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赤裸的午餐(上)

作者:〔美国〕威廉·巴勒斯作马爱农译




  房间显出近东妓院的面貌,蓝墙和灯上的红穗……我感到自己变成了女黑人,黑色无声地侵入我的肌肤……骚动的欲望……我的双腿呈现出波利尼西亚人的浑圆……一切带着蠢蠢欲动的活力……房间是近东的,黑人的,南太平洋的,在某个我说不上来的熟悉地方……雅热是一种时空旅行……房间似乎在摇晃震颤……黑人、波利尼西亚人、山地蒙古人、沙漠游牧民、懂几种语言的近东人,印第安人,尚未出生的种族——这许多种族的血液和精髓在体内流动……迁徙,难以置信的旅行,穿过沙漠、丛林和山区(封闭的山谷中一片死寂,巨大的甲壳动物在体内孵化,钻破外壳),驾小舟横渡太平洋到复活节岛……
  (我突然想到,雅热最初的恶心反应是与晕车同样性质的旅行不适……)
  “所有巫医都用它来预卜未来,寻找丢失或被盗的物品,诊断和治疗疾病,指认案犯。”印第安人认为任何死亡都不是偶然的,他们不了解他们的自我毁灭的趋势,轻蔑地称之为“我们的裸体亲戚”,或者也许感到这些趋势首先受外来的敌对意志操纵,因此任何死亡都是谋杀。(这对于博厄斯先生德裔美国人类学家(1858—1942)。强调文化和语言结构的系统分析。是个约束——行业笑话,没有什么比原始人更令人类学家发狂。)巫医用了雅热,便能看到凶手的身份。你可以想象,巫医的这种丛林验尸过程在族人中定会引起某些不安。
  “但愿老修普图托不要发神经说出某个男孩的名字。”
  “搞点箭毒放松一下,我们送了贿赂……”
  “可如果他发了神经呢?二十年不下地了,又用起死藤草……我说,头儿,没人能那样用那玩意儿……它能烧坏脑子……”
  “那我们就说他不中用……”
  修普图托蹒跚地走出丛林,说事情是下茨皮诺地区的男孩们干的,没人感到意外……用一位老魔术师的话讲,亲爱的,他们不喜欢意外……
  送葬队伍穿过市场。黑棺材,银丝装饰的阿拉伯铭文,由四个人抬着。送葬者唱着挽歌……克雷姆和乔迪走在棺材旁边,一头肥猪的尸体从里面胀出来……
  他们用假阿拉伯语蹩脚地学唱挽歌。乔迪的假中文演说能把你笑死——像歇斯底里的口技演员操纵的木偶。事实上,他在上海促发了一场排斥外国人的暴乱,伤亡三千人。
  “站起来,哥儿们,对本地人表示一点尊敬。”
  “我想应该。”
  “亲爱的,我在研究最奇妙的发明……一个男孩,你一来他就消失,留下一股烧树叶的气味和远去火车汽笛的音响。”
  画面转换……
  “法院内保持肃静!”A. J.的律师说,“决定性的检验报告证明我的当事人与可爱的原告这桩——呃——小意外没有——呃——个人联系……也许原告想仿效圣母马利亚纯洁受孕,把我的当事人认作什么幽灵的媒介……这令我想起十五世纪荷兰的一个案例,某年轻女士指控一位可敬的男魔法师招来的妖怪对该女士有——呃——肉体的了解,导致在当时情况下令人遗憾的结果——受孕。男魔法师被指控在全过程中充当了同谋和贪婪的窥视者。然而,陪审团的先生们,我们不再相信这种——呃——神话,一位年轻女士若把她的——呃——有喜归结于妖怪的殷勤,在开明的现代会被看作浪漫主义者,说得再俗一点,就是可恶的骗子,呵呵呵呵……”
  现在是预言家时间:
  “上百万条死在淤泥滩。只一股强风长驱直入。
  “‘是,是,船长,’他说,目光射向甲板上……今晚谁来挂链子呢?逆风来了,需要小心,顺风没有打上来什么值得锈船拉载的东西……。小姐们这个季节真磨人,外国佬们的那座搏动的维苏威火山把我爬累了。”
  需要乘东方快车离开这儿,到那一带砂矿很多的地方去……。每天挖一点,费时间……。
  “基督?”邪恶的同性恋老圣人哂笑道,一面吃着大理石碗装的薄煎饼……“那个蹩脚的演员!你认为我会自贬身份去做什么神迹吗?……那家伙应该呆在巡回戏班……。
  “‘过来瞧啊,先生太太们,把小先生也带来。无论老少,人畜都能治……这位世上唯一的人子,能用一只手——只一碰,各位——就治好男孩的淋病,用另一只手生出大麻,同时在水上行走,屁股喷出酒来……站远一点,各位,你们会被他身上的光芒射到的。’
  “我认识他是在,亲爱的……我记得我们在所多玛《圣经》中的罪恶之地。进行一种演出——很高级的那种。那可是个劣等的城镇……完全由于饥饿……这个平民,这个从无名小镇来的庸人当场称我是下流的同性恋。我对他说:‘在演艺界三千年了,我一向洁身自好,也从不向龟儿子拿毒品。’……后来他到我化妆室来道歉……原来他是个有名的医师,还是个可爱的家伙呢……
  “佛陀?一个出了名的变相吸毒者……自己制造——你明白。在印度,他们没有时间观念,贩子经常迟到一个月……‘我瞧瞧,这是第二还是第三次季风了?我记得开恰坡好像有个集会。’
  “那些吸毒的盘腿而坐,一边往地上吐痰,一边等着贩子。
  “佛陀就说:‘我不要听这个,我发誓要自己制造毒品。’
  “‘啊,你不能那么做,税务官会包围你的。’
  “‘他们才不会包围我,我有巧计,瞧见吗?我从现在起就是圣人啦。’
  “‘哎呀,老大,真是天使啊。’
  “‘有些人提供新宗教时实在是头脑发热。这帮狂热之人不懂怎么达到性高潮。没有课给他们上……而且,他们可能被私刑处死,谁愿意有人比别人都好呢?“你想干什么,小子?让别人难堪吗?……”所以我们要冷静,你明白,冷静……我们抱着一种要不要由你的主张,诸位。我们不会把任何东西强塞进你的灵魂,不像某些成不了大器的拙劣角色。把石窟打扫干净,我要生出一个快速球海洛因和可卡因的混合物。并创火诫佛陀劝人禁欲火、戒怒火等的告诫语。。’
  “一个走下坡路的埃及广告人,酗酒并写连载。
  “‘再来一杯,古斯。然后……等着早报送到露天市场吧。我把联合图片社猛轰一通。’
  “酒吧招待从赛马快报上抬起头来。‘是啊,他们将受痛苦的刑罚。’
  “‘哦……呃……是啊。现在,古斯,我给你开张支票。’
  “‘你不过是麦加地区最出名的贴纸匠,我可不是墙壁。’
  “‘哎,古斯,我有两种广告,正面的和反面的,你已经想来点反面的了?我会得到一篇讲酒吧招待们不肯给困难者赊账的索勒。’
  “‘他们将受痛苦的刑罚。出卖了阿拉伯。’他跳过吧台。‘我受够了,艾哈迈德。捡起你的索勒走人,我来帮你,别回来。’
  “‘我会好好收拾你的,你这没信仰的坏东西,我会让你龟儿子关张,我会抽干这个半岛。’
  “‘它已经是大陆了……’
  “让孔子的话跟动画片里的小奥德丽和长毛狗在一起吧。老子?他已经不吃香了……这些黏黏乎乎的圣人,一副窝囊丧气样,好像在被人操着还努力不去在意似的。咱为啥要让一个老掉牙的戏子来告诉咱们什么是智慧?‘在演艺界三千年了,我一向洁身自好……’
  “首先,每个真相都被监禁,跟男妓和在街上亵渎商业之神的家伙关在一起。某个白发苍苍的老家伙蹒跚地走出来,向我们提供他那成熟的愚蠢。我们是否永远摆脱不了这些白胡子的笨蛋?他们躲在西藏的每座山峰上,可能从亚马孙的棚屋里走出来,在鲍威利美国纽约城曼哈顿南部的一个区,曾因酒吧、罪犯行为和流浪汉而恶名远扬。拦截你。‘我在等你,我的孩子,’他比划出一个装满玉米的筒仓。‘生活是一所学校,每个学生必须学习不同的课程。现在我要打开我的话语宝库……’
  “‘我真害怕。’
  “‘不,潮水上来了什么也挡不住。’
  “‘我挡不住他,孩子们。逃命罢原文是法语。’。
  “‘跟你说,当我离开那位哲人的时候,我觉得自己都不像人了。他把我的生命力变成了僵死的话语。’
  “所以我突发奇想,我干嘛不创造活的语言呢?这语言无法直接表达……也许可以通过并列杂陈来喻示,像丢弃在旅馆抽屉里的文章那样,由否定和缺失来说明……
  “我想去做束腹手术……我可能是老了,但还有吸引力。”
  (束腹是一种外科手术,去除腹部脂肪,同时在腹腔壁上打个褶,形成一道肉箍,但它可能破裂,把你那可怕的老肚肠向外喷射一地……当然,苗条绰约、肉箍特紧的束腹模特是最危险的,有些最过分的甚至在行业中被称为一夜风流。
  “肚兜”林德菲思医生直率地说:“床对于肉箍男士是最危险的地方。”
  肉箍的主题歌是“青春靓丽揽入怀”。肉箍的伴侣真可能“像仙女的礼物那样从你怀中消逝”。)
  一间阳光充足的博物馆白色展厅里,挤满了六英尺高的粉红色裸体女郎们。一片青春期的私语。
  银色的护栏……一千英尺的裂谷,下面是耀眼的阳光。种着卷心菜和生菜的小块绿地。拿扁斧的黝黑青年被污水渠对面的老女王看见了。
  “哦,天哪,我在想他们会不会用人粪施肥……也许他们马上就会。”
  他翻出看戏用的珠母色小望远镜——阳光下有印第安人的镶嵌图形。
  一长队希腊少年捧着盛有粪便的大理石盂,倒入石灰石的肥料坑里。
  红砖的斗牛场对面,灰扑扑的白杨树在下午的风中摇曳。
  温泉周围的木板房……棉白杨林中的残垣碎石……裸体的逍遥派弹拨着诗琴。
  穿着红毛衣走在路边,码头看守的儿子萨米遇到两个墨西哥人。
  “嗨,瘦子,”他说,“想干一下吗?”
  “嗯……行啊。”
  在一块破草垫上,墨西哥人干得他趴在地上——黑人男孩围着他们,和着搏动声跳舞……
  巨大的铁岩平顶山戳入天空,给淡蓝色地平线加上了赤红色的耻辱。
  “没关系。”上帝穿过你三千年的锈迹斑斑的重负喊道……。
  冬天的月光下,水晶头盖骨的雹子把温室砸成碎片……。
  美国女人在阴湿的圣路易斯游园会留下一阵毒香。
  荒芜的法国花园,池塘上覆满绿污。有气无力的大青蛙缓缓从水中升起,在泥台上演奏古钢琴。(待续)
  
  (特约编辑 王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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