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4期

错爱

作者:冯 华




  “真不自觉!不负责任!”她牢骚满腹地说,“说好早上她来接凡凡,送凡凡上幼儿园,我们等到8点她还没来!打她电话也不接!天晴只好自己送去!害得凡凡迟到!”
  普克忙问怎么回事。老人说前一晚陈虹将凡凡送回来,说好一早就来送凡凡去幼儿园的。
  普克心里暗叫不好。挂了电话,他和彭大勇急忙驱车赶到陈虹家,却怎么也敲不开房门。当彭大勇设法打开房门,一幕惨景出现在他们眼前。
  客厅里,散落着一地的花瓶碎片。陈虹倒在血泊中,血液已经发黑、凝固。她的眼睛半睁半闭,嘴微微张着,似乎在惊讶地说着什么。普克检查她的温度、脉搏,发现她的身体早已冰冷僵硬。
  陈虹身穿质地良好的家居服,仰面躺在地上,双腿微微张开,对着电视机柜。头斜朝着客厅深处,稍有些向右侧。顺着身体右边的血迹,很容易就发现她的右额有一个凹陷状创伤,血显然就是从那儿流出来的。普克仔细查看,发现这个凹陷的伤口略呈圆形,直径有6厘米左右。
  尸体身边有一个破碎的蓝瓷花瓶,碎片散落在客厅各处。现场没有打斗和挣扎的痕迹,陈虹的衣服也很齐整。房间里的柜子、桌子都和普克上次看到的一样,整洁有序。除了陈虹的尸体之外,唯一惹眼的就是从尸体身边到门口之间,有好几个带有血迹的男式皮鞋印。
  现场的法医不巧又是那个普克不喜欢的年轻人,他告诉普克:“死者右额被别人用钝器猛力击中,而且是一击致命。从现场看,凶器就是地上这个细颈蓝花瓷瓶,死亡时间应该在昨天夜里9点到10点之间。显然是他杀。”
  普克望望窗外,要下雨了,气压很低,许多蜻蜓在忽高忽低地飞着,令人有种焦虑不安的感觉。
  普克仔细地查看现场照片。脚印都是左脚,说明这个人右脚的鞋子没有沾到血迹。其次,向着客厅内,也就是向着死者的那个鞋印血迹最重,那些向外走的鞋印越来越淡。
  这应该是一双42码的男式皮鞋留下的。从鞋底纹路看,鞋子有九成新。根据皮鞋的尺码以及鞋印的间距估算,鞋主人的正常身高应在179到181厘米之间。一位对鞋有着丰富经验的朋友还十分确定地告诉普克,这是一双世界名牌“老人头”的产品,价值至少在千元左右。
  现场脚印提供的所有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嫌疑人:乔海明。
  
  6 三口之家
  
  彭大勇问普克:“怎么着,先把乔海明弄来审一审?”
  普克略一思索,说:“别急。咱们先找另外一个人谈谈。”
  “谁?”彭大勇猜测,“张蕊?”
  普克看看表,说:“乔心月这会儿应该在学校,走吧,过去看看。”
  乔心月长得挺漂亮,一双灵活的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地盯着他们,显得有些警惕。
  普克蹲下身和她说话。这样一来,他和乔心月基本一样高,可以保持平等对话的状态。
  普克自我介绍说:“我们是你爸爸的朋友。有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我们想问你几句话,可以吗?”
  “我什么都不知道。”乔心月下意识地连连后退两步。她这样激烈的反应,令普克、彭大勇不由对视了一眼。
  普克想了想,语气温和地说:“乔心月,你现在心里是不是很害怕?”
  乔心月一哆嗦,脸色变得苍白,一眼就能看出内心的紧张和恐惧。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激动但是小声地嚷。眼泪涌到眼眶,但她极力忍着不让它们流下来,“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普克心里一阵难受。但他不得不继续用低低的声音说:“你知道爸爸可能做了什么错事,所以妈妈很生气,对吗?你可能不知道爸爸到底做了什么,但他们让你撒谎,这让你很害怕,对吗?你是个活泼开朗的女孩,你讨厌这样,可你又不想失去爸爸妈妈,不想失去这个家,对吗?”
  乔心月“哇”地哭出声来。
  普克克制着内心的不忍,接着说:“如果你想像以前一样,继续做一个诚实的孩子,告诉叔叔,昨晚爸爸是不是一直在家?”
  乔心月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她不说话。但过了一会儿,却轻轻地摇了摇头。
  普克又在心里思忖片刻,再次试探地问:“爸爸回家的时间,可能你已经该睡觉了。但其实你是知道的,对吗?”
  乔心月深埋着头,好一会儿没动弹。
  普克有些明白了,轻声说:“告诉叔叔是几点钟,好吗?”
  乔心月一动不动。
  普克猜测:“11点之后,12点之前,对吗?”这时校园里的上课铃忽然响了起来。乔心月立刻站起来,忙着擦眼泪,然后掉头就往教室跑。
  “乔心月!”普克在后面叫她的名字,“刚才说的时间对不对?”
  乔心月站住了。她站在原地迟疑了一下,转回脸来,泪汪汪地看着普克,问:“你们撒谎,是不是?你们根本不是我爸爸的朋友!”
  普克看着眼前这个小女孩,不知怎么回答。
  但乔心月显然已经明白,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她的眼泪差点儿又涌出来,但她咬咬嘴唇,硬是忍着。然后什么也没说,踩着上课铃声跑回了教室。
  
  张蕊是第二次面对普克他们的调查了。她这样对普克、彭大勇描述前一夜丈夫乔海明的行踪:
  “快下班时,老乔给我打电话,说晚上有应酬,不回家吃饭了。快9点的时候,老乔应酬完就回来了。本来我们还打算看会儿电视,可老乔觉得很累,还有些头疼,他就先洗洗上床睡了。女儿9点半才做完作业,然后就上床睡觉了。我自己又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回房间睡觉,那时候老乔已经睡着了。”张蕊一口气说完,问,“汇报得够详细了吧?”
  普克笑笑,说:“的确很详细。”
  “乔海明几点到家的?”彭大勇发问。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但肯定在9点之前。”回答得很快。
  “好好想想,”彭大勇说,“时间越准确越好!”
  张蕊无奈,做出努力思考的样子,然后说:“想起来了,是8点35分。”
  “怎么记这么清楚?”彭大勇追问。
  “我听见他回来,跟他打招呼。他说他累了,想睡觉。我还说怎么这么早就困了,然后随便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就是8点35分。”张蕊详细地解释,“对了,他在楼道还碰到邻居,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
  张蕊手指不自觉地捻着衣服下摆,自己完全没意识到。
  普克、彭大勇故意不说话,都看着张蕊。
  “还……还有什么要问的?”张蕊忍不住了。
  普克忽然说:“刚才你说乔海明是8点35分回来的?”
  “是的。”张蕊有些疑惑地看着普克,“怎么了?”
  普克忽然提高声音,问:“你指的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
  张蕊一惊,脱口而出:“当然是第……”她立刻发现上当,随即改口,“他回来就没再出去了,哪有什么第一次、第二次!”
  普克心里有数了。他不再追究这个问题,而是开始询问张蕊,乔海明平时都穿什么牌子的皮鞋。张蕊清清楚楚历数了乔海明各种各样的鞋子品牌,唯独不提“老人头”。
  “这女人还真能装,”张蕊一离开,彭大勇就忍不住说,“我看比她老公定力还强!”
  普克也有同感。和张蕊的平淡镇定相比,乔海明其实只能算色厉内荏,外强中干。说不定在串供的问题上,这个家是由张蕊说了算的。
  
  普克从电信部门调到了陈虹死亡当天下午的通话记录。从记录看,是陈虹主动拨打乔海明手机的,两人通话时间有6分多钟。
  乔海明再次被请到了公安局。
  这一次,乔海明采取了先发制人的态度,一上来就用满腹委屈的语气说:“我承认我是犯了些生活错误,但我跟你们说了,陆天诚真的不是我推下去的!我可以用人格担保!”
  普克、彭大勇对乔海明的虚伪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他们保持沉默,冷冷地看着乔海明,彭大勇还起身围着乔海明的椅子,一圈接一圈地踱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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