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七日永恒（下）
作者：马克．莱维
小车拐上了加利福尼亚大街，十分钟以后，他们来到了旧金山纪念医院的住院部，佐菲娅让吕卡将车停在了儿科病房前。
“跟我来吧！”佐菲娅说着关上了车门。
吕卡尾随着她穿过大厅，走到电梯门前时，他停下了脚步。佐菲娅握住了他的手，拉着他走进了电梯，电梯缓缓升向了七楼。
孩子们正在走廊上玩耍，佐菲娅一眼就从他们中间认出了小托马斯。看到佐菲娅，孩子的脸上立刻绽放出了微笑。佐菲娅温柔地招招手，朝他走去。突然，佐菲娅发现了伫立在孩子身边的天使，她惊呆了，紧紧攥住了吕卡的手。托马斯握着加布里埃尔的手，朝走廊尽头走去，他的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佐菲娅。在那道正对着深秋树木萧瑟的公园的大门前，孩子最后一次转过身来，张开自己的小手，在掌心深深地印上一个吻，吹向了佐菲娅。在微笑中，托马斯垂下了眼帘，如同这个清新的早晨一般消失在正午苍白无力的阳光中，心痛让佐菲娅也闭上了双眼。
“走吧！”吕卡拉着佐菲娅走出了那条令她伤心的走廊。
两人驾车离开了医院，佐菲娅感到了无法抑制的悲伤。
“你曾经说过在某些日子里，整个世界都让我们感到绝望，”她哀叹道，“今天就是这样一个日子。”
他们不再说话，小车穿越了整个市区。吕卡没有走一条近路，恰恰相反，他选择了去目的地最远的路线。他将车开到海边停下来，陪伴着佐菲娅在浪花汹涌的沙滩上散了一会儿步。
一个小时以后，他们来到了跨美大厦楼下，佐菲娅开着车在这个街区兜了三圈，还是没能找到一个停车位。
“我们应该不必为偷来的汽车支付罚款吧，”吕卡抬头望天，无可奈何地说道，“随便找个地方停车吧！”
佐菲娅将小车停在了人行道边上送货车的专用停车位上，朝着大厦东边的入口走去，吕卡紧随其后。当墙面上那道暗门豁然敞开的时候，吕卡不禁向后退缩了一步。
“你确信这么做能行吗？”他不安地问道。
“不。跟我来！”
他们穿过走廊，来到了“天情局”的大厅，坐在监视台后的皮埃尔一看到他们便站起身来。
“你竟然把他带到这儿来了，胆量可真不小啊！”皮埃尔愠恼地对佐菲娅说道。
“我需要你的帮助，皮埃尔。”
“你知道所有人都在找你吗？这儿的每一个警卫都在注意着你们的行踪，你究竟做了什么，佐菲娅？”
“我没有时间向你解释了。”
“在这儿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心急火燎的。”
“除了你，没人能帮我了。我必须赶到西奈山去，给我从耶路撒冷通往那里的钥匙。”
皮埃尔抚摸着自己的下巴，举棋不定地望着吕卡和佐菲娅。“你的要求我无法办到，这将让我永远不得宽恕。”他一边说一边朝大厅的另一头走去，“不过，在我去通知警卫的时候，你完全有可能自己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注意钥匙柜中间的抽屉！”
皮埃尔离开了他的岗位，佐菲娅赶紧绕到监视台后，打开抽屉，选了一把钥匙，拖着吕卡来到通道前。她将钥匙插了进去，墙上的暗门立刻打开了。
这时，从她身后传来了皮埃尔的声音：“佐菲娅，这是一条不归路，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感谢你为我所做的一切，皮埃尔。”
皮埃尔对佐菲娅颔首示意，随即拉下了挂在一条长长的绳索尽头的球形把手，格雷斯大教堂的钟声敲响了。吕卡和佐菲娅刚刚钻进了那条狭窄的通道，“天情局”大厅的所有入口就都被封闭了。
几分钟后，两人从一道栅栏的缺口处走了出来，眼前是一片空旷的平地。狭小的街道上洒满了阳光，一幢幢三四层楼高的房屋的墙面显露出风吹雨打的痕迹。吕卡环顾四周，神情忧虑。佐菲娅拦住了第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路人问道：“您听得懂我的语言吗？”
“我看上去有那么蠢吗？”被惹恼了的男人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佐菲娅没有放弃，走向了一个正准备穿越街道的行人：“对不起，我想去……”
还没等她说完，那人已经走向了街对面的人行道。
“这个神圣之城的居民真是热情好客啊！”吕卡不无嘲讽地说道。
佐菲娅并没有理会他的评论，她喊住了第三位行人。那个男人披着一身黑袍，显然是位教士。
“神父，”佐菲娅问道，“您能指点我去西奈山的路吗？”
教士把佐菲娅从头到脚地打量一番，耸耸肩走远了。吕卡靠在路灯杆上，拱着手微笑着。佐菲娅转过身，对朝她走来的一位女士说道：“太太，我想知道去西奈山怎么走？”
“您的玩笑并不精彩，小姐。”女人说着也走开了。
佐菲娅只好走到了一家小店铺前，店老板一边整理着橱窗，一边和送货员闲聊着。
“日安，请问你们当中有谁知道去西奈山该怎么走？”
熟食店前的两人面面相觑，对佐菲娅的问讯不作理睬，继续着他们之间的谈话。佐菲娅只好从街对面走了回来，一辆汽车呼啸着从她身边驶过，差点将她撞倒。
“这些人真可爱！”吕卡低声说道。
佐菲娅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她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气，一把拎起了熟食店柜台下的小空箱，沿着小路跑向十字路口，将箱子放在路中央，站上去双手叉腰大声喊道：“大家能给我一分钟时间吗？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
街道上的人们都停住了脚步，所有目光转向了佐菲娅。有五个排成一列从街上经过的犹太教教士走向佐菲娅，异口同声地说道：“不管是什么问题，我们都能给你一个答案。”
“我有急事，要赶去西奈山。”
五位教士在佐菲娅身边围成一圈，不时伸手比划，交头接耳地讨论了许久，谁也不能确定该让佐菲娅往哪个方向走。此时，一个身材矮小的男人从他们中间挤了进来，对佐菲娅说道：“跟我走吧，我有汽车，我送您去。”
小个子男人说完就向一辆停在几米以外的破旧的福特车走去，吕卡终于离开了那根路灯杆，站直身体，向佐菲娅走来。
“抓紧时间！”小个子为他们打开车门，催促道，“既然有急事，我们立刻出发。”
吕卡和佐菲娅坐在后座上，汽车颠簸着启动了。吕卡看看车厢，皱起眉头，俯身在佐菲娅耳边说道：“我看我们最好还是躺下来，就快到目的地了，再被他们发现就太愚蠢了！”
佐菲娅不想和他争论，吕卡弯下了腰，佐菲娅将头枕在他的膝盖上。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两人一眼，吕卡回报给他一个微笑。
汽车全速前进，吓得路边的行人赶紧躲闪。半小时以后，小车在一个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你们要去西奈山，我就把你们送到西奈山！”司机转过头，兴高采烈地说道。
佐菲娅坐直了身子，惊奇地问道：“这就到了吗？我以为还远着呢。”
“事实上近得很！”司机答道，向佐菲娅伸出了手。
“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司机提高了嗓门，“从布鲁克林到迈迪森大街1470号，车费二十美元，这就是我的意思！”
佐菲娅眨巴着眼睛朝车窗外望去，曼哈顿西奈山医院的大楼屹然耸立在她面前。
吕卡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很难过，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付了车费，拽着一言不发的佐菲娅下了车。佐菲娅踉踉跄跄地走到公交车候车亭的长凳上坐了下来，目光呆滞，一言不发。
“你拿错了钥匙，所以我们来到了纽约市小耶路撒冷的西奈山医院。”吕卡说道。他在佐菲娅面前蹲下身子，将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佐菲娅，听天由命吧……几千年以来，西奈山上的神灵都没能左右这个世界，你真的相信我们能在这七天时间里改变命运？到明天中午，我们就要面临分离了，不要浪费剩下的每一分钟时间。我熟悉这座城市，我会让今天成为我们永恒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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