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错爱
作者:冯 华
一见普克,彭大勇就兴冲冲地说:“那些花瓶碎片上的指纹总算采集到了。有些不太清楚,不过有一个人的指纹百分之百可以确定!就是乔海明的。这回看他还有什么说的!”
普克对此却提不起精神,只是说:“昨晚我见到一个人,有了新发现……”
刚说到这儿,忽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彭大勇随手接起电话。
“喂?我是彭大勇……张蕊找我们?行,你让她进来吧。”
挂了电话,彭大勇有些惊讶地告诉普克:“门岗说张蕊在门口,点名要找咱俩,说要报告重要情况。”
“张蕊?”普克也有些意外,猜测着,“她有什么重要情况?”
张蕊已经来了。普克一看她暗黄的脸色和深深的黑眼圈,就断定张蕊昨晚肯定没有睡好。
张蕊显然有些紧张。她紧紧地把一个黑包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救星似的。进来后没有马上开口,喉咙有努力吞咽的动作,像是因紧张而口干所致。
普克和彭大勇故意不先开口,只是冷淡地看着她。张蕊咽了半天唾沫,终于能说出话来了。
“对不起,那天我撒谎了。”张蕊说。
这话并没有令普克和彭大勇吃惊。他们等着张蕊的下文。
张蕊却没有马上接着往下说,而是将怀里那个紧紧抱着的黑包放在桌上,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塑料袋。然后她再像变魔术似的,一层一层拆开塑料袋,足足拆了七八层。
最后一层塑料袋打开,里面是一双男式皮鞋。
“老人头”!
彭大勇一眼看出了皮鞋的品牌。他立刻上前拿起皮鞋,翻过来一看,鞋底很脏,但是因为是新鞋,鞋底的纹路很清晰,而那些清晰的沟路里,能够清晰地看出深黑色的印迹。
那显然是已经干了的血迹。
张蕊艰难地说:“这是老乔……乔海明那天穿的皮鞋。”
普克点点头。想了想,他问张蕊:“你说的重要情况,就是指这双鞋?”
张蕊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的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内心的矛盾和挣扎显而易见。经过了一会儿思想斗争,张蕊仿佛下定最后的决心,开口了。
“陈虹是乔海明杀的。”张蕊说,“这是乔海明亲口告诉我的。”
这个“重要情况”,令普克和彭大勇同时愣住了。
张蕊说,陈虹出事的那天晚上,直到凌晨一点多,乔海明才回来。他头发蓬乱,面如死灰。
“救救我!”一见面,乔海明绝望地向她哀求,“我把陈虹杀了!救救我!”
张蕊懵了,傻了,疯了。在那一刻,她觉得一切都完了。张蕊完全被恐惧占领了,她只想保住这个家。而保住这个家的唯一办法,就是再次帮助丈夫编织谎言,欺骗警方。
“我错了。”张蕊总结似的说,“我不想再包庇他了,所以我来找你们。”
普克把记录本递给张蕊,说:“你看看。没什么问题就签上名字。”
张蕊匆匆扫了一眼,匆匆地签名。
“我可以走了么?”她鼓足勇气问。
普克和彭大勇互相看了一眼。
普克问:“你不想问问你丈夫现在的情况?”
张蕊垂下眼睛,语气漠然:“从今往后,我跟他没关系了。”
普克不知说什么,停了停,他告诉张蕊可以走了。张蕊看了一眼那双皮鞋,低下头,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彭大勇看一眼普克,普克在发愣。
“喂,”彭大勇问,“你觉得这女人的话可不可靠?”
普克迟疑了一下。在张蕊到来之前,昨晚新得到的想法令他相当兴奋,对于案件下一步的侦破,普克似乎看到了一条崭新的途径。可是张蕊突如其来的“重要情况”,就像一阵狂风,瞬间吹乱了他的思路。
普克决定暂时对彭大勇隐瞒自己的那个想法。他需要有更多的证据来支持那个想法,因为它听起来实在有些“荒诞”。他立刻做出一个决定:去陆天晴的办公室,看看那张照片还在不在。
陆天晴正在给她的两个员工安排工作。对于普克的不请自来,她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让普克在她座位上稍等。
普克在陆天晴办公桌上再次看到了那张照片。他很难形容内心的感觉究竟是轻松,还是失望。
为什么昨天陆天晴和他去打球时,却一声不响地改用右手打球?是因为对她来说左右手没有任何差别?还是因为有意识地想对普克隐瞒她使用左手的事实?
陆天晴忽然从外间走进来了。
“让你久等了,”她既不热情也不冷淡地说,“找我有事?”
这句问话让普克心中一动。普克想,陆天晴完全应该知道自己为什么找她。
这一瞬间,普克忽然有了一个决定。他打算正面出击,不给陆天晴躲避回旋的余地。
普克侧身指着桌上那张打球的照片,目不转睛地看着陆天晴的眼睛,问:“你平时用左手打球?”
陆天晴像是对普克的问题感到一丝惊讶,瞟了照片一眼,反问了一句:“这和你找我的事有关?”
普克用很随意的语气说:“我看你右手打那么好,还以为你天生只用右手。下次让我见识见识你左手的技术。”
陆天晴顿了两秒钟,说:“行啊。反正我无所谓左手右手。”
普克像是随口问道:“除了打球,你左手还能做很多事吧?不过我看你写字倒是用右手的。”
陆天晴凝视着普克的眼睛。片刻,她笑了笑,说:“在日常社交活动中,用左手会有很多不便。所以除了打球这样个人化的活动,别的事情我只用右手。”
“噢,原来这样!”普克笑着说,“据说左右手都灵活的人,两边大脑都很发达,智力往往超出常人。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你身上会同时兼具理性和感性两种思维。”
“你这是在恭维我?”陆天晴半真半假地说,“恕我直言,男人的恭维对女人而言,意味着灾难的开始。”
普克笑了,说:“看来你对我们男人有偏见。我这是肺腑之言。你的确是我少有遇见的既敏感又冷静的女性。”
陆天晴淡淡一笑,说:“抓紧时间说吧,我还有别的事,马上要出去。”
普克听出了陆天晴的逐客令,不能再绕弯了。
“陈虹死的那天晚上,是自己把凡凡送到爷爷家的?”普克问。
“是的。”陆天晴很快回答。
“几点钟送的?”
“7点左右,我们刚吃完饭。”
“当时她怎么说的?跟谁说的?”
陆天晴回想了一下,说:“我妈开的门。她跟我妈说,晚上她有事要办,问能不能把凡凡放在这边一晚上。”
普克想了想,问:“你没问陈虹晚上有什么事?”
陆天晴瞥了普克一眼,反问道:“我有什么资格问?”
普克看看陆天晴,陆天晴脸上没什么表情,公事公办的态度。
普克接着问:“然后她就走了?”
陆天晴用讥讽的语气反问普克:“她说了有事,不走还住在我家么?”
普克看着陆天晴。他感觉到陆天晴眼睛里的敌意,那是不自觉流露出来的。
陆天晴也立刻意识到了。她垂下眼睛,说:“请原谅我的态度。这些天我们全家已经快崩溃了。”
普克点点头,诚恳地说:“我明白。这确实是很残忍的。我理解你的感受。只是要想解开谜团,我们不得不做一些残忍的事情。”
陆天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手捂住眼睛。她的手指有一丝轻微的颤抖。
陆天晴再次表示她要外出,普克只得告辞。
普克、彭大勇再次提审乔海明。
“乔海明,”普克平静地说,“你再把你第一次离开陈虹家之后的事情说一遍。”
乔海明坐在椅子上,有点儿像被秋霜打过的茄子,蔫蔫的,怎么也撑不起那个厚实的身子。他很明白,现在任何反抗都是无效的,便努力回忆着,又把那天对普克他们说的情节复述了一遍。
乔海明说到他怀着悔意第二次回到陈虹家时,普克他们听得格外仔细,一个字都不敢漏掉。普克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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