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8期

蜀山风情画(下篇)

作者:李世宗




  而老百姓也不知道在新政权下如何生活,这辫子自然不能剪,剪掉了不都成了和尚啦!于是,便有人把头发梳成个“天公转”顶在头上,嚷着要恢复“大汉衣冠!”有的穿上明代衣服,宽襟广袖,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有的则身着紧身黑褂,头上扎个英雄结,戴上个草帽圈圈,脚穿线耳草鞋,活像戏里的武二郎。
  毛苍然看了这些现象,也不知对与不对,便找李保华商量,李保华说:“老百姓要穿什么,戴什么,就听其自然吧。现在要紧的,还是把咨议会恢复起来,团结一切力量,共商大事才好!”毛苍然想,李保华是原县咨议会的人,颇有号召力,便说:“这事就交你办吧!”
  李保华在城里奔波了几天,只有几个人赞成,多数人则态度暧昧。李保华将这些情况报告毛苍然,毛苍然很生气地说:“他们藐视我堂堂大汉县长,就将他们一个个抓起来关起!”
  李保华说:“这可使不得,哪有绑起来做官的!”
  “他们不来怎么办?”
  李保华想了想,说:“我想,他们一是怕满人垮不了,二是裘悦书还没交出官房印信,所以才犹豫不定。”
  “既然如此,派几个兵将裘悦书捉来,叫他交出印信不就完事!”
  李保华道:“何必兴师动众呢?只要我一封信去,他就会捧着印信前来投降!”
  “他听你的么?”毛苍然狐疑地看着李保华问。
  李保华沉吟了一阵,说:“不瞒你说,我跟他有个君子协定。那晚裘悦书逃出城来,在马湖渡与我狭路相逢,我将他放走了,并与他约好时间,不日就来投降的!”
  毛苍然瞥了李保华一眼,说:“你真糊涂,放走曹操,将来后患无穷!”
  李保华不以然地说:“有什么后患?难道他还会卷土重来不成?我对他有恩,他也该有义!”
  毛苍然叹了一口气,说:“你是秀才,通今博古,我见识浅。现在人都放走了,悔也无益,既然你有把握,就去劝他来投降吧!”
  李保华说:“这用不着我亲自去,只要我写封洋洋洒洒的书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何愁他不来投降!”
  “你不去,谁人去?”
  “我早就想好了,派花娘去!”
  “什么?派花娘去?”
  李保华说:“花娘是月红的女儿,当然也就是裘悦书的女儿。凭这关系,事情没办不成的。一把钥匙开一把锁呢!”
  毛苍然琢磨了一阵,说:“如果花娘愿去,那也好!”
  花娘办完蔡守儒的丧事,已搬过来了,每日学习骑马打枪,嚷着要参加同志军。一听说李保华要她到柳江送信去,十分高兴。她正想回家看望分别多年的妈妈,看看月红,看看未来的婆婆毛二婶呢。于是,爽快地答应了。
  李保华见得花娘答应了,满心高兴地拍着毛苍然的肩膀说:“我写信去,你就在这儿跟花娘商量一下。”说完转身走了。
  花娘虽说每日都见到毛苍然,但他任重事忙,见了面也难说上几句话,眼前只有他两人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二人含情脉脉,相对良久,还是花娘先开了口:“小毛哥,这几年我想得你好苦呀!你为啥不来寻我?”
  毛苍然瞅了花娘一眼说:“怎么没有寻你?我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呢!”说罢,便将他如何迷路,如何遇救、如何学武、如何参加革命党都说了。花娘听着听着眼眶儿便湿了,哭道:“小毛哥,我也一样呢!”两人情不自禁地抱头痛哭。
  花娘哭了一阵,说:“毛牛哥,你还记得小时的事情吗?”
  毛苍然说:“小时候的事,哪一件我都记得,仿佛还像昨天一样呢?”
  花娘红着脸说:“圣母庙你还记得吗?”
  毛苍然瞅了她一眼,只见她羞得说不下去的样儿,毛苍然把她揽入怀里,说:“花娘,正因为有那件事,所以我抱定决心,非你不娶,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么?”
  花娘听了这话,一把抱住毛苍然。“毛牛哥!你没有辜负我几年来的相思血泪!我也一样,自从那次,我就是你的人了,不管死活,我都要等你,我的一身都是干净的!”
  毛苍然说:“花娘,我们是一根藤上的苦瓜呢!现在总算熬出头了,可还不知道真正的那一天,要等到什么时候呢!”
  花娘红着脸说:“毛牛哥,你别担心,这事我有打算。目前还不行,一是我爹才死了,不说守孝三年,三个月也得守呀。第二,我还要把事情告诉月红和我亲妈,也让她们替我操操心!”
  毛苍然说:“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妈还不知你在这儿呢!”
  “我妈还好么?”
  “你走后,你妈就嫁给曾二少爷啦!”
  “啊,我妈为什么要嫁给他啊?”
  毛苍然说:“有什么办法!你月红妈不是也嫁给裘悦书了吗,女人有几个能自己作主呢?”
  花娘一听,气愤地说:“毛牛哥,我一定要自己作主!”
  “你怎样作主呢?”
  花娘脸一红,说:“我不是心甘情愿地嫁给你吗?”说罢,两个又紧紧地抱在一起。
  好久两人才分开,恰在这时,门开了。李保华笑嘻嘻地进来,把手里的一封信递与花娘说:“这信你拿与月红,说我拜托她了!”
  花娘接过信说:“我一个人去么?听说路上有土匪哩!”
  李保华想了想说:“你最好乔装成男娃子,再叫一个人护送你,不就万无一失了么!”
  毛苍然听了,笑道:“李大哥,只有你鬼主意多。花娘就照这样办吧!”花娘笑着点了点头……
  第二天,花娘一早起来,她将秀发梳成一根长辫子盘在头上,包上块白布帕,额上打了个英雄结,身上穿着对门扣的短夹袄,外披黑色镶边的风雨氅,脚穿马靴,腰系宽带,打扮成一个年轻漂亮的小伙子,一看便知是江湖上的好汉。她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扑哧”一声笑了。
  吃罢早饭,毛苍然和李保华都来送行,一直把花娘送出西门,又叮嘱了几句,花娘才骑上马,由一位同志军护送,跨上了去柳江的大路。
  
  且说那夜裘悦书与月红逃出城来,走到马湖渡,已经天明了。他重金买了一只小船,偷偷地渡过青衣江,正暗暗庆幸脱险,却被李保华的人逮住了。裘悦书自知不免一死,便要投河自尽,月红拦住他骂道:“胆小鬼!刀还没架到你颈项上,就吓成这个样子?就是死也要死得硬气点!”
  两个同志军押着裘悦书和月红来见李保华,李保华一见花月红,窘得说不出话来,呆呆地发愣。
  那月红却上前跪下说道:“二少爷,今天的事就全靠你了!如果你还念主仆之情,就放了我们;如果不念,就杀了我们吧!”
  “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要的不是你,我们要的是裘悦书!”李保华说完,转向裘悦书说,“裘悦书,就请你跟我们回城去吧!”
  裘悦书一听要带他回城,吓得魂不附体,磕头如捣蒜地说:“李兄,请饶我一条狗命吧!”
  月红说:“二少爷,你把悦书带回城里,一定没命了,与其死于罗子舟手里,不如我俩双双死在你的面前,二少爷,你就动刀吧!”
  月红这一手,真叫李保华难以应付,他能杀她吗?看着她那眼泪巴巴的样子,李保华的心都碎了。
  这花月红当初在曾府,被曾二少爷纠缠不休,被曾老太太卖给了人贩子,谁知几经转折,最后竟卖到了李保华家。
  从月红一到李家,两人就一见钟情。李保华将她当成自已的妹妹,关心她,爱护她,两人常在一起读书、讲故事、做游戏。两人好得就像一个人似的。
  自从李保华与他哥双双中了秀才之后,媒人就上了门。他哥因不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毅然离家出走。因有了长子之鉴,李保华被严加看管起来,父亲与媒人商量什么,根本不让他知道。已到了大操大办婚事时,还骗他说是操办他姐姐的婚事。他的姐姐就是蔡守儒的妻子,李保华信以为真。哪知,他姐出阁前一天,父亲将他叫去才告诉他:明天是你姐姐的于归之期,后天就给你洞房花烛,两件喜事一起办,既撇脱又省钱,你就准备做新郎吧!李保华听了父亲的话,犹如晴天霹雳。他问父亲,这婚姻大事为什么不告诉他?他问父亲跟他娶的是哪家的姑娘?父亲说就是你姐姐的小姑子,蔡守儒的胞妹。到这时李保华才如梦方醒。原来是将姐姐嫁给蔡守儒,蔡守儒将妹子嫁给自己,彻头彻尾的一桩换婚!李保华一气之下说出了自己与月红的婚事,父亲勃然大怒,鉴于长子逃婚出走的教训,当即将李保华和月红捆了,分开关起来。第二天,将月红绑在一乘小轿里,作为陪嫁丫头,随着大姐的花轿,抬到蔡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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