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北漂”族的男男女女
作者:汪 焰
粟野打了一个饱嗝,叹了一口气:“哎,你看天色已经暗下来,一会天就要黑了,就像你我头上的天,亮不了多久了。”
“大拐子,我看在这里发展的机会多,不至于青云集团垮了,你我就走投无路。”
“去打工?我的电脑程序开发,你的住房汽车,日后的娶妻生子,就靠打工?”
二人一时无语,未完工的大楼路面已是荒草萋萋,前些日子下过的一场雨,在墙角的水洼浮泛着初生的孑孓。过了一会,李天明忍不住打破沉默:“难道我们只有坐以待毙?”
粟野没有答话,使李天明感到寒意顿生。他原想在青云集团熬几年,做个光光鲜鲜的白领。青云集团眼下一片混乱,过去的业务骨干不买钱黛的帐,做事心不在焉,他就亲耳听到那些老员工顶撞钱黛:“哼,就连飞龙老总都跟我们称兄道弟,轮得上你来指手画脚!”李天明也看出一般员工人心惶惶。
更可怕的是,最近在总部纷纷扬扬传出过去飞龙集团的劲敌———外省的一个大集团的老总在频繁活动的风声,而且与这个老总在一起亲密接触的竟是飞龙集团的骨干成员!
还不止如此!李天明得知:多家过去一直与飞龙集团保持良好关系的银行和债权人机构纷纷找上门来,要对青云集团的财务状况做出审核与重新评估,有的还提出了要追加抵押的要求。
而且总部与子公司也矛盾重重,几乎在总部天天都在发生一些令人不安的事。
天色已经昏暗,他们钻出未竣工的大楼,才看到楼前宽阔的马路突然热闹起来,一群少年在马路上踢球,许多饭后散步的男男女女在路边徜徉,他们都是一群“高知”。穿着虽然随意朴素,却善于把忧郁化为欢快,焦躁化为宁静。
李天明忧心忡忡,心中忽然涌出他曾读过的一个名叫切尔宁的诗句:“无论在哪里我都无法休息/甚至和自己过不去/我坐着,躺着,站着/都无时不在想问题”。他苦笑了一下道:“大拐子,你说怎么办?”
粟野用那铁铲似的右手掌狠狠地往下一剁:“另辟蹊径!”
李天明用充满信赖的眼神盯着粟野,他坚信大拐子神通广大。
少顷,粟野才道:“我还有一个技术问题要和别人切磋。记住,明天早上8点把车子开到体育中心等我。”
李天明心有不甘,“另辟蹊径”已经使他动心。粟野推了他一把:“走吧走吧,那是点石成金之术,时候没到,天机不可泄露。”
李天明扫了一眼支票上大写一栏:50万。他的手抖了一下,惊叹大拐子大手笔。
粟野在大学就是A类人,干啥啥第一,响当当的名头“大拐子”名副其实。李天明以为粟野要去跆拳道馆,他是黑带高手。
李天明昨夜翻来覆去难以入睡,琢磨人生的“点金术”,觉得除了抢银行,在中国一夜暴富绝对是痴人说梦。一大早就把A8奥迪开到了体育中心,又在轿车展销广场逛了几圈,才看见粟野在体育中心对面的足球训练场在和几名球员跑步。超级球迷李天明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同他们是朋友呀?”
“谁?”
“那几个同你一起跑步的国足!”
“笑话,他们连小学都没毕业,同一个电脑博士交朋友,你存心恶心我是不是?再说他们也不是什么国足,充其量也不过几名省主力队员,碰巧遇上了而已。”
接着,由粟野驾车离开市区,一个小时之后,穿过一处风景区,这里冈峦隆起,山谷深陷,迎桃送杏,远波若镜。
李天明错愕瞪视:“王公贵人,不过垒秦石,浚盈亩地,尚不得朝夕玩游。而余以一匹夫,自幸此游,并以自止其游也。”
“别酸了。”
“大拐子,你怎么打听到这快心醒目的天造神设之境?”
“你小子崇拜的那几位所谓国足就住在这山脚下,约我到这里打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你露了活手没有?”
“他们踢的那几脚臭球骗来的钱,老子还能手下留情?”
“说说看,赢了多少?”
说话间,轿车已经滑进山坡。李天明隐约听到师兄弟们传过:粟野出身十分诡秘,谁也没有见过他的档案,但可以断言他自幼受过一些特殊的训练。他正在分神,两眼陡然一亮:车窗外情景奇胜。
自动车窗轻轻开启,粟野从车窗中扔出一包“大中华”:“猴子,你早!”叫猴子的门卫像山上的猴子抢夺游人扔去的香蕉,灵巧而准确地接住那包“大中华”,自动电子门应声徐徐缩短。轿车进入别墅区,二人下车,这时风景飒然,纤雨断续,雨雾中造型风格各异的幢幢别墅小楼,界以短畦,漾以丛竹,阴森蔚荟,香气浓郁,落英缤纷,疑为神仙之府。
“大拐子,这莫非就是有名的星圆?”
“兄弟,我还没考证,大概是吧。歌星、影星、球星、黑心,也只有星宿下凡才能享用,最便宜的一套也要500万。”
李天明咋着舌头,心里老大不平:除了迷足球,什么歌星、影星,没几个他看得上眼。在艺术爱好方面,他是典型的洋派。
环绕着别墅区,超市、商场、餐馆,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粟野同李天明在草木秀润的花径溜了一圈,走到一处精舍门前,原来是一家银行的分理处。粟野取出一张取款卡,在门前柜员机上取了1000元。他们走进分理处,只有两个中年女性在热烈地聊天。前厅相当宽敞,布置讲究,茶几靠椅一色红木,免费供应茶水咖啡,各种消遣的书报杂志排列在靠墙的书架上。
粟野走近窗口,很绅士地道:“二位女士,早上好。”
其中一位抬眼瞟了一下粟野,她们已经看惯了名人名脸,粟野头大如斗,长发被风吹拂散开,她视力不佳,却面带笑容试着道:“先生,您是刘……”
“不!”粟野截断了她,“我叫马喜!”那女士“啊”了一声,既然不是刘欢,那笑容立即消失了:马喜?无名之辈!
“这里业务很忙吧?”
“还凑合。”
“存款取款方便吗?”
“你究竟有什么事?”显然,她对马喜开始表示厌烦了。
其中年纪稍大的一位女营业员道:“先生,你是存款,就在我这里办理。取款也在我这里办理,也可以在门口的柜员机上提取。”
“数额大呢?”
那位年轻些的女营业员忍不住了:“你不是马季吧?数额大,有多大?”
粟野道:“100万!”
“稀松平常,少见多怪。”
“我就是咨询咨询,打扰二位,再见!”
粟野和李天明还未走出门口,他们听见那年轻的说了一句“好像没见过”。年长的道:“我早听出来了,挡不住是来踩点的。猴子他们是干啥吃的,把些不三不四的人放进来。”
她说对了,粟野的确是来踩点的。不过,他不是来抢劫。
这时,雨停住了,李天明还想在这富人区里观光,粟野拉着他上了车。回程的路上,粟野道:“该轮到你出马了。”
“我出马?”
“对呀!在一个月内,把万家银和小燕子调到这家分理处,让那两个婆娘走人。”
“大拐子,你疯了?你当我是银行的行长啊?”
粟野道:“行长是人,你也是人,行长能办到的你也能办到。”
李天明被粟野横不讲理、毫无逻辑可言的浑话噎得不能出声。他沉默了好一阵才回驳道:“布什是人,你也是人。你能说打伊拉克就打伊拉克吗?”
“他是外国人。”
“好,刘翔是人,你也是人,你能成为奥运冠军吗?别的项目不行,还得110米跨栏。”
李天明知道,粟野的短跑成绩远逊于他的跆拳道和摔跤,如果粟野愿意在体育方面发展,不一定就摘不下一块他拿手的那些项目的奥运金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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