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6年第5期
何家口的二太太
作者:正 早
刘金娥说:“我晓得你心里向我。可除了你,何家口的人心,不是用肉做的。”
“不是用肉做的,是用么东西做的?”
“用树做的。”
玉麻子想了一下,说:“金娥,依我说,何家口的人心不坏,人家大不了就说不是你,封保长不会死在‘乌天黑地’手里。”
“你说呢?”
“我说……我说要不是你,何家口要添十五个寡妇。”
“我问的是封保长。”
“我说不清白。哎,金娥,你把集贤楼上的事,说得我听听吧。”
“说了有么用?”
“你不把我当外人,就说的我听听。把憋在心里的气吐出来,舒服些。你不跟我说,跟哪个说?”
刘金娥叹了一口气,就说了集贤楼上的事。她说,如果不是为了救十五条人命,把刀搁在她的颈子上,她也不会上楼。她上楼之前心里并不怕,打算以死相拼。她要瞅机会,捏破“乌天黑地”的卵蛋,不让“乌天黑地”玷污她的身子。因为,她想起表妹死在“乌天黑地”手里,现在又轮到她自己,左思右想,不能便宜“乌天黑地”。哪晓得进房以后,刘金娥的心软下来了。见“乌天黑地”并不凶狠,好像很有礼节,笑眉笑眼的,不忍心下手。房门是“乌天黑地”关的。在关门的那一瞬间,刘金娥看见站在门口的高个子翻译,拼命地看了刘金娥一眼。关门以后,“乌天黑地”三下两下就把自己的衣服脱光了,然后,把刘金娥扶到床沿坐下,然后又走开两步,笑眯眯地打量了一会,然后就开始给刘金娥解衣扣。他很会解扣子,但解得很慢,好像怕惹得刘金娥不舒服。脱光了刘金娥的上衣,把刘金娥弄上床以后,“乌天黑地”就开始轻声地、急促地哇哇直叫,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不住地喘粗气,他的下身大得跟驴子的差不多,一下一下往上翘。“乌天黑地”在给刘金娥脱第一条内裤的时候(刘金娥穿了两条内裤),眼看来不及了,就爬在刘金娥的身上,慌慌张张地耸动了几下,就软了。过了一会,“乌天黑地”又好像不甘心似地,脱掉了刘金娥的第二条内裤,在刘金娥的浑身摸捏了一阵以后,就笑着把刘金娥扶起来坐着,他也挨着刘金娥坐下,摸刘金娥的脸颊,亲刘金娥的嘴。“乌天黑地”把刘金娥的衣裳推给刘金娥,接着,他自己穿衣服。刘金娥也穿衣服。“乌天黑地”就开了房门。
“乌天黑地”走出房门,跟站在房门口的翻译,叽哩咕噜了几句,就往楼下走。刘金娥看着翻译,等翻译表态度。翻译先是色迷迷地看着刘金娥笑,接着用手一招,意思是要刘金娥出来。刘金娥走到房门口,翻译伸手捏住了刘金娥的肩膀。刘金娥身子一扭,翻译的手从刘金娥的肩上滑落下来。刘金娥瞪住翻译,等待着翻译说话。翻译依然色迷迷地笑着问:“嘻!队长的那,没有进去吧?”边说边指刘金娥的下身。刘金娥厌恶地看了翻译一眼,转身要走。翻译说:“莫忙走。队长说了,他说你大大地漂亮,漂亮。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地方不大大地漂亮!他要跟封会长打个商量,叫你一个人跟他去襄北玩几天,再把你送回来。你愿不愿意呢?”翻译说着,就捏住了刘金娥的手,同刘金娥往楼下走。刚走到楼口,翻译看见“乌天黑地”与封德顺站在大门口在谈话,就急忙甩开刘金娥的手,“噔噔噔”地跑下楼,跟封德顺说了两句话,封德顺摇了摇头。“乌天黑地”脸色一沉,很快地转过身就走,封德顺跟在后面。翻译回头不满地看了刘金娥一眼,也走了。刘金娥心神不定地慢慢走下楼,刚刚走到街心,就听到河边传来了枪声……
刘金娥讲完,含泪的两眼看着河水。
玉麻子听完,气愤地说:“哦,是这样啊———莫提那东洋矮子,提起来老子的火就有万丈高!老子日他们的老姆妈!‘乌天黑地’那个野杂种,老子不会饶他的!说不饶他就不饶他,老子死了到阴间做鬼,都要跟他算总帐!”停了一会,玉麻子转变语气说,“何家口的人哪,也没有良心,冤枉死了人不抵命。你刘金娥拿身子去换他们的性命,没有落个‘好’字不说,还要说你是祸根。这是从哪里说起呢?看那三爹,还黑心些,还穿针引线要人家把你抢起走。———哎,你刘金娥嫁到封家,是哪一桩对不住他们呢?清清白白,安分守己,养的儿子为封家立门户,接香火。你自己吃没有落个吃,穿没有落个穿,一头都不头。”
刘金娥听得出来,玉麻子的话里头,虽然有一些讨好的成分,但毕竟是一些老实话。有些话是她刘金娥平时想到过而没有说出口的话。因此,刘金娥听了心里很舒服,确实出了一口气,于是,转面对玉麻子说:“玉成,有你这个话,我的气就消了。”
玉麻子靠近刘金娥,轻声地说;
“金娥,依我看,这何家口你是住不得了。”
“到哪里去住呢?”
“我说的话你听不听?”
“那看是么话。”
“肯定是好话。”
“是好话当然听罗。”
“搬到金家嘴去住。金家嘴也是个集镇,跟何家口比,不相上下。”
“那地方我晓得,离何家口二十五里路。———我到那里靠哪个呢?”
“靠我啊。”
“靠你?”
“嗯。不瞒你说,保长一过世,我对你就生了心。我拼命攒了些钱,加上我以前的积蓄,可以在金家嘴买一间小门面,我们随便做点么小生意过日子。”
“你的心好深哪!”
“金娥,我是打算等保长满了三年,才跟你开口的。三爹这样逼人,等不到了!”
“你这个办法好是好,可惜我不能答应你。”
“啊?”
“玉成,我喜欢你。你不晓得,光喜欢,是不能做夫妻的。”
“你就在何家口这样过一生?”
“不过一生。我跟封保长守满了三年就走。”
“到哪里去?”
“哪里的黄土都埋人。”
“靠哪个?”
“靠自己。”
“金娥,你要跟我说实话。”
“……好,说实话!我要找到害我的那个冤家!”
“……”
“我找破脑壳也要把他找到。活要见他的人,死要见他的坟。”
“找到了他,么样办呢?”
“他活着,我爽爽快快地骂他几句,出一口气,回我的于家镇去卖药草;他死了,我在他的坟茔头哭一场!”
“你下定了这一条心?”
“不说二话。”
“……金娥,你的那个冤家好找。”
“你认得他?”
“认得。他名叫王得福。”
“王得福?他家住在哪里?”
“住在王家大湾,就在西流河边上住,从这里往下走三十多里……那一年,他同你分手以后,回去害了一场大病,把家里的积蓄都用光了,弄不到钱接你。你出嫁那一天,他在于家镇哭了一天。他发誓赌咒不再弄人了。”
“你是么样认得他的?”
“保长过世了以后,他到何家口找过你两回。”
“他到何家口找过我?”
“两回都是我把他赶走的。我说你怄他,连他的血都喝得完,见了他就要叫人打断他的腿子!”
“你呀……咳!你的心真狠!”
“我怕他把你引走了……你去找他,金娥。他是个好人,高个子,银盘大脸,是个福相。他如今还是卖花样子。他有房子,还买了八亩田。”
“……”
“金娥,你说人是三节草,不晓得哪一节好。你的恶运走过了。日后,你过余钱剩米的日子,要记得我就好了。”
“我们以后当亲戚走。”
“……”
“哎,你哭么事,玉成?”
“金娥,我死了以后,你还记不记得我?”
“死了再说。”
“我死了听不见了。金娥,我何玉成无依无靠,活是个孤人,死是个孤鬼……我死了以后,清明节,七月十五,你莫忘记了跟我烧几张钱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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