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北漂”族的男男女女
作者:汪 焰
他停好车,打量“人世间”,心生奇异之感:大门残旧不堪,简直就是农村地主破落户的断垣残壁;走进大厅,讶然发现好像从地狱跨进天堂,厅中陈设名贵非凡,桌椅板凳一色市场上难以一见的紫檀木打造,外行人很难认出这家什全是前清贡品!光是当面壁上一幅顶天立地的狂草中堂,就让粟野目眩:字字碗大,龙飞凤舞。电脑博士心生惭愧,竟然不识一字。他左右环视,并无一人,但穿过大厅后面,吃了一惊!
原来,这里别有洞天,宛如仙境。几座水亭,廊庑衔接,亭阁参差,烟波渺渺。其中层楼叠阁,松柏森郁,钱黛正站在一株绿荫如盖的古槐下向他招手。
宴席就设在古槐下,在这暑气逼人的季节,粟野却如坐春风。
“这是什么地方?”
“大拐子见识了吧?我也是经人介绍,初来此地。”
“怎么不见人呢?”
“你不知道,‘人世间’每日只接待两拨客人。要来这里,预约不说,先交定金,这里已排到一月之后。我是找人说情,花了双倍的价钱才捷足先登的。”
钱黛抬了一下手,便有一位身着明代宫女服饰的女子捧上一只银盒,揭开一看,细瓷碟子盛着色泽鲜艳的各色点心。粟野感叹不已。钱黛已急不可耐地入了正题:“大拐子,你把我送入了虎口。”
“你这是吃桔子甩皮,说俏皮话。”
“你先尝尝这里的点心,它是与众不同的。”
粟野摆手道:“我不饿。”
“那好,那就言归正传了。当初,我跟老席走投无路。我找到你,你把我推进路青云的怀抱,这点,我不怪你,我说过,我穷怕了,只要有好日子过,能卖一个好价钱,我就认了。”
粟野应一声:“我劝过你,你执意走这条路,你没有忘记吧?”
钱黛点点头道:“我也知道,你为了给我寻觅一个金龟婿,下了不少功夫。你说打听到一个亿万富翁的独子,是个花花太岁,什么女人都玩过,让我去白金汉宫夜总会扮演一个特殊角色,高雅,忧郁,拒人于千里之外,那个阔少才会上钩。”
“我说错了?”
“但有一点,你说错了,路青云不是独子,他还有一个哥哥!”
“你怎么知道的?”粟野诧异道:“我花了不少时间和金钱,才买通路青云最好的朋友,让那个人将路青云的家世探听一清二白,然后引路青云到白金汉宫夜总会去试一试,能否将天下最有味道的忧郁女神搞到手。你不谢谢我,反倒嗔怪,这不是恩将仇报吗?”
这一说,钱黛语气缓和了许多:“我哪里怪你?再说,你让我办的事,我都办了,我让老席当了电脑部主任,你和鸡子都安排妥帖,我食言没有?”
“嗯,这倒是的。”
“现在,路青云平白又冒出一个哥哥,怎么办?”
“是啊!”粟野做出那种幸灾乐祸的神态:“路家多一个帮手,生意做得更好了。”
这句话惹火了钱黛,她脸上受男人喜爱的笑靥变成可怕的狰狞:“你故意气我是不是?实话对你说吧,路青云已是离鬼门关不远的人了,你总记得,这也是你给我支的招,叫我对路青云到处拈花惹草不但不能吃醋,还尽量去弄些漂亮女人满足他的兽欲,最好有爱滋病的,我可没有那么狠毒。”
“我的大小姐,别装圣人了,你还不是怕自己的小命不保么?”
“大拐子,我真弄不懂,你弄死路青云有什么好?弄死我有什么好?你又不能继承路家的财产!”
“但你想继承路家的亿万财富呀,我对你说过,用避孕套没事。”
“呸,你们这些男人,干起那事来,恨不得连整个人都钻进去,肯用避孕套吗?”
“那倒也是,”粟野悠悠道:“这方面的学问我自愧不如,没有你这位性博士有钻研。”
钱黛见话题越扯越远,心急火燎:“你已经把我推到了悬崖边缘,我只有往下跳了,别无出路。”
“我还是听不懂你的意思。”
“你这个鬼,”钱黛伸出手指头点了一下粟野宽阔的额头:“帮帮我,救我一把,把路青云的哥哥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后呢?”
“路家的财产是我的!我付出了青春,付出了自己的一切,没有人能同我争!”
粟野摸着下巴,没有说话。
“粟哥,你是我最依赖的人,仗义,多才,多情,英俊,智慧,你就不想有一个心心相印的女人?”
“怎么不想?我又不是太监!你是说要给我介绍一位?”
钱黛想了想答道:“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件事,我就是你的!”
粟野瞪大了眼睛。
“你不相信?”钱黛一把抓住粟野的手,“我在这里发誓……”
“别别!”粟野用右手掰开钱黛握住他左手的手掌,“这里扎眼,春光易泄。好,我叫你一声黛黛,我们是两个魔鬼博弈,下出一盘和棋才能双赢。我干!”
于是,钱黛抛出了她的方案:她已经偷听到梅春姑与曲不凡的密语:曲不凡一直奉路飞龙遗嘱在寻找亲子路长空。她将偷听到的另一则消息对粟野隐瞒了:路青云不是路飞龙的亲儿子!
“我提供曲不凡那老东西的行踪,我们必须在他之前找到路长空,并且设法阻止路长空回来。粟哥,你能办到吗?我知道你一定能。”
粟野激动地道:“你真是一个不可抗拒的美人!”
他们开怀地在“人世间”共享了一顿神仙美味。
卢飞燕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住粟野:“消魂当此际,香裳暗解,罗带轻分。”
星期天日出时,粟野的心情像夏日一样晴朗,昨天他在“人世间”获得了他一直在追索的情报。
人类活动的每一个领域,不管是多么渺小。卑劣或神秘莫测,都会有自已的同类和跟随者。每一伙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特殊嗅觉与爱好,而且会寻到合适的聚会之处,在一起密谋,交换各自的情报,散布最新的流言蜚语。老马嘲笑自己是“混混警长”,他奉粟野之命,准备远行,只要与坑蒙拐骗黄赌毒偷不沾,他唯粟野的马首是瞻。粟野待他不薄,派了一个到全国各地取款的活儿,他指挥一帮小混混免费旅游,每人都得到了一份不菲的报酬。他在小混混中的地位空前提高,自己也脱去了那套仿冒警服的保安装,将80万交给喜上眉梢的季花,自己落下20万吃喝抽烟打麻将。
这次粟野派的活儿,跟踪一个老头儿,这活儿掉进他的篓子里,比起当年跟踪追击杀人凶犯,绝对小菜一碟。
季花一边替老马收拾衣装,一边说道:“大兄弟,老马对你说过我有次去将军楼的事儿没有?”
粟野道:“喔,我倒小看我们嫂子了,居然能在将军楼出入。”
“我们家政公司一个女保姆犯了事,派我去调查,雇主让我进去的。你猜,我一进将军楼的大院碰到谁哪?”季花不等粟野答腔,自顾说下去:“那个被你一腿扫下的桑公子!他倒还认得我,问我见过你没有,好想拜你为师傅。他还问那靓妞为啥不在那家酒楼干了,是不是让你给拐走了。”
说得三人大笑不止。
季花正色道:“人家桑公子一提飞燕,眼都直了,直咽唾沫,那馋劲叫人看了怪可怜的。我说一句正儿八经的话:大兄弟,你糟践自已,也不应该误了飞燕,这样水晶一般纯美的姑娘,我见了都心疼。她的心思我和老马更是明白,都来我们这里好多次,那漂亮脸蛋都快叫相思泪淹没了。依嫂子说,你不是有啥毛病,肯定是天下第一的傻瓜蛋。”
“说啥话呢!”老马火了:“大兄弟顶天立地一条好汉,能有啥毛病!不过听哥一句话,谁娶了小燕子谁有福,真是一个人见人爱的好姑娘。”
季花嗔道:“你还年轻20岁,挡不住真会起邪心。”
“季花!”老马一声吼,吓得季花手中正在折叠的衬衣掉在地上,“我够格吗?你太抬举你老公了!”
粟野心有所动,语气中充满少有的温情:“兄嫂的心我懂,飞燕的情我领。我只是不想辜负她,我不是一个她想象中那样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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