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疯狂的大地
作者:刘洁矩
天黑了。放牛娃壮着胆摸过去一看,小姐还没落气,她睁开眼皮看了他一眼,吃力地说:“谢谢你,小波依,只有你还惦着我。”她动了一下,可是连伸手的力气也没攒足。她说:“小波依,帮姐姐把衣服穿好。”放牛娃到处找她被扯烂的衣服,跪在她身边要帮她穿,可一动她的身子,她就痛得牙齿发抖,他下不了手,只好眼巴巴望着她不动手。她突然笑了,说:“来,你靠拢点儿。”放牛娃向她俯下身子。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轻轻放在她的乳峰上,说:“姐知道你平常想摸,你就摸一摸,了个心愿吧。”
放牛娃一阵心跳,只觉得手心发烫、发软,一急,大汗就出来了。只感到那地方好柔和,好细滑。
“啪”的一声,后脑勺被狠狠敲了一记,打得他头昏眼花。原来是个放哨的土匪无意中走过来看到了。他一把抓起这娃,狠狠往小姐身上一摔,把他按在女人白晃晃的身上,淫笑道:“老子让你过个瘾,把你姐日了!”
放牛娃一手无意中摸到了她的下身。玛丽亚惨然一叫。
也不知哪儿来的劲,放牛娃一翻身就爬起来,一头撞向那个发愣的土匪。土匪没想到娃会反抗,一下让放牛娃撞倒了。那娃顺手捡起他屁股上的刺刀,一刀就把他刺死了。
后来呢?后来小姐咬舌死了,他一口气跑下山来,再后来就投了红军。
那个叫紫苏的女人太像小姐了,连身上的奶香都像。都是从外国带回来的牛奶面包的香气吧。
第二天早上,李韶九让炊事班慌慌忙忙开罢早饭,通知马上行动。
刚刚安排完,人还没全散,天空嗡嗡一阵轰响,两架涂着国民党疤疤的飞机悠哉游哉像赶场样就来了。开始大家有些好奇,昂起颈子看它要弄个哪样日怪,就看到个龟儿尾巴一翘,一连串铁疙瘩就从屁股后头拉出来了,四下里顿时火光一片、浓烟一片。
乱了阵脚的人中间,有两个清醒得很。
一个是李韶九。苏维埃围墙已被炸开了,他马上意识到关押的犯人要跑。于是高叫来人,快来人。无奈人人自顾,没人理睬。
另一个就是张忠良。炸弹一响,他只愣了不到一秒钟,立即想到这是解救那女人的好机会,马上转身假装随人群疏散,有意避开大门和围墙豁口,绕到关人的后院一纵身,就像条老狗跳篱笆一样翻过了围墙,发狂般直奔关押紫苏的小屋。
撬开房门就见那女人正一脸惶恐披散着长发满屋跑,两眼发出野兽垂死拼命时才有的凶光。一见他进门,她捧着肚子的手立即无力地垂下,人一下就安静了,呆呆地一脸疑虑地盯着这个突然闯进的男人,悄悄往墙角缩。
她胸前的军衣只扣了一颗纽扣,一对大白奶子在灰布衣下一闪一跳的。
张忠良无暇多想,指着门说:“快跑!”
女人不动,像没听懂他的话,呆呆望着他。
张忠良一连喊了几声,女人仍不动弹。他急了,上前一把抓住她就往门口拖。
女人哭了,突然哭了,说:“就这里吧。”
张忠良愣了半晌才明白她的意思,见她误解了自己,扑上前把她朝开着的门口推,大骂:“你把老子看成什么人了?快滚!”
女人哇的一声扑倒在地上,这才明白张忠良的来意,脸色一下平静了。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李韶九默默站在门口,眼镜片后面那双眼睛炯然有神。
女人丧失了逃走的最好机会。
李韶九看了一眼张忠良腰间的驳壳枪,平平静静地说:“张连长,我到处找你。快去集合你的兵,我决定立刻处决一批犯人,恐怕敌人飞机一炸,他们就跑了。”
说话间,七八个兵来了。
张忠良狠狠看了地上的女人一眼,抬脚就往门口走。无意中一看女人的眼睛,就看到那双深如秋水的眼里饱含泪水。这次他看懂了,里面装的是感激,而且不知怎么总感到有点儿像玛丽亚临终前望他的那一眼。
在李韶九的安排下,重刑犯段良弼等人被关押在坚固安全的地方,以便上级来人再作审查。
紫苏被架到院坝的时候连站的力气也没有了,她听见李韶九说:“姑娘,东门廊里屋那张床上的大红喜字是你剪的吧?还在想好事儿吧?你们从苏联回来的知识分子也信这个?马列主义可不兴这玩意儿呀。来,我给你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到外国去,到遥远的天国去吧。”他一努嘴,两个兵来过,架起紫苏就往大门外走。
张忠良气急交加,眼睁睁看着那女人给活生生拉出去了。
二 黑血
红二十军东固军部。
脸色铁青的李韶九的兵布满了要塞。
庭院里马蹄嘚嘚,一七四团政委刘敌挥着马鞭走进屋来,后面跟着个文质彬彬书生气十足的青年红军。
李韶九走到悬挂着马克思和列宁像的那面土墙边坐下,从宽大的桌子后面细细地打量着刚进门的两个军人。
今天找来谈话的本来只有刘敌一个人,刘敌是他准备在二十军中清洗的“AB团”头目之一。这浑身书卷气的年轻人又是谁呢?难道真有自投罗网的人?他倒更像个“AB团”。
青年人叫彦来,曾在上海学外文,后来又到苏俄,在一所接纳国共两党高干及烈士子弟的学校就读,再后来就和紫苏一起,像大多数从苏俄回来的同学一样,到了共产党苏区……
知道彦来仅仅是个闲人兼军医的时候,李韶九把他看轻了,命令警卫把他带下去,回头来专门对付刘敌。
彦来夜里做着春梦的时候,刘敌经受了一番生与死的考验。刘敌受尽屈辱,委曲求全。李韶九见他不是本地人而是湖南人,又表忠心说愿意服从领导,就决定放他一马,甚至暗示将来把二十军也交给他。
这样一来,和刘敌一起来的彦来也得到了解脱。彦来早上起来,刚到门口,就看见李韶九低着头匆匆走来,身后跟了两排穿灰布军服的战士,像要执行什么公务。
李韶九无意中一抬头,看到了站在门口张望的彦来,脸上现出一丝异样,笑道:“呵,是医生,刘敌已经回去了,你怎么还没走?”彦来有点儿发蒙,心想,刘敌不是说好要到富田去么,他还说要做我的证婚人哩。李韶九一拍脑门,说:“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新郎官,到富田去的。”
这倒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让他去找点儿坡坡给张连长爬爬。他眼睛突然一亮,笑着走进门,招手让彦来跟进来,问:“未婚妻是从苏俄回来干革命的吧?对,我猜事的本领高强,一猜就猜着了。嗯,我看这样吧,富田最近发生了点儿事,有点儿乱,不好找人,不过我会帮助你的,革命同志嘛,好不容易从全国各地走到一块儿来了,都是阶级兄弟。嗯,我看这样,你去找一个叫张忠良的连长,一个好同志哩,他对人事问题熟,找到他就能找到你的新娘了。医生同志,我可要提醒你哟,暂时找不到人千万不要动气哟,慢慢找,我相信依靠张连长,你很快会找到要找的人的。”
彦来听得晕头晕脑的,心里感到一丝不祥,难道紫苏出啥事了?自己离开富田还不到一个月呀,当时她不是好好的吗?正胡乱猜想,就见李韶九招呼着警卫走了,走时还回头望他笑了一笑,笑得他心里直发毛。
彦来从后院牵了马就走。
越走越觉得气氛不对。往日来来往往的行人几乎绝迹,偶尔遇到一两个当地人,也是头也不抬、满脸惊慌地只顾走路。快到富田时,彦来见一个老头儿背负死尸踉踉跄跄走过来,实在背不动了,把尸体往路边一放,坐下来就喘,就咳。走近一看,死尸满是污血,显然是备受折磨而死的。彦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糟了,白匪又来杀人了。
但无论彦来怎么问,尸体旁边的活人都不说话,他们全哑了。彦来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那不是省府煮饭的老孙头吗?他怎么死了?难道出事了?紫苏呢?
他急问:“死的有女人么?”
“有。”终于有人答了一句,“好几个哩。”
“有穿军装的女干部么?”
[1] [2]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