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七日永恒(下)

作者:马克.莱维




  第四日
  
  玛蒂尔德在呻吟中度过了难熬的夜晚,伤痛的折磨令她整宿不得安眠,直到晨曦初现时,痛苦才有所缓解。佐菲娅悄无声息地起了床,穿好衣服,踮着脚尖离开了公寓。灿烂的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小屋,走到楼梯尽头时,佐菲娅遇见了萨兰登小姐。房东太太双手捧着一束硕大的鲜花,用脚踢开了大门。
  “早上好,汉娜!”
  汉娜的嘴唇中间抿着一个信封,无法做出回答。佐菲娅赶紧走上前去,接过汉娜手中的鲜花,放在了门边的桌子上。
  “您真被宠坏了,汉娜!”
  “我才没人宠呢,这是送给你的!接着,这封信看来也是你的!”汉娜说着将信封递了过来。
  佐菲娅疑惑不解地拆开了信封,信笺上只有寥寥数语:我要向您解释,请给我电话,吕卡。佐菲娅将信纸塞进了口袋,汉娜似乎十分喜爱那束鲜花,却又不失时机地嘲讽起来:“他简直在跟你开玩笑。看看,这里有将近三百朵不同品种的花,我怎么也找不出一个足够大的花瓶把它们都插进去。”
  萨兰登小姐转身向自己房间走去,佐菲娅捧着绚丽多姿的鲜花紧随其后。
  “把这些花放在水池边上,我会帮你把它们分成几小束,你回来的时候来取。快走吧,看得出来你已经快迟到了。”
  “非常感谢,汉娜,一会儿见!”
  “是的,是的,赶快走吧!我讨厌你心不在焉的样子!”
  佐菲娅吻了吻房东太太,离开了小屋。汉娜从壁橱里取出五个花瓶,将它们在桌子上摆成一排,又在厨房抽屉里找到了修整花枝的剪刀,精心打理起那些花朵。她久久地盯着一枝紫色的丁香,不知该插到哪个花瓶中,只好先将它搁在一边。楼上的地板发出了一些声响,汉娜放下手中的活儿,开始为玛蒂尔德准备早餐。几分钟以后,她一边托着餐盘走上楼去,一边自言自语地说道:“吃饭,送花……接下来还有什么花招?看来这次可不简单了!”
  佐菲娅将车停在“渔夫之家”门前,走进了餐馆。她看见皮勒葛正在餐馆吃饭,警探请佐菲娅在他身边的位子上坐下来:“您的被保护人近况如何?”
  “她的身体在渐渐康复,腿上的伤痛得比胳膊上的要厉害些。”
  “这很正常,”警探开玩笑道,“毕竟我们都不再用手走路了!”
  “您来这儿做什么,警官?”
  “为了码头工人摔伤的事。”
  “看上去您的心情不太好?”
  “调查这起事故真令人心烦!您想喝点东西吗?”皮勒葛将身子转向了吧台。
  自从玛蒂尔德受伤以后,“渔夫之家”的服务质量差强人意,在用餐高峰以后,就连喝一杯咖啡都得具备足够的耐心。
  “您知道戈梅受伤的原因吗?”佐菲娅继续问道。
  “事故调查委员会认为是梯子的横档出了问题。”
  “这可是个坏消息。”佐菲娅喃喃地说道。
  “委员会的调查方法缺乏说服力,我和他们的负责人意见不同。”
  “您发现了什么?”
  “我感觉他坚持说横档被虫蛀了,只不过是为了敷衍了事。”皮勒葛若有所思地说道,“问题在于委员会里谁都没有注意到保险闸!”
  “保险丝和这起事故又有什么关系?”
  “酒吧里的保险丝跳了闸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在货舱里就很难说了。一个经验丰富的码头工人从梯子上掉下来绝非偶然,要么就是梯子坏了,那个梯子确实有点旧了……要么就是工人自己不小心,但像戈梅这样的老手不会犯这种错误!除非是货舱里的光线太暗,或者突然之间灯光熄灭了,事故的发生就是不可避免的了。”
  “您在暗示有人捣鬼吗?”
  “我只是认为,能让戈梅从扶梯上失足坠落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弄熄探照灯,当灯光亮着时,工人们几乎要戴着墨镜才能防止被强烈的光线刺伤眼睛,当他们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您认为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呢?眼睛还没来得及适应光线的变化,身体就已经失去了平衡。从阳光灿烂的地方走进商店或影院时,您难道从来不觉得头晕吗?设想一下,如果您站在二十米高的梯子上,情况又会怎样?”
  “您的假设有证据吗?”
  皮勒葛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绢放在桌上,打开手绢,露出一个有烧灼痕迹的小圆螺钉,对一脸茫然的佐菲娅说道:“我发现了一根烧焦了的保险丝,在它的安培数上缺了一个零。”
  “我的电学常识可不多……”
  “这东西能承载的电压是它所承载的十分之一!”
  “这就是证据吗?”
  “至少值得怀疑!这种情况下,保险丝最多支撑五分钟就会玩完!”
  “但这又说明了什么?”
  “在瓦尔帕莱索号昏暗的货舱里,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一些事情。”
  “调查委员会怎么看?”
  “他们认为我手上的东西什么都不能证明,因为我不是在保险闸板上找到它的。”
  “而您的想法恰恰相反?”
  “是的。”
  “为什么?”
  皮勒葛推动螺钉在桌面上滚向佐菲娅,佐菲娅拿起螺钉仔细地观察起来。
  “我在扶梯下面捡到了这东西,应该是超负荷的电压使它迸飞了出来。捣鬼的人想要消灭罪证,却没能找到它,保险闸有新跳闸的痕迹。”
  “所以在您看来,这起事故其实是有人刻意策划的?”
  “不一定,我还有一个疑问。”
  “什么?”
  “动机!让戈梅从货舱高处摔下来有什么目的,发生事故对谁有利,您是怎么认为的?”
  佐菲娅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她咳嗽起来,用手撑住了额头:“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点线索都没有吗?”皮勒葛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
  “毫无头绪。”佐菲娅说着又咳嗽了几声。
  “真可惜。”警官遗憾地站起身来,穿过酒吧间,走在佐菲娅之前离开了餐馆。他走到自己的小车前,斜倚着车门,转身对佐菲娅说道:“永远都不要尝试着撒谎,您没有这个天赋!”说完,他向佐菲娅挤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便上了车。
  佐菲娅跑上前去:“有一件事我没对您说。”
  皮勒葛看看表,叹了一口气。
  “调查委员会昨天傍晚已经宣布过事故与货船本身无关,并且不再派人到船上进行检查。”
  “那么,是什么让他们在一夜之间又改变了主意?”警探问道。
  “我只知道,如果真是因为货船的扶梯坏了而造成了这起事故,一场大罢工就会爆发。”
  “这对委员会又有什么好处?”
  “这中间必然有一定的联系,您得想办法调查清楚!”
  “那就是说,想要策划工伤事故的人在管理委员会里一定有同谋!”
  “一起事故引发一个结果,惟一而确定的结果。”佐菲娅神色不安地自言自语道。
  “当务之急我得先把戈梅的个人资料找出来,以便排除其他的假设。”
  “我想也只能这样了。”佐菲娅说道。
  “您呢,您去哪里?”
  “我去参加码头工人的集体大会。”
  佐菲娅从警探的车门前让开,皮勒葛踩下油门,小车飞奔而去。快要到达港区出口的时候,皮勒葛拨通了自己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响过七下以后,接线员拿起了电话,警探立刻说道:“您好!这里是殡仪馆,皮勒葛先生身体不适,在去办公室的路上逝世了。请问我们是把他的尸体送到警局去,还是直接送到您那儿?”
  “好吧!在离我们这儿两个街区的地方有个垃圾处理站,您就把他扔那儿吧!等我有了一个助手,不必每两分钟就接一个电话的时候,我就去看他。”娜塔利回答道。
  “说得漂亮!”
  “你想干什么?”
  “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自从我盯着你的血糖和胆固醇不放以后,你就没犯过病。恰恰相反,我还很怀念你背着我偷吃鸡蛋的时光,至少有时候你难受得连发脾气的力气都没有了。你打来这个恶作剧的电话,是为了向我表示问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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