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七日永恒（下）
作者：马克．莱维
“这真可笑，据我所知，我们可不是在赛跑！”吕卡在距离佐菲娅三步路的地方喊道。
工人们一言不发，围观着空无人影的汽车。一个工人跑过来告诉大家，警卫没有发现任何人离开港区，埃德应该还被困在码头上，肯定是躲进了哪个集装箱中。人群立刻分散了，工人们争先恐后地朝着不同的方向跑去，想要第一个找到那个可耻的逃犯。
吕卡靠近佐菲娅说道：“我可不愿成为那个可怜的家伙。”
“您似乎觉得这很好玩！”她气愤地回答道，“还不快帮我在他们之前找到赫特！”
“我已经跑得喘不过气来了，这究竟是谁的错！”
“真是无理取闹！”佐菲娅双手叉腰，“是谁先开始的！”
“是您！”
朱尔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斗嘴：“你们的交谈似乎非常热烈，不过如果两位愿意等一会儿再继续争论，我们也许就能挽救一个生命。跟我来吧！”
一路上，朱尔对他们解释说，在罪行败露之后，埃德丢下了汽车，慌忙向港区出口逃去，经过七号桥洞的时候，气势汹汹的工人们很快就要追上他了。
“他现在在哪儿？”走在流浪汉身边的佐菲娅焦急地问道。
“在一堆乱糟糟的衣物下面。”为了说服埃德躲在他的小推车里，朱尔花了不少力气，“我从来没见过那么让人讨厌的人，这简直要了他的命！”
朱尔继续发着牢骚：“我只好指着大海，告诉他工人们会毫不客气地把他扔进去洗个澡，令人恶心的泡沫终于让他觉得我的被褥还不算太脏。”
吕卡一直走在佐菲娅和朱尔身后，他加快步伐，赶上了他们，嘀咕着说道：“是的，是您先跑的！”
“绝对不是。”佐菲娅回头轻声说道。
“是您第一个开始加快速度的。”
“也不是！”
“好了，你们两个也该吵够了！”朱尔说道，“警探和赫特在一起，必须想办法把他偷偷地从这儿送出去。”
皮勒葛举手向他们示意，三人走上前去，警探开始指挥营救行动：“工人们正在搜寻起重机边的每一个角落，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儿来。你们两人中哪一个可以将自己的车开过来，但千万不能让他们察觉。”
佐菲娅的车停在了太显眼的地方，她去取车容易引起工人们的注意。吕卡沉默不语，伸出脚尖在码头布满灰尘的土地上画了一个圆圈。
朱尔用眼神示意吕卡看了一眼码头上的起重机，起重机边上停着一辆残破不堪的雪佛莱轿车，这已经是从大海中捞出来的第七辆车了。
“我知道在离这儿不远的地方可以找到汽车，不过这些车子启动的时候，进了水的马达会发出奇怪的声音！”老流浪汉俯在吕卡耳边轻声说道。
皮勒葛警探怀疑的目光射向了吕卡：“我去找你们想要的东西。”吕卡嘟哝着走远了。三分钟以后，他开着一辆宽敞的克莱斯勒车来到了桥洞前，朱尔将小车推了出来。在皮勒葛和佐菲娅的搀扶下，赫特爬出推车，钻进了吕卡的车，横躺在后座上，朱尔用一条被子把他盖得严严实实。
“把被子还给我以前，可别忘了清洗一下。”朱尔说着关上了车门。
佐菲娅坐在吕卡身边的副驾驶座上，皮勒葛走到车窗前说道：“不要拖延时间了！”
“要我把您送回警局吗？”吕卡问道。
“回警局干什么？”警探气恼地问道。
“您不是还要审问赫特吗？”佐菲娅问道。
“我惟一的证据就是一个两厘米长的铜质螺钉，为了保护您，我把这个都丢了！”皮勒葛耸耸肩，“不管怎么说，保险螺钉不就是用来起到防止高压的作用的吗？走吧，快开车！”
吕卡踩下油门，汽车带着飞扬的尘土疾驰而去。小车沿着海岸行驶，佐菲娅和吕卡听见埃德艰难地说道：“吕卡，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佐菲娅掀开被子一角，赫特涨得通红的脸露了出来。“我可不觉得现在是说这些的好时机。”她平静地说道。
然而，恼羞成怒的副总裁先生似乎已经无法制止自己眼皮的跳动，继续对吕卡喊道：“你完了，吕卡，你不知道我有多厉害！”
吕卡一脚踩下刹车，小车向前滑行了几米路，他双手紧握方向盘，转头对佐菲娅说道：“下车！”
“您要做什么？”佐菲娅不安地问道。
吕卡重复了一遍他的命令，强硬的语气容不得半点争论的余地。佐菲娅只好下了车。车窗被关上了，在后视镜里，赫特看到吕卡的眼神愈来愈阴沉。
“是您不知道我的厉害，我的老兄！”吕卡说道，“不必担心，我现在就让您领教领教！”
吕卡抽出车钥匙，下了车。他还没走出一米远，所有的车门就被锁上了。马达渐渐加速，赫特坐起身来，看到仪表盘中间的转速表显示马达已经达到了每分钟4500转，轮胎在沥青马路上飞速转动，汽车却纹丝不动。吕卡将双臂交叉在胸前，似乎十分担心地望着这一幕，轻声说道：“车子出问题了，毛病在哪儿呢？”
佐菲娅走上来使劲摇晃着吕卡的胳膊，焦急地问道：“您这是干什么？”
车厢内的埃德感觉到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他牢牢地吸在后座上，后座的椅背也被这股强大的吸力连根拔起，贴在了后窗上。为了防止自己的身体不断后倾，埃德死命地抓住了前座的皮质椅套，不久就将皮套扯出一道裂缝。绝望之中，埃德只好握住了车门上的扶手，他的指关节很快变成了青紫色，再也无力抵抗。埃德越是挣扎，他的身体就越向后倾，巨大的力量毫不留情地将他往轿车的行李厢中吸去。埃德的手无助地抓挠着皮椅，当他被关进了行李厢之后，后座的椅背立刻回到了原来的位置，那股吸力也顿时消失了。埃德的眼前一片黑暗，汽车仪表盘上的转速表指针已经接近了极限。在车厢外，马达的吼声震耳欲聋，冒着白烟的轮胎在地上留下了乌黑的痕迹，整部车都在剧烈地颤抖。佐菲娅十万火急地冲上前去营救埃德，车里却空无一人，她惊惶失措地转向吕卡，而吕卡却专心致志地摆弄着手中的车钥匙。
“您把他怎么了？”佐菲娅问道。
“他好好地待在后备厢里。”吕卡若有所思地答道，“这车子有些不太对劲……我忘了些什么？”
“您真是无聊透顶！一旦刹车失控……”
佐菲娅还没来得及说完，吕卡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兴奋地打了个响指。车里的手动刹车立刻松开了，轿车向大海疾驰而去。佐菲娅赶紧朝堤岸跑去，却只能看着车尾缓缓地沉入了海水中。行李厢盖被打开了，埃德在八十号码头混浊的海水中艰难地挣扎，就像是一只漂流在水面上的瓶塞。副总裁先生终于笨拙地爬上海边的石阶，一口接一口地吐着他吞下的脏水。轿车沉入了海底，吕卡野心勃勃的房产计划也随之同归于尽，他站在广场上，眼中竟流露出孩子做了坏事后被当场发现的羞愧。
“您不觉得有点饿了吗？”吕卡对迈步向他走来的佐菲娅说道，“发生了那么多事，我们连午饭时间都错过了，不是吗？”
佐菲娅用犀利的眼光看着他：“您究竟是什么人？”
“这解释起来有点费事。”吕卡不安地答道。
佐菲娅从他手中抢过了车钥匙：“您做了这一切，是为了证明您是魔王的儿子，还是他最出色的学生？”
吕卡提起脚尖，在沙地上的那个圆圈中间添上了一条笔直的线，他低下头，嗫嚅着说道：“您难道还没看出来吗？”
佐菲娅向后退了一步，接着又倒退了两步。
“我是他的使者……他的精英！”
佐菲娅用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喊出声来。“不是您……”她喃喃着看了吕卡最后一眼，逃跑似的疾奔而去。吕卡高声呼喊着佐菲娅的名字，海风却将他的声音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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