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桃 花
作者:张 者
当我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我只能苦笑了。无论是方正先生还是师兄都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让人连指责他们的心情都没有了。这件事可大可小,如果没有人抓住不放,解释清楚了也就算了,可是,对方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师兄不回国方正先生的确没办法解释这件事,如果方正先生一口咬定论文是自己的,在姚从新还没回国的情况下,方正先生这样说有出卖弟子的嫌疑,这只能让对方看笑话,狗咬狗一嘴毛;如果方正先生承认论文是自己拿给弟子发表的,这就意味着导师和弟子合谋造假,如果有人再问方正教授对弟子为什么这样好,难道只是为了弟子前途或者学业?这其中的故事就更暖昧了,因为了解情况的同学都知道,邸颖原来是姚从新的女朋友,现在成为方正先生的女朋友了,这种事情若再经过口口相传不知道还会编出什么桃色新闻来,这是方正先生更不愿意看到的;如果让方正先生直接承认自己剽窃弟子的论文,那就意味着自己学术生涯的结束,就意味着身败名裂。
最后只有一条路了,方正先生只能把姚从新从国外弄回来,让姚从新自己来澄清这件事,至少,姚从薪回来后大家可以商量对策,最后再做决定。
当时,师兄在方正先生家的书房里就表态了,说这件事由我而起,我负全部责任。我去说清楚就是了,我承认自己的错误,为了出国是弟子抄袭了导师的论文。
师兄能敢于承担自己的责任当然是我们大家最愿意看到的结果,但是师兄一旦承认自己抄袭了导师的论文,后果是严重的,那将面临着开除学籍的处分。方正先生摇了摇头说,你不能承认自己抄袭了我的论文,由于我是当事人,你又是我的弟子,在处理这件事的问题上我是没有话语权的,到时候我没法替你说话,你这会被开除的。这几天我也想好了,干脆我去承认剽窃了你的论文吧,我就说自己老糊涂了,曾经指导过你的这篇论文,太熟悉了,后来在编论文集时就记成自己的论文了。这样解释虽然牵强但也算个说法。
那怎么能行。师兄十分坚定地说,开除就开除,没有了博士学位,我还有硕士学位呢,总不能把我的硕士学位也剥夺了吧,那是不可能的,连法律都不能“诉及以往”,别说二个校规了。
方正先生说,我老了,无所谓了,也该享享清福了,我什么也不想干了,彻底享受生活,趁着还能走得动去周游世界了。你还年轻,被开除了学籍你还有什么前途,在这么多的弟子中只有你是搞学术的料,你被开除了,没有了博士学位,将来怎么搞学术呀。
师兄听了方正先生的话显然有些激动了。师兄说,不能搞学术,我还可以搞别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老师,你不能为了我一个毁坏自己的名誉。如果你承认了自己剽窃了弟子的论文,无论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这一旦公布了出去,不但是你的名誉问题,还有你毕业的和未毕业的弟子呢,他们的脸往哪放。你毁坏了自己的名誉就意味着让所有的弟子蒙羞,邵景文是前车之鉴呀。
师兄说着望望我,我把脸扭到一边去了,我的心情十分复杂。方正先生的办法肯定是不可行的,方正先生平常把自己的名誉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为了一个弟子就肯做出牺牲?这是让人怀疑的。不过,方正先生在这个时候能想到这一层就已经很让人感动了。还有师兄,在关键时候的确没有拉稀摆带也是让人敬重的。
在告别方正先生回来的路上,我对师兄说,这几天法学院和学校的领导肯定会找你谈话,你想好了,承认了自己的抄袭,肯定会被开除学籍的。你完全可以不承认是自己抄袭,到时候方正先生就会承认是自己的剽窃,反正他再等几年就要退休了,无所谓了,他还等着你传他衣钵呢!你被开除了怎么办。
我这样和师兄说是想试试师兄的真实想法,人都是自私的,不要到了事情真来的时候师兄犯糊涂;还有,我这样说话多少有点酸溜溜的,方正先生这么看重师兄,想让师兄传他的衣钵,而我这个弟子方正先生就没看在眼里。好在,我自己根本就没想搞什么学米,也就释然了。
师兄说,师弟,你就别说了,这件事我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我们都这么多年同学了,你还不了解我嘛。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学校居然没有任何人来找师兄谈话,这让我百思不解,既然把师兄从国外招回来了,怎么不找师兄谈话呢。我无事到法学院闲逛,想打听一下消息。我碰到了教学秘书,我说姚从新从国外回来了,怎么没人找他?教学秘书说,这件事情已经有了定论,没必要再找他了。我问最后的结论是什么?教学秘书说,方正先生承认了自己的论文是剽窃弟子的。
什么?这不可能。我有些气急败坏地说,我老板不是这样的人。教学秘书也说,我也不相信方正先生剽窃弟子的论文。可是,这是他自己承认的。这不,正开会呢,研究对方正先生的处理意见。
我连忙依在会议室门上侧耳倾听,果然听见正讨论方正先生的问题。我拔腿就往宿舍跑,我要赶紧找到师兄,这时候必须让师兄出面了。看来,方正先生不是说着玩的,也不是在弟子面前摆个姿态,他是说到做到,真去承认自己剽窃了。怪不得没人找师兄谈话呢,方正先生都承认了自己的剽窃,那还找师兄干什么?
师兄正在宿舍打游戏,我拉着师兄就走。师兄问我干啥?我说快走吧,方正先生已经承认了自己的剽窃,现在学校正开会研究处理方正先生的意见呢,你还不赶快去说明情况,会议上一旦做出决定就晚了。
啊!师兄慌了手脚,拉开抽屉拿出了一堆材料就和我一起向法学院跑。
这时,法学院的会议正在进行。虽然是在法学院的会议室开会,其实是由学校领导主持的会议。学校领导正听取法学院常委副院长黄希的汇报。黄希将师兄发表在《法学》上的论文和方正先生的论文集摆在桌面上。黄希说,方正剽窃学生论文的证据都在这里,方正本人也承认了。我想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好汇报的了,作为法学院的领导之一,我也有责任。我认为这样的老师已经不配上讲台,没有资格再带研究生。我个人建议将方正清除出人民教师队伍。
参加会议的领导们对黄希的提议开始讨论,会议窒里议论纷纷的。副校长问苏葆帧的意见,苏葆帧在那里若有所思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副校长又说,如果刚才黄副院长说的是事实,根据校规方正同志的确不能再上讲台了,我想听听苏院长的意见?苏葆帧回过神来,说刚才黄副院长的意见我基本赞同,不过我实在想不通方正怎么会干出这样的蠢事。
黄希说,无论我们是否相信,事实摆在我们面前。我们也不愿意在本校在法学院发生这样的事。副校长说,既然是这样,那么我们就对方正的处分决定进行表决吧。这时,突然有人敲门。教学秘书打开门见是师兄,就问,你找谁?姚从新说,我找校领导。教学秘书说,我们正在开会呢。姚从新说,我知道在开会,不在开会我就不来了。我是姚从新,关于方正先生的所渭剽窃事件我是当事人,我想向校领导说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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