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桃 花
作者:张 者
我们看到姚从新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们暗笑,你姚从新不要得意得太早,导师当然都是夸弟子的,还不知道苏葆帧老师是什么意思呢。方正先生特别指出了师兄的论文新意,认为师兄把文学创作与名誉权进行了专章论述是非常好的。方正先生说,姚从新同学敏感地发现了“虚构”是小说的基本原则,对号入座是对小说创作的无知,小说创作也是一种言论自由;如果文学作品真的侵害了名誉权,那么作品肯定违背了文学创作“虚构性”的基本原则,指向了社会生活中的特定人,从而造成了“丑化”。方正先生说,在论文中姚从新同学提出了“丑化”为小说最主要的侵权方式是非常准确的。
方正先生对师兄的论文介绍比较长,不过听得出来,方正先生对姚从新的论文是持肯定态度的。如果连自己导师对弟子的毕业论文都不满意,那还来答什么辩。方正先生最后说,关于姚从新同学的论文我就介绍到这里,想必各位老师都看了,请各位老师提问。
这时,我们看到刘明华和苏葆帧在那耳语,苏葆帧在一个劲地点头。于是,刘明华教授就提问了。刘明华说,我刚才临时去图书馆就姚从新同学的论文注释查了下资料,所以来晚了。我先提一个小问题。姚从新同学认为文学创作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既然高于生活,也就不是生活本身,对号入座是不应该受到法律保护的,而恰恰应该保护的是小说作者。我权且不论这个观点的正确性,我只想问‘文学创作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论述到底是哪一位文学大师?”
姚从新回答:“在我的论文中有注释,好像是车尔尼雪夫斯基。”
刘明华说:“是的,在你的论文中是这样注释的。但是,根据你的注释我在图书馆根本查不到。”
姚从新说:“好像是一本黄皮的书,挺老的版。”
苏葆帧教授突然拍了一下桌子,声音不是太大但在场的学生和老师却都吓了一跳。苏葆帧教授说,姚从新同学你不是在答辩,你是在狡辩。
苏葆帧教授此话一出,大家一下都愣了。我们望着苏葆帧教授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发火。我们觉得刘明华为了一个注释专门去图书馆有点小题大做,我们不信刘明华教授真有这么严谨的治学态度。
苏葆帧教授说:“据我所知,艺术来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根本不是什么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论述,而是别林斯基的论述。这也不是别林斯基的原话,这是后来者总结的。他的原话我就不念了,在《别林斯基论文集》,那篇论文叫《莱蒙托夫的诗》,新文艺出版社1958年版,第108页。”
姚从新面红耳赤。旁听的学生鼓起掌来。答辩委员会的教授望着苏葆帧教授沉默了。我们也对苏葆帧教授的记忆力目瞪口呆。苏葆帧教授说:“我并不是吹毛求疵,非要为一个注释大做文章。我是为我们现在的学生痛心,这哪里是做学问呀,研究生是这样本科生就更不用说了。写论文就是为了交差,混过去了事,以为我们都是搞法律的对文学一窍不通,拿一堆‘鸡’(基)吓人。”此话一出,旁听的学生轰地笑了。
苏葆帧教授说:“我们这些人都是从五十年代过来的,那时候什么都从苏联老大哥那里引进,无论什么‘鸡’(基)我们耳朵里也都挂了几只。刘明华教授不是也觉得不对劲了嘛!”
苏葆帧教授这样一说,姚从新的答辩也就没办法继续下去了。这时方正先生发言了,方正先生说,是我治学不严,一个论文连注释都会出错,我看姚从新同学的论文今天就先不答辩了,让他这几天把有些问题解决了再答辩。方正先生的意思还是护着自己弟子,在这种情况下,姚从新是没法答辩的,脑子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即便是答辩得再好也没用了,因为第一印象坏了,论文答辩怎么也通不过。
我们挺同情师兄的,师兄当初就不该写这么个题目,方正先生让师兄写这个题目也是欠考虑的。这个题目应该由苏葆帧的弟子写,方正先生当初不想想,你是搞经济法和证券法的,你的弟子却写了一个人格权法的硕士论文,苏葆帧是搞民法的,这其中包括人格权法。即便苏葆帧的弟子没能力写了,没有研究这个课题,那还有刘明华呢,他正在给本科生上人格权法的课,也带有研究生,这个题目最该写的是刘明华的研究生。方正先生让师兄写这个题目就等于动了人家的奶酪。根据我们对苏葆帧教授的了解,我们相信他是出于公心,可是刘明华就难说了,在答辩前去图书馆查资料,这完全是做秀,从而把那条注释无限放大。
中午吃饭的时候,姚从新回到宿舍还脸色苍白,十分沮丧。我们劝姚从新放轻松些,把你那论文赶紧再修改一遍。姚从新说不就是一个注释嘛,苏葆帧教授也太严厉了。我们说,都是刘明华使的坏,苏葆帧教授并不是针对你的,他是针对现在学生的治学态度。你的论文现在还没有最后定论,你要尽力而为。姚从新说这个我知道,我是不是找个时间单独去拜访一下苏葆帧教授,向他介绍一下论文。我们说倒是可以去和苏葆帧教授单独沟通一下。姚从新说我不能空着手去吧!我们说苏葆帧教授一不抽烟二不喝酒,再说给他送那些东西也太俗,反而会坏事。二师弟说,他平常只喝点茶,上课都端着茶杯,带点好茶叶去可能比较恰当。
姚从新说好,急着就往外走。我们把师兄叫住了,说你买点好的,不要舍不得钱。师兄问,那买多少钱的呀?二师弟梁冰说,怎么着也要花一千块钱。姚从新脸上露出难色,嘟囔着,要花这么多钱。二师弟说舍不了孩子套不了狼,不要这么吝啬,这总比钟情药便宜。师兄脸色一下就变了,问二师弟说什么?我连忙说,没什么,没什么,快去吧。师兄瞪了二师弟一眼开门离去。我对二师弟说,你他妈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二师弟说,我就觉得奇怪,师兄股票亏那么多都不心疼,花点钱送礼怎么就那么心疼。我说,师兄从来没有认为他股票是亏的,他认为他在股票上迟早要赚回来。这时,师兄突然又开门进来了,师兄神秘地说,送礼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特别是师弟,否则让钟情知道了不好。我们连连向师兄挥手,说知道了,我们不会告诉任何人的,你最好是晚上去看苏葆帧教授。姚从新这才放心地走了。
可是,事情却让姚从新办砸了。
据师兄后来对我们说,他完全是被茶叶店老板害的。在那个正午的时刻,姚从新从我们宿舍离开,兜里揣了一千块钱,连午觉也没睡就走出了校园。当时,校园里显得十分寂静,姚从新蹑手蹑脚地来到校门口,他望望马路对面的茶叶店,笑了。姚从新当时快步穿过马路,向茶叶店走去。姚从新穿过马路来到茶叶店门前,站住,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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