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5期
七日永恒（下）
作者：马克．莱维
吕卡不安地望着她：“去哪里？”
“到我们那儿去，和我走吧，吕卡！”
“怎么去呢？神会宽恕我吗？”吕卡揶揄地回答道。
“如果你不想回到你的主人那儿去，就做些违背他意愿的事，让他把你解雇了！”
“你看过我的履历吗？你相信在四十八小时以内，我就能抹去过去的一切，重新开始吗？再说，你真的认为你的家族成员会展开双臂、心无芥蒂地接受我吗？佐菲娅，也许我还没能跨过你家的门槛，一帮子警卫就会扑上来，让我像坐飞机一样地滚回地狱去。”
“我曾经一心一意地拯救他人的灵魂，鼓励他们不向命运低头，现在轮到我自己了，我渴望品尝快乐和幸福的滋味，有情人在一起就能找到天堂，难道我不配得到爱情吗？”
“你的要求是不可能实现的，他们之间的对立太深了，他们不会允许我们相爱的。”
“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争取，你一定能改变自己，吕卡，向他们证明你的诚意。”
“我真希望你说的能成为现实，但改变自己不是那么简单的。”
“努力试一试，我求你了！”
吕卡缄默不语，他朝着瓦尔帕莱索号锈迹斑斑的船头靠近了几步，巨大的货轮牵扯着缆绳，不时发出低沉的声音，仿佛是一头被困的野兽迫不及待地想要重获自由，在大海中沉没也许是它最好的归宿。
“我害怕，佐菲娅。”
“我也是。让我带你进入我的世界，我会引导你的每一步，寸步不离地守护着你。每天清晨，我会看着你醒来，每个夜晚，我会出现在你梦里。我要抹去你命运的痕迹，治愈你所有的伤口。在你烦躁不安的日子里，我将反绑起你的双手，让你不再作恶，我将用我的唇堵住你的怒吼。一切都和以前不同了，如果你感到寂寞，那就让我们一起寂寞。”
吕卡将佐菲娅搂入怀中，轻吻着她的脸颊和耳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走了那么多的路才遇见了你，佐菲娅，我知道我犯了很多错，但因为你，我愿意快乐和骄傲地重新开始。希望时间能停止下来，让我能懂你、爱你，你配得上最美的爱情。然而，时间让我们相遇，却不允许我们相守。我属于另外一个世界，那儿的人只有一个结局。我是邪恶的魔鬼，你是纯洁的天使，我们截然相反。虽然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你，但我又能给你些什么？”
“你的信任。”
佐菲娅和吕卡离开了海港，驾驶着福特车驶上了行人车辆川流不息的第三大道。
※
脸色苍白的布莱斯尴尬地走进了那间宽敞的办公室。
“你是来安慰我的吗？”在落地窗前来回踱步的“总统”怒吼道，“在你看来，一败涂地是个什么滋味？”
布莱斯拉过了一张黑色的座椅。
“站在那儿，蠢货！不，还是坐下吧，看不见你，我还好受些。那么，你怎么总结目前的情况，我们的精英是不是该被开除了？”
“总统……”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你觉得我的耳朵会愿意听到你口齿不清的声音吗？”
“我……”
“你给我闭嘴！”
总统的声嘶力竭吓得布莱斯缩起了身子，看上去比平时又矮了五公分。
“绝对不能放弃我们的事业，”“总统”继续说道，“我们不能那么轻易地就认输了。为了这个星期，我不知道等了有多久，我不允许这一切毁在你的手上，侏儒！我不知道你对地狱是怎么看的，不过也许我能让你见识见识！别开口，我不想看到你那厚嘴唇动一动！你有什么计划？”
布莱斯拿出一张纸，匆匆地写上了几行字，“总统”抢过纸条，一边读一边走向了长桌的尽头。布莱斯建议在最后期限之前召回吕卡，如果不能保证胜利，那就得中止游戏，一切重新开始。撒旦怒不可遏地将纸条揉成一团，用力向布莱斯掷去。
“吕卡会为此付出代价，在入夜前带他来见我，这次你别想再出岔子！”
“他不会愿意回来的。”
“你难道在暗示他的意愿比我的更重要吗？”
“我的意思是应该彻底干掉他……”
“差点忘了，你不早就该得手了吗，蠢货？”
“如果子弹能打伤他，一定还能找到别的办法置他于死地。”
“那就别光说不做了！”
布莱斯退出了办公室，时间是中午十二点，五个小时后，夜幕就会降临，他感到了时间紧迫，谋杀魔鬼最优秀雇员的计划必须策划得完美无缺。
※
福特车停在了波克街和加利福尼亚大街的交汇处，在交通高峰期，路上的汽车来来往往，川流不息。佐菲娅注意到了有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战战兢兢地不敢走上人行横道，对他来说，要在红灯亮起的时间之内穿越四个车道的确是件困难的事。
“我们现在做些什么？”吕卡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
“帮帮他！”佐菲娅指着那位老态龙钟的行人说道。
“你在开玩笑吗？”
“绝对不是。”
“你是要我帮助一个老人穿过人行横道吗？这对我来说并不复杂……”
“那就开始行动吧！”
“好吧，我这就去。”吕卡倒退着走远了。
快要走近老人身边时，吕卡又回到了佐菲娅身边：“我不明白你要我帮他过街究竟有什么意义？”
“你更喜欢今天下午去医院看望那些病人吗？这也并不复杂，只要搀扶着他们去洗手间，听听他们的唠叨，劝慰他们说病痛总能痊愈，再坐在椅子上给他们念一份报纸……”
“行了，我还是去照顾你那个过不了街的可怜虫吧！”
吕卡再次向马路对面走去，忽然间又回过头来说道：“我警告你，如果马路对面那个小家伙胆敢用他的手机拍下一张照片的话，我会一脚踹到他屁股上，让他像火箭一样飞得没影！”
“吕卡！”
“好吧，好吧，我去了！”
吕卡不由分说地拽起老人的胳膊，老人惊奇地看着他，吕卡说道：“据我所知，你应该不是来数汽车玩的，拿好拐杖，你就能平安无事地穿越加利福尼亚大街！”
红色交通灯亮了起来，两人走上了铺着碎石的路面。在第二道斑马线上，吕卡的额头冒出了汗珠，走到第三道斑马线，他感觉到大腿肌肉奇痒难忍，仿佛有成群的蚂蚁在四处乱爬，一阵剧烈的痉挛伴随着他走过了第四道斑马线。吕卡感到心跳急速，呼吸困难，还没走到马路中间，他已经喘不过气来。路灯和吕卡的脸色一样转成了绿色，两人在安全岛中停下了脚步。
“您还好吧，年轻人？”老先生关心地问道，“要我帮助您穿过马路吗？扶着我的胳膊，我们就快到了。”
吕卡接过了老人递上来的纸巾，擦拭着额头。“我不行了！”他的声音发颤，“我做不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逃跑般地奔向了佐菲娅，她正双臂交叉，靠在福特车上等着他。
“你就准备把他扔在那儿不管了吗？”
“我差点丢掉了性命！”他气喘吁吁地说道。
还没等他说完，佐菲娅就穿过了不停地鸣着喇叭的车流，来到马路中间的安全岛，搀扶起老先生的手臂。
“我感到很抱歉，万分抱歉。这是他第一次学着做好事，他没有经验。”她担心地说道。
老人抚摸着自己的后脑勺，用愈来愈疑惑的目光看着佐菲娅。红灯亮了起来，吕卡对佐菲娅喊道：“让他留在那儿！”
“你说什么！”
“你听见了我的话！我为了你已经走完了一半的路，你回来，让他留在原来的地方！”
“你疯了吗？”
“不，我很清醒。我曾经在希尔顿的小说上读到过一个精彩的句子：爱就是分享，各自向对方迈出一步！你对我提出了不可能达到的要求，为了你，我试了，现在你也该为我放弃一些东西。让那个人留在原来的地方，在他和我之间选择吧！”
老人拍着佐菲娅的肩膀说道：“我不想打断你们，可是你们再争执不休，我真的要迟到了，回到您的朋友身边去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完了剩下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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