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3期
赤裸的午餐(上)
作者:〔美国〕威廉·巴勒斯作马爱农译
“医生耸耸肩:‘军队的老游戏,伙计。’
“‘壳子底下的豌豆……一会儿看见,一会儿看不见……’)
“帕克医生在药店的后屋注射海洛因,一次注射三格令——‘大补,’他咕哝说,‘永远是春天。’
“‘巴掌’本森•汤恩在学校厕所占了一个牛坑(牛坑是斗牛术语……公牛在场子里找一个它喜欢的地方待着,斗牛士必须进去按公牛的条件迎战它,或者把它引出来——非此即彼)。治安官A.Q.‘平平’拉森说,‘我们得想办法把他引出那个牛坑。’……老玛•洛蒂跟女儿尸体在家里睡了十年,也被治好了,在东得克萨斯的黎明哆嗦着醒来……秃鹰在沼泽的黑水和柏树桩上空盘旋……
“现在,先生们——我相信在座没有女扮男装者——呵呵——诸位依据国会法案都是先生,只需要确定你们的男身,这庄严的礼堂里不能容许有性别转换者。先生们,亮出短兵器。大家都听到指令,要把武器上好油,预备任何侧翼或后卫行动。”
众学生:“说得好!说得好!”
教授:“现在,先生们,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了,玛•洛蒂……她在温柔的粉红色黎明哆嗦着醒来,那粉红色像小姑娘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像棉花糖,像海螺……玛•洛蒂……咳……但愿这段长篇大论不被打断,她会衰老而死,与她女儿一样化成甲醛。
“诗人柯尔律治的《古舟子咏》……我想提请大家注意老水手本人的象征意义。”
众学生:“他说本人。”
“请注意他那引不起兴趣的本人。”
“那么做可不好,老师。”
一百个不良少年……弹簧刀像牙齿一样咔哒响着向他逼近。
教授:“哦,妈呀!”他拼命把自己伪装成老太婆,穿黑色高帮鞋,拿雨伞……“要不是腰痛弯不下去,我会献上我的甜屁股,像狒狒那样……当一个弱狒狒被强悍的狒狒袭击时,弱狒狒会(一)展示腚部——好笑,我相信是这个词,呵呵——被动接受交合;或(二)如果是另一种狒狒,比较外向的,就会去袭击更弱的狒狒,假设能找到的话。”
破落的女独白艺人穿着20世纪20年代的衣裳,仿佛一直穿着它睡到今天,抑扬顿挫地穿过霓虹灯闪烁的芝加哥街头……亲爱的死日子的死沉沉重量挂在空中,像被禁锢在地上的幽灵。女独白艺人:(罐装燃料男高音)“找到最弱的狒狒。”
边疆酒馆,同性恋狒狒穿着小女孩的蓝裙子,用无奈的口气和着“爱丽丝蓝袍”的曲调唱道:“我就是那最弱的狒狒。”
一列货车把教授与少年们隔开……火车过去之后,他们都有了啤酒肚和重要的工作……
学生:“我们要洛蒂!”
教授:“那在另一个国家,先生们……我刚才正要说,却被我的多重性格之一粗鲁地打断……烦人的小野兽们……想那老水手没有箭毒、套索、肌震颤药、拘束衣,却能抓住活的听众……他有什么——咳——绝招?呵呵呵呵……他不像现世所谓的艺术家那样,随便拦住什么人,令人厌倦,吃力不讨好……他拦的都是不能不听的人,因为那水手(不管多老)和那——呃——和那婚礼客人之间已经有了联系……
“老水手实际上说了什么并不重要……他可能东拉西扯,不着边际,甚至粗鲁或是老糊涂。但婚礼客人发生了一些变化,就像在精神分析时可能发生的那样。请允许我稍稍跑一点题……我认识一位精神分析专家,从头到尾全是他在说话——病人耐心或不耐心地听着……他回忆过去……说黄色笑话(老笑话),达到了县书记员做梦都想不到的与痴呆行为的相映衬。他正在具体证明,光凭语言层面是收不到什么效果……之所以采用这种方法,是因为他观察到听者(分析专家)未能看到病人的思想……而病人(说话者)却看到了他的思想……即病人能感应到分析专家的梦幻与图谋,而分析专家仅限于通过前脑接触病人……许多代理商采用这种方法——他们是出了名的啰嗦烦人,不善聆听……”
“先生们,我要抛一颗珍珠:说话比聆听更能让你了解一个人。”
猪猡冲过去,教授把一桶桶珍珠倒进猪食槽……
“我不配吃他的脚,”最肥的一头公猪说。
“反正都是土。”
A.J.的年度聚会
A.J.转向客人们。“母的,公的,骑在墙头的,今晚我给你们带来了国际著名的色情电影和短波电视制作人,独一无二的,伟大的斯拉图毕!”
他指向一块六十英尺高的红天鹅绒幕布。闪电将幕布从上到下劈成两半。伟大的斯拉图毕站在众人面前。面孔庞大,一动不动,像奇穆人的骨灰瓮。他身着整齐的晚礼服,蓝斗篷,蓝单片眼镜,灰色的大眼睛里那细细的黑瞳孔似乎能喷射出去。(只有协调事实派才能迎视他的目光。)愤怒时,那目光能把眼镜片发射出去。许多不走运的演员都领教过斯拉图毕不悦时那冷冰冰的目光:“滚出我的摄影棚,你这装蒜的蹩脚货!你以为能用假高潮来糊弄我!伟大的斯拉图毕!我从大脚趾就能看出你到没到高潮!没脑子的废物!!傲慢的娘们!!!卖你的屁股去吧,给斯拉图毕干活需要真诚、艺术、献身精神。不是拙劣的把戏、配音的叫唤、耳朵里藏橡皮屎块和小奶瓶、胳膊里注射育亨宾。”(育亨宾,宁碱,从中非一种树的树皮中提炼出来,是最安全最有效的春药,可扩张表皮血管,尤其是生殖器附近的血管。)
斯拉图毕射出眼镜片。镜片不见了踪影,又像回飞镖一样飞回他的眼睛里。他脚尖点地转圈,消失在蓝雾中,冷得像液体空气……画面转换……
屏幕上。红发绿眼的男孩,白皮肤上有些许雀斑……
火车呼啸着穿过他的身体……船上的汽笛,雾号,火箭在油污的湖面上空爆炸……投币游乐中心展现出黄色图片的迷宫……礼炮在海港轰鸣……一声尖叫穿过医院的白色走廊……穿过棕榈树之间一条宽阔多尘的街道,子弹一样穿过沙漠(秃鹰的翅膀在干燥的空气中嘎嘎作响),一千个男孩同时跑到了屋外茅厕、简陋的公立学校厕所、阁楼、地下室、树洞巢屋、大观览车、弃屋、石灰石岩洞、划艇、车库、谷仓、风刮碎石的城郊泥墙后(干粪便的味道)……黑尘刮过精瘦的紫铜色身体……破裤子落到开裂流血的光脚丫上……(秃鹰抢鱼头的地方)……丛林浅湖边,凶鱼张口吞吃黑水上漂浮的白色精子,沙蝇叮咬紫铜色屁股,北美吼猴像风一般出没林间(一条条黄褐色的大河,漂浮着整棵树木,树枝间缠着鲜艳的蛇,沉思的狐猴用忧郁的眼睛望着岸上),一架红飞机在蓝色天宇上划出涡卷线状图案。一条响尾蛇出击,一条眼镜蛇竖起、伸展,吐出白色毒液,珍珠色和乳白色的晶片在甘油般清澈的空气中如无声的雨水徐徐洒落。
时间像破败的打字机一样跳跃,男孩变成了老头,在性高潮中颤动痉挛的少年臀部已经松垂,摊在厕所坑板上、公园长凳上、西班牙阳光中的石墙上、凹陷的床榻上(在晴朗冬日里红砖贫民窟外)……在肮脏的内衣里抽搐哆嗦,在发毒瘾的早晨摸索静脉,在阿拉伯小餐馆里咕哝和流口水——阿拉伯人小声说“霉头角”,并挪远一点——(霉头角是一种特殊的宗教穆斯林疯子,经常有癫痫及其他症状。)“看,看基督的血在精液的天空中流淌,”霉头角喊道……他站起来尖叫,黑血从他最后一次勃起中持续喷出,他像苍白的雕塑般站在那儿,仿佛他完整地跨过了“大围栏”,无辜而镇静地翻越了它,就像小男孩翻过栅栏在禁池里抓鱼——几秒钟就抓到一条大鲶鱼——老爹咒骂着从小黑屋里冲出来,举着干草叉。男孩笑着在密苏里田野上奔跑——他发现一个美丽的粉红色慈姑,在跑动中将它抓起,年轻的骨骼与肌肉健美地俯冲(他的骨骼融入田野,他长眠在木栅栏旁,身边是一支鸟枪,冻结的红土上血液渗入佐治亚冬季的麦茬)……鲶鱼在他身后翻滚出来……他跑到栅栏前,把鲶鱼扔过去,扔到印着血痕的草地上……鱼在地上挣扎抗议——他跳过栅栏,抓起鲶鱼,在一条燧石点点的红土路上走远,路两边是橡树和柿子树,秋风夕阳中落下红褐色的叶子,夏天清晨苍翠地滴着水珠,冬季黑色枝桠衬着晴空……老爹在后面高声咒骂……牙齿从嘴里蹦出来,呼啸着飞过男孩头顶。他努力向前,脖子上的筋绷得像钢箍,黑血持续喷到栅栏对面,他变成没有血肉的木乃伊倒在香茅草上。荆棘从他肋间长出,他的小屋窗户破碎,灰蒙蒙的玻璃片嵌在黑腻子里——耗子满地跑,男孩夏日午后在阴暗发霉的卧室里手淫,吃他身上长出的浆果,嘴上沾满紫红色浆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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