说:“《红旗》第13期社论,这么大的问题,你们也不跟我打个招呼,送给我看看。”
康生说:“我不知道啊,我没有看。”
周恩来又问陈伯达。陈伯达睁着眼睛说谎:“我也没有看。”其实,社论标题就是陈伯达改的。
谭震林说:“我从来没有哭过,现在哭了三次。哭都没地方哭,跟前又有秘书,又有孩子,只能背地流眼泪!”
谢富治再次插话:“不要从个人出发,要顾全大局。”
“我哭不是为个人,是为整个党!”谭震林说,“我从井岗山到现在,你们查一查,有哪一点反对毛主席?”
会议开到晚上7点,不欢而散。
散会半天,姚文元才清醒过来,他看着还在发呆的王力,说:“王力,你要站稳立场,这是一场大的斗争。”
张春桥把姚文元、王力约到他的房间,说:“今天这个问题很大,我们把情况对一对。”三人边核对各自的记录,边回忆补充,边整理,边分析,同时,也边往内添了些油,加了些醋。“怀仁堂事件”经过江青策划,张春桥、姚文元、王力很快报告了毛泽东。起初,毛泽东并没当回事,笑着说:“几个老兵,发点牢骚,我没听见,你们也装没听见,算了。”
后来,张春桥讲到陈毅发言时,毛泽东立即变了脸色。一阵沉默过后,他指示说:“第一要抓军队,第二要抓地方,第三要抓干部,第四生产要搞好,要抓铁路和煤炭。”
18日深夜,毛泽东召集周恩来、康生、李富春、叶剑英、李先念、谢富治开会。林彪因病不能参加,派叶群作代表。会上,毛泽东大发雷霆:“我马上走,林彪也走!陈伯达、江青枪毙!康生充军!文革小组改组,让他们来搞,陈毅当组长,谭震林、徐向前当副组长,找上余秋里,再找上薄一波、安子文这些叛徒当组员。力量嫌不够,把王明、张国焘也请回来!力量还嫌不够的话,干脆请美国、苏联一块来吧!”
毛泽东一发怒,整个形势急转直下。“怀仁堂事件”成了“反革命复辟逆流”,陈毅、谭震林、徐向前几个闹得凶的“老兵”,被毛泽东指定“请假检讨”,受到严厉批判。全国很快掀起了一场“粉碎二月逆流”的狂潮,各地群众造反组织与部队武装冲突事件频频发生。
陈再道、钟汉华几乎每天都接到武汉军区打来的电话,报告武汉形势日趋严峻,而且不断威逼军区。造反派到处冲杀,到处抓人,并对不同观点的群众进行批斗、游街、示众,把武汉三镇搅得乱糟糟的,许多干部和群众惶惶不可终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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