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错爱

作者:冯 华




  两人马上行动起来,在所有的抽屉、杂志、书本和纸张中翻找着。连床垫底下也搜过一遍之后,还是一无所获。
  普克下意识地拿起那本夹着信封的书,被信封隔开的部分,是一篇日本推理小说,名字叫做《敦厚的诈骗犯》。
  普克心中一亮。
  在回局里的路上,普克下车到一家书店,买到了一本日本推理小说集。这本书里正收有那篇西村京太郎所著的《敦厚的诈骗犯》。
  这个故事普克早就看过。但当彭大勇开车时,他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回到局里,他把书交给彭大勇:“老彭,你先抓紧时间,把这篇小说看完。”
  彭大勇对普克此举感到莫明其妙。普克并不解释,说:“这个故事不长,你先看完再说。”
  彭大勇看普克坚持,只好坐下来,硬着头皮开始看。
  
  一个名叫野村晋吉的男人,与妻子辛苦经营着一家小理发店。一天,一位叫五十岚的顾客在修面时,轻描淡写地提到一起亲眼目睹的交通事故。
  晋吉大吃一惊,因为,他就是那起交通事故逃逸的肇事者。虽然交通事故是由于小女孩儿突然横穿马路所致,但是倘若报案,必然给家人的生活带来不可估量的影响。所以,他逃走了。此后,作为案件唯一的目击者,五十岚隔三岔五就来敲诈,每次,他都会要求晋吉为他修面。即使搬家了,晋吉也无法逃脱他的纠缠。终于,晋吉忍无可忍,将剃刀刺向五十岚。
  令晋吉疑惑的是,被刺的五十岚在最后的挣扎中,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却是对他的提醒:“就说……是我自己动的……”晋吉对警方坚持这种解释,只受到了极轻的处罚。不久,晋吉收到五十岚生前寄出的一封信,揭开了谜底:
  你什么时候杀死我,我不知道,所以先写下这封遗书。
  我曾经是一个派不上用处的演员。我从前只能演演配角,而且还是很蹩脚的。我之所以说“曾经”,这是因为我现在陷于谁也不要我的可悲境地。
  我今年53岁,除了演戏,什么都不会。要是我独身一个,只要自杀就可以万事大吉,但是我有妻子,还有个刚进大学的儿子。我想,即使去死,也得聚一点儿钱给他们两人。
  还算幸运,我加入了人寿保险,保险金是500万元。问题是,自杀的话,人寿保险也就无效了。我很倒霉,因为我的身体出奇的健康。
  就在这个时候,我目睹了你的交通事故。于是,我就想利用你了。我想,要是敲诈你,把你逼得走投无路,你也许会杀死我的。
  迄今为止,我的妻子和儿子因为我而饱受了艰辛,现在我将给他们留下500万元钱,这使我感到十分满足。
  请你原谅我。还有,我把迄今为止从你那里敲诈来的钱,如数奉上。
  ……
  
  “谈谈你的想法吧,普克。”彭大勇诚恳地要求道,“你知道我这人肚子里墨水不多,就算有点儿感觉了,还是解释不了细节。”
  普克笑着说:“那你先把你那点儿感觉说出来听听。”
  彭大勇试探地说:“在咱们这个案子里,能不能把乔海明当成那个野村,陆天诚就是那个‘五十狼’。乔海明勾搭陆天诚的老婆,被陆天诚抓住了把柄。陆天诚呢,正好想从保险公司骗一笔钱,所以就像那个‘五十狼’一样,设计了清江旧大桥上的那一幕,让乔海明莫明其妙地就成了杀人凶手……”
  说到这儿,彭大勇既兴奋,又有些担心:“嗨,普克,你怎么会往这个方面想的?不过我还是有点儿担心,这不会是咱们对号入座吧?”
  普克平静地回答:“你知道,昨天我在什么地方发现了这本书?”
  彭大勇恍然大悟:“这就是那本夹着信封的书?”
  普克点了点头,说:“我有个大胆的猜测,促使陈虹更改证词的原因就是陆天诚的那封信。”
  
  5 香销玉殒
  
  对全市保险公司的调查,出乎两人意料的顺利。在调查到第三家保险公司时,公司理赔部门提供的一个信息,使得普克的假设初步得到证实。
  该保险公司理赔部门刚刚收到一份理赔申请。申请人是投保客户指定受益人的监护人,名叫陈虹。这份人寿保险是5个月前陈虹39岁的丈夫陆天诚投的保,投保金额为20万元,保单的受益人为陆天诚的儿子陆一凡。
  为陆天诚办理保单的业务员名叫王德。他拿了一份保单复印件给普克介绍:“陆天诚买的是‘康健一生’,按照保险条款约定,被保险人如果因为意外伤害去世或在合同生效半年后因病去世,我们要按约定赔付受益人保险金额的两倍。”
  普克点点头,说:“也就是说,如果该案成立,你们公司应当赔付40万元人民币?”
  “对,”王德说,“当然,如果是责任免除的就不同了。”
  彭大勇问:“什么情况是责任免除呢?”
  王德挺耐心地回答:“有11种情况呢。比如,投保人、受益人对被保险人的故意杀害;被保险人在投保前已患有疾病,且没有在投保单上如实告知的;被保险人在合同成立后两年内自杀的……”
  普克截住了滔滔不绝的王德:“两年之内自杀的,保险公司不赔付?”
  “对。”王德肯定地回答。
  普克凝神想了想,又问:“刚才你说到,如果被保险人是因病去世的,好像也有个时间限制?”
  王德马上说:“对。如果被保险人在合同生效半年内就因病去世了,我们只无息返还保险费,不必赔付保险金。”
  普克点点头,脸上流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你们要对被保险人进行体检的吧?”
  “也不一定,要看具体情况。”王德爽直地回答,“陆天诚的保险金额比较大,我们安排他做过体检,他的健康状况基本良好。”
  普克隐隐有些失望。
  王德却又补充了一句:“不过说实话,就算我们为被保险人安排了体检,那种检查也是比较粗浅的,未必能把被保险人的身体状况查得太清楚。你想想,现在有些人每年去医院做全面体检,可有些大毛病还不是查不出来?”
  普克想了一会儿,又问:“像陆天诚投保的这种金额,需要付多少保费呢?”
  “陆天诚用的是20年限缴,就是所有保费每年缴一次,分20年缴清,他每年要缴11100元。”
  彭大勇忍不住说:“这笔钱可也不少了,陆天诚不过是工薪阶层……”
  “当时我也问过他的职业、年薪,特别是看到他身上的衣服实在不怎么样……他的言谈举止看起来挺有教养,可衣着打扮却比较那个。所以当时我还委婉地提醒过他……”王德自我解嘲地说,“没办法,我们这些人,还是得把生存放在第一位吧?”
  
  “看来你的假设差不多已经成立了。”彭大勇的情绪好转起来,“没想到陆天诚这家伙,人人都说他忠厚老实,却跟咱们玩了这么大一个花招,人都死了,还把大家都支使得团团转……”
  普克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听了彭大勇的感慨,说:“老彭,现在有一个环节我觉得很疑惑。陆天诚究竟为什么会安排这么一个计划呢?总体说来,陆天诚这人的性格,基本和他家人的描述相近,老实本分,对生活要求不太高,也比较容易满足现状。现在他40岁了,事业虽说不算太成功,也捧着国家公务员的金饭碗,还当着一个小科长。家庭方面虽然存在一些问题,不过妻子年轻漂亮,孩子也健康可爱,这种状况对大部分人来说,都可以成为平平安安生活下去的理由,更别说陆天诚那种性格了。那么你想过没有,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陆天诚作出放弃这一切的决定呢?”
  彭大勇心直口快地说:“陆天诚应该是想以自己的一死,换取他老婆孩子下半生的幸福。”
  普克摇摇头:“陆天诚是个非常有责任心的男人,就算陈虹背叛了他,令他感到羞耻痛苦,他也不会完全抛开他对陈虹的责任。更何况,陆天诚对他那个五岁的儿子,充满了爱和责任……也许陆天诚遭遇了某种不可逆转的事件,他自己知道,再也无力改变自己的状况了,所以索性提前做好准备,把一切后事都安排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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