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北漂”族的男男女女

作者:汪 焰




  “兄弟,你要同我抬杠是不是?”
  “大拐子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你在强人所难,要我去办根本办不到的事。”
  粟野哼了一声,用手重重地拍了一下方向盘。奥迪在前往市区的公路上穿过风景区一处长约三四十米的急转弯道,弯道的一个岔道下就是万丈深渊。
  “死脑筋!”
  李天明见粟野飞速地打着方向盘,突然恍然大悟道:“家银的分理处就在这同一个区,同一个支行。小燕子肯定问题不大,一般员工、小会计,调到哪里都一样,就是家银嘛……”
  “脑筋转过来啦!家银不就是个小主任吗?到分理处锻炼一年半载,然后再回原单位,没有什么说不通的。”
  奥迪眼看就要进入市区,粟野把车停在路旁的一家饭馆附近,看了一下手表,快11点了。“这是一家湖南佬开的馆子,辣一把怎么样?”李天明昨夜失眠,起得又早,肚子空空,欣然同意了。
  小饭馆只有四张桌子,空无一人,他们要了四菜一汤加一小瓶白酒,吃得辣兮兮的,头上冒汗。二人对一盘牛蛙煲赞不绝口,食欲刺激了李天明的神经,他的话多了起来:“大拐子你的点石成金术跟家银调动有什么关系?如果是干那———”他瞟了一眼收银台的老板娘,把后半截话咽了进去,用拇指和食指做了一把手枪的姿势。
  粟野放下筷子,拍了一下李天明的肩膀:“你是说张军干的活?他们除了被绑赴刑场一枪撩个底朝天,还能有什么结果。来,看下这个。”
  粟野从口袋拿出从一本材料纸上撕下来的一页,李天明看见几行字下面划着粗粗的线条:某国一个电脑工程师成功地解决了仿制地铁月票那条粗粗的黑线所包含的数据密码。他用一段普通的磁带和一把电烙铁,就把一个价值30万美元的地铁月票上的密码录制下来,然后又把它转录到了一大批票卡上。
  李天明压低嗓音,既兴奋又害怕:“我明白了。不过,这行吗?我很少坐地铁,也不知有没有地铁月票,我好像也没有见到地铁有月票自动检票机呀!”
  “你呀,不像知识分子,一点想象力都没有。小姐,买单!”粟野付了帐,他们走出饭馆,粟野才道:“你想过没有,只要能够复制取款卡,然后再取得取款人在自动取款卡上的密码,百元大钞就像长江水一样取之不尽。”
  李天明的心中由于紧张激动,怦怦乱跳,他犹豫了一下:“那会连累家银和小燕子她们。”
  粟野见四下无人,摸着冒热气的头顶:“辣得真够呛。”随后,将车钥匙交给李天明:“你开车回去,记住调动的事越快越好。别的你不用担心,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到时候有我们一阵好跑!”
  李天明到这时似乎才真的明白了:只要有取款机的地方就是自己的钱袋。
  粟野递给李天明一张早已签好的支票:“你告诉家银,我们在开发一种新产品,目前属于金融系统的电脑项目都被控制了,我只好借用一下分理处的设备,一旦研制成功,政府会给专利,说不定还会有大奖。这点钱你随便怎么花,家银那种女人,光凭空口白牙是搬不动的。”
  李天明扫了一眼支票上大写一栏:50万。他的手抖了一下,惊叹大拐子大手笔。万家银就是铜墙铁壁也经不起这颗重磅炸弹。
  
  卢飞燕偶然窥视了粟野的另一面,那是一支暴虐命运的毒箭,使她惊吓、困惑、悲伤。
  
  恬淡的诗,含蓄、收敛、干净、纯美,这就是卢飞燕。
  昨夜,她梦见自己回到了魂牵梦绕的家乡,高黎贡山下的景颇山寨。寨前似一泓碧绿的翡翠;湖岸山茶花、杜鹃花郁郁葱葱。
  寨里人声喧哗,刀大爷背着酒壶,呼唤着一群肩枪挎弩的年轻人匆匆跑来跑去。
  卢飞燕站在丛林掩映的桥上。
  月华如练,桥下的湖水泛着银色的粼粼波光。忽然,许多人影在湖边晃动,其中一人如饿虎扑羊,试图抓住卢飞燕。她拔腿便跑,但已被暴徒们前堵后截。
  卢飞燕拼命反抗。
  她的腰被一个暴徒拦腰抱住。
  卢飞燕惶惑了,在抢亲的队伍中怎么会有一张蓄着小胡子的陌生面孔?景颇人的眼神里没有这种邪恶、淫荡。
  一碗热气腾腾的过桥米线罩在小胡子的头上,小胡子鬼叫一声,满脸烫出大泡小泡。
  这是怎么回事?时空交错的梦境使卢飞燕情思迷离。
  “小燕子,你不要怕。看见你的腰,我的心就在跳;看见你的胸脯,我的心就慌……”
  卢飞燕失声呼喊:“天哪,放开我,我怕!”
  粟野,她的梦中情人,一个旋风踢把小胡子踢进滇池酒楼的潲水缸里。
  暴徒们簇拥着新郎粟野,从身上取下火药枪,“砰,砰,砰”地朝天空连放十二枪。
  在“抢亲”成功的枪声中,被惊醒的卢飞燕失望地坐在床头。
  这天,周末休息,正好是粟野的生日。
  天还未明,她就下楼在日夜服务的副食店里给粟野打电话:“哥,你今天能到我这里来吗?”
  粟野昨夜在地下室忙了一个通宵,还没有在他的硬板床上躺下:“燕子呀?不行,我有事。”
  “哥,你就为我放半天假吧?”
  “你出了什么事?”
  “唔!”
  粟野租住的地下室在A城远郊。到卢飞燕的胡同里,至少也得两个小时。隐藏在A城闹市区后的这条小巷,生活方便,安全可靠。为了替卢飞燕找这个单独住处,粟野足足花费了半个多月的光阴。
  粟野没有开车,叫了一辆的士,在后座晕晕乎乎打着瞌睡。周末,昼夜都是车流高峰,车挤路如蚁爬行。突然,他被眼前鸣着警笛呼啸而过的警车惊醒,不由得心往下一沉。粟野担心这个被他捡来的女孩,她在A城举目无亲。他有些着急,内心埋怨卢飞燕:街上是人是鬼都是一手机,她偏不要。连座机也不肯装。女孩子吝啬起来这样可怕,这使他恼恨交加,眼下想联系也无计可施。粟野不断给的士司机上烟,司机不断地称谢,但汽车也只能在长龙后面往前蠕动。
  他清醒地记得四年前也是这样一个初夏的上午,他同李天明怏怏告别股市贵宾室,500万进去,只剩不到20万出门。这叫割肉?杀人哪!
  股市交易大厅旁边的一家风味滇池酒楼,早就听李天明说那里的过桥米线绝。粟野一向不在意吃喝,随遇而安,吃饱喝足就行。现在一切都化成了泡影,除了还债,追杀股市托儿“小平头”,该先吃点什么了。
  二人已经从酒楼走过去,一股酸辣清香的气味引诱他们踅近店门。
  他手里端着一只大海碗,里面盛着沸腾的鸡汁过桥米线,还未下箸,目光已停在眼前不堪的一幕:几个身着名贵娇衫的顾客,围在收银台前,其中一个道:“好靓的妞,不用找了,算爷们给你的小费。”随手在收银台的姑娘脸蛋上拧了一把。
  这还是一个未脱稚气的小姑娘,立时一脸绯红,但却站起来将找零的钱递过去。那家伙却绕过收银台,顺势将姑娘搂住。
  粟野看见这家伙小平头、小胡子,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淫荡、邪恶之气。粟野正处于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时刻,他端着那可以烫猪的滚烫过桥米线,猛一下扣在那小平头的脑袋瓜子上。于是,酒楼大乱。小平头痛不欲生,如鬼惨号。
  另外几个人立即将酒楼大门强行关住,吼道:“好!有种!”
  众多顾客恐怕引火烧身,弃桌躲到一旁。小平头已被同伴扶到卫生间冲洗,出来时脸上大泡小泡,形同麻疯病患者一样恐怖。小姑娘惊惧地躲到粟野身后。酒楼刀老板闻讯,赶来设法摆平。
  小平头道:“没事,同你不相干。”然后对粟野道:“有人出头就好。你摆平我们,没啥说,活该。摆不平,她跟我们走一趟。”
  看来小平头是这伙人的头,他吩咐道:“拖开桌椅,摆场子!”
  他们一伙7人,立时在酒楼前厅摆开了一片空场。
  小平头又发话了:“谁想硬充好汉,打110,谁就他妈找死!”
  这时,楼上匆匆下来了一个警察,看来他是正在用餐,嘴里还在急急吞嚼最后一口食物。这名警察年约四十,北方大汉,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他亮了警官证:“这里是公共场所,不许寻衅闹事。有问题随我去派出所解决。”小平头满不在乎地迎上去:“你是老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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