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错爱

作者:冯 华




  陆天晴主动给普克打来了电话。在电话里她对普克说:“真得感谢那位记者没把我哥的照片也登在报上,总算给我父母留下一条活路!”
  陆天诚的父母都已年过六旬,身体状况看来不算太好。这一回,也许是因为在父母面前,陆天晴对普克和彭大勇的态度明显与上次不同,表现得颇为配合,说话方式也变得平和了一些。
  大家坐下后,没有什么寒暄,陆天诚的母亲便流泪了:“外面传言我儿子是自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陆父因为中风后遗症,坐在那里,手不住地发颤,嘴唇哆嗦着,简单而含混地重复妻子的观点:“天诚……不可能……自杀。”
  陆天晴瞥了一眼彭大勇,又把目光投向普克,说:“只要了解我哥的人,都知道他不可能自杀。”
  普克对陆天晴点点头,看到陆天诚的父母互相对视着,脸上布满了紧张和犹豫的表情。彭大勇也注意到两位老人的表现,旁敲侧击地说:“你们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尽管告诉我们,这样才可能尽早让真相大白。”
  陆天晴轻轻咳了一声,像是清嗓子。普克的视线追随着陆天晴,陆天晴却仰头望着天花板。当普克再回头看陆天诚父母时,陆天诚母亲开口了:“其实我们……我们也没什么线索,天诚他现在不常回家……”说到这儿,她的语气又变得恳切起来,“不过我们真的可以肯定,好好的,天诚这个孩子是不会自杀的,真的!请你们一定要认真调查!”
  普克点点头,说:“我们会认真调查的。你们最近一次和陆天诚见面,是什么时候?”
  两位老人低声讨论了一会儿,才说:“是3月底的那个星期天,天诚回家来了一趟。”
  普克算了一下日期,问:“是3月31号?”
  “嗯,对,就是31号那天。”
  “这之后,你们再没见过面了?”
  “没见过了。”
  “有没有打过电话呢?”
  “打过一次。好像是……对了,就是清明节前一天,天诚打电话来,问我们身体怎么样。我们告诉他还好,他就说他还是星期天来看我们。”
  “陆天诚总是星期天来看你们吗?”
  “以前可不是!”陆天诚母亲语气不满,“以前常来!”
  普克问:“以前指的是什么以前?”
  “还能是什么以前?就是跟我们那个儿媳妇结婚以前!”
  这话里的不满情绪更明显了。普克看一眼陆天晴。陆天晴低着头,看不出什么反应。倒是陆天诚的父亲,又显得有些激动,呜呜啊啊的,头不停地点,像是证实妻子的话。
  普克直截了当地问:“你们和儿媳妇相处得不好?”
  陆天诚母亲“哼”了一声,没回答,但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时候,陆天晴抬起头来,看着母亲。普克注意到,陆天诚母亲在躲避女儿的目光。
  彭大勇也隐约察觉到气氛不对,问陆天诚母亲:“具体有什么矛盾?”
  陆天晴插话了:“怎么说呢?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其实都是些家常小事。”她平静地说,“陈虹比我哥小,有时候不太懂事,也不太会和老人相处。我爸妈……性格也比较急躁,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双方都有责任。”
  她话刚说完,母亲就嚷起来:“明明是陈虹嫌天诚老实没用,嫌天诚挣不到钱,没法让她过上奢侈的好日子,对天诚挑三拣四!我们还不能说几句公道话了?”
  陆天晴看着普克,无奈地说:“我妈就这脾气。”然后她转脸看着母亲,轻声劝道,“妈,现在不是发泄情绪的时候。人命关天,咱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人家警察办案,是不是?”
  她母亲不甘心,大声说:“我说的是实话!”
  这时陆天诚的父亲艰难地伸过手拉住妻子衣角,使劲地摇,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普克他们一句也听不懂。而陆天诚的母亲显然听懂了,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把下面的话强咽了下去。
  普克和彭大勇互相看看。两个人都意识到,这一家人在回答问题时,显然顾虑重重,并且存在意见分歧。彭大勇忍不住想发问,被普克用眼神阻止了,而这时,陆天晴又开口了。
  “老实说吧,”她语气平静,目光显得有些冷峻,“陈虹最初跟我哥结婚,可能有更高的期望值。所以婚后发现期望与现实不符之后,难免有些失望。加上和我父母相处不好,有一阵子和我哥关系比较紧张。不过这两年情况有好转,也许是日久情深,也许是孩子一天天长大,大家注意力转移了吧。”
  说到这儿,她停下来,看看母亲。这一次,母亲没有反驳她的话。
  普克想了想,问陆天晴:“看来你们姑嫂相处还不错?”
  陆天晴微微一怔,随即平静地回答:“不错也谈不上。毕竟陈虹是和我哥生活,又不是和我。”普克却总觉得她平静的眼睛里藏着点儿什么。
  接下来普克的提问,基本都由陆天晴替父母回答。即使是陆天诚母亲自己说话,也显得小心了许多。只有当普克要求看看陆天诚的个人物品时,他母亲才又一次失控。她为儿子保存了从小到大所有的成绩单、奖状,从这些资料可以看出,陆天诚从小到大都是个好学生、好干部。
  “这么一个人,怎么会扔下一家老小自杀呢?”陆天诚母亲伤心地哭了,“你们要是认识他,就知道肯定不可能啊!”
  从陆天诚父母家出来,普克和彭大勇都感到心里很郁闷。
  彭大勇发着牢骚:“这家人,真能把人憋死!想暗示点儿什么吧,又死活不肯把话说清楚。”
  普克闷声不语。他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陆天诚的家人藏着什么秘密。想到这儿,普克对彭大勇说:“老彭,咱们去法医中心一趟吧。”
  
  黄山松是法医中心资历最深的法医,也是普克最为信赖的法医,两人颇有点儿惺惺相惜的感觉。这次陆天诚的案子,他因病没有接办,不过对案子的进展也多有耳闻。他默不作声地听普克说完心中的疑惑,沉吟了一下,说:“走,去看看尸体再说。”
  黄山松熟练地将尸体转移到停尸床上,一言不发,围着尸体仔细察看起来。有时为了看得仔细一些,他的脸一直凑到尸身很近的地方,全然不在意尸体散发出的令人反胃的异味。
  忽然,黄山松直起腰,问普克:“验尸报告上,有没有提到死者右手腕部的轻微瘀痕?”
  普克稍一回忆,肯定地答道:“没有。”
  普克、彭大勇凑上前去。果然,在尸体右手腕部,隐隐透出一点儿淡淡的青迹,像是血液的瘀痕。
  黄山松又指着陆天诚右手衣袖部分说:“仔细看看,袖子上有什么名堂?”
  普克认真察看着,发现陆天诚身上那件八成新的外衣右手衣袖处,有一条像是被撕裂的痕迹。因为并没有完全撕开,只是布料组织变得疏松了一些,如果不细心看,很难发现。
  普克凝神沉思片刻,心里忽然掠过一丝光亮,不禁有些兴奋,对黄山松说:“老黄,这个裂痕和腕部的瘀痕,能不能说明……”
  黄山松却打断了普克的话:“先别下定论,等我做过检验就知道了。你们先去我办公室等等,检验结果出来,我就回来找你们。”
  过了一会儿,黄山松推门走进办公室,脸上流露出胸有成竹的表情,说:“检验结果说明,陆天诚手腕上的瘀痕和袖口的裂痕存在对应关系,发生时间和坠桥时间基本吻合。”
  “就是说,陆天诚坠桥的时候,很可能有其他人在场?”普克马上问。
  “没错。”黄山松郑重地回答。
  
  2 夫唱妇随
  
  4月8日一早,普克刚到局里,就接到了陈虹打来的电话。
  陈虹在电话里一开口便哭起来,边哭边说:“对不起,我骗了你们!天诚不是自杀,他……他是被人推到桥下摔死的!”
  普克和彭大勇很快开车来到陆天诚家。和两天前相比,这个年轻美丽的女人显得憔悴了几分,眼睛红肿得更厉害,脸上完全被悲伤笼罩了。
  陈虹努力想使自己镇定,但两只紧紧绞在一起的手还是泄露了她的真实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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