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2期

赤裸之城

作者:赵小赵




  那个叫石鼎涛的作者肯定用的是化名,另外,从丁主编会后对我的暗示中,我隐约猜到石鼎涛是他雇佣的枪手,故意用来搞垮聂智群的,这种枪手说不定人都不在四川,只是根据网上的一些资料再加上自己的臆想来写作,有人出钱就啥子文章都可以搞定,要想找到他们承担责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当然,即使能找到,我也不会去找,我不会愚蠢地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我甚至想,这个“石鼎涛”很可能就是丁主编本人。我现在要做的就是找到向我们杂志发难的四川某市公安局和林媚的父亲来协商解决此事。
  征得陆总编和丁主编的同意,我亲自去了一趟四川西部的那座城市。那里的市公安局有一个叫唐磊的宣传干事,是我的作者,尽管不是特别铁,但平常还有些交往。我先塞给唐磊一个五百块钱的红包,叫他约上公安局的钟局长、余副局长,由我做东,在当地最好的酒楼请客吃饭,听说是《年轻一代》杂志者的记者从重庆专程过来赔礼道歉,两位局长欣然赴约。
  酒桌上,我先是虚心接受了两位局长对那篇失实报道的严厉批评,并且代表杂志社向他们诚恳地表示道歉,保证类似事情再也不会发生。
  从唐磊的口中,我知道余副局长平时也喜欢舞文弄墨,但除了在内部刊物上发表过几篇豆腐块大的文章外,从来没在公开的出版物上变成过铅字。于是我对余副局长说:“如果您看得起我们杂志的话,以后有啥子大作可以寄给我们拜读,我们杂志将很荣幸地刊登出来。”余副局长马上两眼放光地说:“真的?”
  我肯定地说:“当然是真的,像您这种事业有成历经沧桑的成熟男人写出来的文章,肯定是既有思想深度又有艺术高度的佳作,我们正是求之不得。”我们杂志有两个不起眼的版面,是专门留着给一些对我们的杂志有重大影响的牛人,譬如上级领导、广告客户等玩弄风花雪月的,那些家伙写的东西其实都狗屁不通,但经过编辑加工后一般可以勉强可以对得住读者的眼球。余副局长听我这么一说,有些兴奋,举起酒杯跟我干杯说:“程记者,以后我写的文章还得多请你斧正。”
  在吃饭时的闲聊中,我得知钟局长的女儿喜欢看《年轻一代》,于是对他说,我以后可以将每期的杂志都寄给您。钟局长谢过以后,试探着问:“我女儿在成都是学艺术专业的,喜欢唱歌跳舞,明年就毕业了,能不能在你们那里刊登一张照片做封面?”我说封面比较困难,我们杂志的封面都是用的明星照,如果您女儿以后成了明星,我们一定在杂志上大力宣传。“不过我们可以在杂志的插页上给您女儿登一个1/4的版面,配以一些文字介绍,这也是一个相当不错的形象宣传,对她以后找工作一定很有好处。”
  我们杂志正好在做一个和读者互动的活动,每期评四个幸运之星,免费刊登照片,幸运者是从成千上万的读者来信中随机抽取的,既然钟局长的女儿有这个爱好,我们满足她是小菜一碟。钟局长听了,非常高兴,说今晚就跟女儿打电话,叫她挑选几幅照片寄给我。晚饭吃到酒酣耳热的时候,钟局长和余副局长都跟我称兄道弟起来,钟局长打着酒嗝说:“程老弟,只要你们杂志刊登了道歉启事,我们给上面有个交代就行了,起诉就免了。”余副局长也说,以后要是在他们的地盘出了啥子事,给他们打个电话就可以了。
  我说林媚的父亲找我们杂志索赔50万,有点麻烦,钟局长肥胖的大手一挥,说:“程老弟,那老头有把柄在我们手里,不怕他,你啥子时候去他家,我叫余副局长陪你一块去,只要他还住在我们这个县城,我保证他不会再找你们麻烦!”散席的时候,我将两个一千块钱的红包分别塞进两位局长的口袋里,他们假装醉醺醺的没看见。当晚,我就被安排住在公安局下属的金盾宾馆,而且是免费。
  
  我恭喜韩琼怀孕的话刚说完,她就说,程主任,这孩子是你的。
  
  第二天上午,余副局长亲自开着公安局的三菱吉普车陪我去了林媚的父亲家,车上他告诉我,林父仗着他女儿林媚给了他不少钱,多次在茶馆里聚众赌博,还放高利贷,念他年纪大了,赌博和放高利贷的金额也不是很高,而且其女儿在当地算是个名人,就一直没抓他。如果他这次不听话,就把这事拿出来敲打一番,我听了,心中顿时乐开了花,对去跟林父交涉底气十足。
  一听余副局长介绍说我是《年轻一代》的记者,林父的脸就拉长了,我想要不是余副局长陪我一起去,老人家一定会将我扫地出门。我向林父道了歉,说我们杂志社在审核稿件的真实性方面一向是非常严格的,这次只是一个不幸的意外,主要责任在于那个叫石鼎涛的作者,他为了骗取稿费,不惜捏造事实,伪造证明材料,我们同样受害不浅。现在我们杂志已经将那个作者列入黑名单,并且以书面形式通告了全国所有兄弟刊物,对他的稿件进行封杀。另外,我们将尽快在杂志上刊登一个道歉声明,还您女儿以清白。
  看到林父的脸色有所缓和,我趁热打铁说,我以前是林媚的忠实听众,非常喜欢她清新自然的主持风格。事先我查阅了有关林媚的一些资料,对她的主持风格和主持的节目都有所了解,因此跟林父说起林媚的情况来显得头头是道。我说得很深情,林父听了,渐渐地沉浸到对女儿的怀念之中,眼角溢出了泪水。我不失时机地递上纸巾,说您老节哀,我相信公安机关一定会很快抓获凶手,为您女儿报仇雪恨。接着,我又递上一个厚厚的信封,说:“这里是五千块钱,我代表我们杂志社对您女儿的不幸遇难表示哀悼和慰问,也对我们工作上的疏忽给您和您女儿名誉造成的负面影响表示歉意。”
  听到我说只补偿五千块钱,林父一下子清醒过来,他不接我递过去的那个信封,冷冷地说:“自从你们那篇失实文章刊登后,我女儿的名誉受到了非常恶劣的损害,我也承受了巨大的精神痛苦,而你们的补偿离我的要求相差太远了,我坚决不能接受!”
  这个老头有些难缠,我看了一眼余副局长,希望他能出面说合一下。余副局长马上明白了我的意思,他说:“林老,《年轻一代》杂志也是这一事件的受害者,他们的本意是进行新闻监督,出发点是好的,这次是被坏人钻了空子,才造成了不良影响,现在他们专程派人来跟你道歉,还送上了慰问金,这说明了他们的态度是诚恳负责的。另外,这位程记者是我的表弟,我希望林老能给他一个面子,不要太为难他。”林父想了想,说:“看在余局长的面子上,那你们杂志社就赔十万块钱精神损失费吧。”
  看到老头还是不肯妥协,一副狮子大开口的贪婪模样,余副局长立刻唬着脸说:“林老,听说你经常在茶馆里聚赌,还放高利贷,就凭这两条也够你在监狱呆上几年的,是要十万块钱,还是想蹲大狱,你自己掂量一下!”林父一听,林父的脸唰地白了,他说:“余局长,我有罪,您高抬贵手,放我一马。既然这位程记者是您的表弟,索赔的事就算了,大家交个朋友。”
  见大家都有了台阶下,余副局长点了点头,说那这事就这样解决了。临走的时候,我把那个装有五千块钱的信封丢给了林父。
  
  请客吃饭花了一千六,送红包花了两千五,给林父的慰问金是五千,住宿费为零,路费花了不到五百,总共加起来只用了不到一万块钱就解决了因为那篇失实文章所引起的大麻烦,陆总编、戴副总编和丁主编对我处理事情的能力大加赞赏,事后丁主编对我说,两位总编都认为我有大将气度和领导风范,今后堪当重任。我听了心中暗喜。
  回来重庆没多久,韩琼就把我约到杨家坪的一家茶楼,告诉我一个意外的消息,她怀孕了。我笑着说,那恭喜啊,恭喜你从一个清纯少女变成伟大的母亲了。我知道韩琼前段时间经人介绍谈了个男朋友,是个电脑工程师,硕士学历,尽管他对韩琼很好,韩琼却不是很满意,说他太沉闷,不风趣,但她父母觉得那男孩还不错,老撮合他俩,韩琼为此有些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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