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七日永恒（下）
作者：马克．莱维
佐菲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强忍住泪水，将头靠在汉娜微微起伏的胸前。救护车驶到了旧金山纪念医院，车门打开了，汉娜被抬进了急救室。在这个星期里，佐菲娅第二次作为病人亲属坐在了等候大厅中。
在汉娜的小屋中，一本古老的影集在火苗中化成了灰烬。
医院的大门又一次打开了，吕卡和皮勒葛搀扶着玛蒂尔德走了进来，一位护士推着轮椅跑到他们面前。
“算了吧！”皮勒葛说道，“她威胁说如果让她坐轮椅，她就立刻离开！”
护士像是背书般地重申了医院的规定，为了安全起见，玛蒂尔德做了让步，勉为其难地坐到了轮椅上。佐菲娅走到她身边问道：“你还好么？”
“安然无恙。”
一位实习医生来带玛蒂尔德去检查室，佐菲娅答应她会一直等她出来。
“时间别太久了！”皮勒葛在佐菲娅身后喊道。
佐菲娅转过身子，不解地望着警探。
“在车上，吕卡都对我说了。”警探继续说道。
“他对您说了什么？”
“看来，最近海港地区的房产纠纷波及到的不会只是他的几个朋友。佐菲娅，我不是开玩笑，吕卡和您都有危险。几天前，我在餐馆里第一次见到了吕卡，当时我还以为他是政府工作人员，我并不知道他是您的朋友。一个星期里接连发生了两起煤气爆炸事故，而你们又都在场，这难道仅仅是个巧合吗？”
“我认为第一次在中国餐馆里的爆炸的确是一起事故！”吕卡在等候室的另一头喊道。
“可能吧！”警探继续对佐菲娅说道，“不管怎么说，经验丰富的警察也没有发现任何值得引起怀疑的蛛丝马迹。策划这些爆炸的人简直是魔鬼，他们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你们必须得到警方的保护，说服您的朋友和我们合作。”
“这有点困难。”
“在他让这个城市的各个地区都火光冲天之前说服他。今天我就会给你们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机场附近的喜来登酒店的经理欠我一些人情，该让他出出力了。在他那儿，你们会得到非常热情的接待。我去打个电话，然后送你们去酒店，去和玛蒂尔德告个别吧。”
佐菲娅掀开检查室的门帘，走到她朋友身边问道：“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大不了的！”玛蒂尔德回答道，“我的腿会被重新裹上石膏，为了确保我没有吸进太多的毒烟，医生让我留院观察。这些可怜的人，如果他们知道我曾经吞下过多少‘有毒物质’，他们就不会那么担心了。汉娜怎样了？”
“不太好，她被送进了重度烧伤科，她还睡着呢，医生不允许探视，他们将她送进了五楼的一间无菌病房。”
“明天你来接我吗？”
佐菲娅转过身，看着荧光屏上的X射线照片说道：“玛蒂尔德，我想也许我不能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像已经猜到了。当你的朋友结束她的单身生活时，尽管你将因此而更加寂寞，你还是应该真心为她高兴。我会十分怀念我们一起度过的时光。”
“我也是。玛蒂尔德，我要离开一段日子。”“很久吗？”
“是的，很久。”
“但你还会回来的，不是吗？”
“我也不知道。”
玛蒂尔德的眼眸里刻满了忧伤：“我想我懂了。去吧，我的佐菲娅，爱情很短暂，但它会给你留下无尽的回忆。”
佐菲娅将玛蒂尔德紧紧地搂在怀中。
“你会幸福吗？”玛蒂尔德问道。
“我还不知道。”
“我们可以经常通电话吗？”
“不，我觉得这也不太可能。”
“他要带你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比你想的还要远。求求你别再哭了。”
“我没有哭，我的眼睛被烟呛得还在疼。走吧，快离开这儿！”
“照顾好自己。”佐菲娅在离去之前温柔地说道。
她揭开了门帘，再一次将悲伤的目光投向了她的朋友。
“你独自一人能应付得来吗？”
“这一次你还是多想想自己吧。”玛蒂尔德说道。
佐菲娅微笑着放下了白色的门帘。
皮勒葛紧握着方向盘，吕卡坐在他身边，汽车的马达已经在轰然作响，佐菲娅坐到了后座上，警车离开了医院急诊室，向高速公路的方向驶去。车上的三个人一言不发。
佐菲娅心事重重地望着车窗外的景物和街道，这座城市给她留下了太多的回忆。吕卡将后视镜拧了过来，看着镜中的佐菲娅。皮勒葛警探噘起了嘴，将后视镜扳了回去。忍耐了几分钟后，吕卡又忍不住要偷看佐菲娅。
“我的驾驶技术让您感到不满意吗？”皮勒葛说着将后视镜扳回原位，伸手放下了副驾驶座上的遮阳板，露出了里面的化妆镜，然后又握紧了方向盘。
警车离开了101号高速公路，驶上了机场南大街。几分钟以后，他们就到达了喜来登酒店的停车场。
酒店经理以奥利弗·斯维特和玛丽·斯维特夫妇的名义替吕卡和佐菲娅预定了七楼顶层的一个套房，皮勒葛耸耸肩膀，解释说像多尔或者史密斯这样普通的姓反而会引人注意。在离开之前，警探要求吕卡和佐菲娅不要走出房间，用餐就喊客房服务，他留下了自己的传呼机号码，答应第二天中午来接他们。如果两人在酒店里待着觉得憋闷，他们可以就这个星期里所发生的事情写一份报告，以便减轻警方的工作。吕卡和佐菲娅的连声道谢让皮勒葛警探不好意思起来，他红着脸嘟哝着“行了，行了”，赶紧向两人告别，离开了酒店。
时钟指向了晚上十点，套房的门关上了。佐菲娅走进了浴室，吕卡平躺在床上，拿起遥控器，不停地转换着频道。无聊的节目让他呵欠连连，他关上了电视，侧耳倾听着浴室里的流水声。吕卡盯着自己的鞋尖，翻起裤子的卷边，抖抖膝盖上的灰尘，拉直了中缝。他站起来打开酒吧柜，随即又关上了酒柜门。他走到窗边，掀起窗帘，停车场上空空荡荡。吕卡回到床上躺下，看着自己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他叹口气，摸摸床头灯的灯罩，将烟灰缸移到右边，拉开床头柜的抽屉。一本有着硬皮封面、镌刻着酒店名称的书引起了吕卡的注意，他拿起书读了起来，最初的几行文字让吕卡无比惊愕，他继续读了下去，迅速地翻转着书页。读到第七页的时候，吕卡已经无法抑制自己的激愤，走到浴室前敲门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稍等一会儿。”佐菲娅赶紧套上了一件浴衣。
她打开了门，看见吕卡暴跳如雷地在门前来回踱步。
“出了什么事？”佐菲娅担心地问道。
“有些人真是恬不知耻！”吕卡摇晃着手中的小册子，指着封面说道，“我敢保证，这个叫‘喜来登’的家伙完全剽窃了希尔顿的作品，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作家！”
佐菲娅接过吕卡手中的书本，看了一眼后将书递给他：“这是本圣经，吕卡！”看着吕卡疑惑的目光，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别管它了！”
佐菲娅不敢对吕卡说她饿了，然而从她翻阅客房服务菜单的认真的表情中，吕卡猜到了一切。
“有一件事情我始终搞不清楚。”佐菲娅问道，“为什么他们要在菜名前注明时间呢？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过了上午十点半，他们就得把玉米饼锁到保险柜中，贴上封条，在第二天中午之前再也不打开柜子吗？这难道不可笑吗？如果你在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想吃点东西呢？看看，供应煎饼也同样有时间规定！只要量一量浴室里吹风机的电线长度，你就会明白一切了！酒店的设计者一定是个秃顶，为了吹干一缕头发，你不得不把头凑到离墙壁十厘米的地方。
吕卡伸出双臂，将佐菲娅搂入怀中，轻声安慰着她：“你也变得爱挑剔了！”
佐菲娅看了看四周，脸色绯红地说道：“也许吧！”
“你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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