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北漂”族的男男女女
作者:汪 焰
“不凡兄弟,这些照片会帮你找到空儿。给他看,这是他妈妈珍藏了几十年的宝贝。唉,我天天念佛,看到空儿从满月到他离家照下的这些照片,望眼欲穿呀!他爸爸已经走了,难道还能记恨生他养他的亲老子?我再过两年就80了,还能活多久?青云虽然不是我们生的,我对他还是有感情的,他那样不成器,又病成那个样子,路家还有啥指望?何况你是飞龙的遗嘱执行人,飞龙不能让他一生的心血付之东流呀!不凡兄弟,嫂子只有委屈你了。”
“嫂子,别这么说,没有飞龙大哥和嫂子,我曲不凡早就成了一堆白骨,飞龙大哥与我是生死兄弟。这次,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找到长空侄儿。”
当他说到这里,梅春姑老泪纵横,她哆嗦着取下了胸前的玉弥勒:“不凡兄弟,当年你同飞龙在汉王墓里弄到的一对玉佛,有一尊玉佛我在长空离家出走时悄悄塞给了他,另一尊你带着,求菩萨保佑,让我们母子团圆吧!”
曲不凡拒不敢收,担心失落。他是鉴赏古董的大行家,深知这尊玉佛是千年重宝。经不住梅春姑苦苦坚持,只有将这尊笑了千年的大肚弥勒放在贴心窝的地方。
过去的大半年时间,曲不凡踏遍了白山黑水,走过了黑土地的北大荒,翻越了陕北的黄土高原,凡知青下放的地方,他都不放过。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目标。
这是一片云岭以南的神奇土地,岩溶地貌变幻莫测,山间坝子星罗棋布,瞬息万变。老谋深算的曲不凡,早在路飞龙病危之时,已经将路长空可能栖身之处作了全面摸底:东北可能性最大,陕北次之,还有少部分耽于幻想的浪漫青年去了云岭以南。他在昆明就做足了功夫,避开云贵高原,以西部横断山地为重点。根据当年曾在知青办工作的人员以及留在昆明的老知青回忆,虽然没有路长空这个人,但类似这种知青可能去的范围已不再是大海茫茫。
凭他这半年多来寻人的经验,对于打听到的任何消息都不能盲目相信,而且还必须对消息的可靠性进行论证,然后亲自出马。前段时间由于缺乏经验,上当受骗,冤枉花钱,他并不太在意。忧虑的是他视如大嫂的梅春姑等待她儿子的时间已经很少了,她身患几种致命的老年性疾病,一阵风就可能将她的生命之火熄灭。更何况成一早对飞龙品牌虎视眈眈,飞龙集团决不能落在这个人手里!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成一早的狡诈贪婪。曲不凡踏上了遥远的路程,首选玛琦寨,鲜花和蝴蝶的故乡,这里曾经在30多年前,有一批知青蜂涌而至。
他走下出租的士,司机告诉他,前面已不能行驶,只能以步代车:“老人家,你是这里人吗?我看不大像。”
“我是来旅游的。”
“小心迷路哦,怎么不随旅游团一块,多省事。”
“我喜欢四处逛逛,随旅游团太拘束。”
“那倒也是。”
这辆的士掉头走了,曲不凡闪进林中方便的时候,发现有一辆的士在不远处停下来,走出两个一胖一瘦年纪很轻的人。
曲不凡心里有所警惕,他在竹林里没有立即出来,却看见两个年轻人也坐在路旁边一块石头上抽烟。
“钉子,那老小子跟我们耗上了。”那个名叫锤子的有些发愁。
钉子满不在乎:“不着急,我们先去玛琦寨,老头儿会跟上来的。”
二人晃晃悠悠先从小道钻入了荫荫郁郁的大森林。
在林子的淡绿色薄雾中,点缀在密林中的群花如丽衫飞舞,彩裙飘动,使他们目眩,兴奋。
锤子说道:“马爷说得没错,真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
“马爷还说,千万别把自己弄丢了。”钉子见林中凝沉深邃,不见人影,有点发怵。
“你瞎操心,我走南闯北,啥地方没去过?”
“少吹吧你,上次去广州取款,谁把你领回宾馆的?”
他们斗着嘴,在林中不也不知转了多久,带在身边的干粮啃光了,几瓶矿泉水也喝了个底朝天。当朦朦夜幕徐徐拉开时,一声声鸟儿啼叫,吓得锤子惊慌了神:“钉子,会不会遇见老虎?”
“你肉多,我怕啥!”
钉子嘴硬,其实两腿发软,他倒不怕老虎,万一出现情况,爬树在行。他担心走不出这座林子,弄掉了跟踪对象,马爷会拧掉他的耳朵。
“你猜猜,马爷现在会不会想到我们历经艰险,拼着小命完成他老人家交待给我们的光荣任务?”
锤子膘肥体壮,走路却不如钉子轻快,他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
钉子走在前面,道:“那你打个电话问问不就清楚了,也让马爷知道我们的苦。”
锤子道:“歇歇腿吧,兄弟,我来打,不知道信号发不发得出去?”
马家驹在当警长时,收服了一帮爬墙打洞的社会小混混。不过,老马对他们关怀有加,从不藐视,这帮小混混对老马心悦诚服,老马虽然失职被清除出公安队伍,但身上那股宋江式的江湖气质,还有一副好手脚,什么锤子、钉子、黑子、狗子,一帮子字辈的小混混甘愿听命于马爷的调遣。
马家驹早已步履轻松地迈上了玛崎寨村长家的阳台,这是粟野同马家驹精心计划的一部分,粟野、马家驹、锤子和钉子,分成三路,便于应付各种意料之外的变故,可以首尾衔接,暗渡陈仓。马家驹扮作寻找知青者,以同样手法打听出曲不凡的去向,让锤子和钉子跟踪迷惑曲不凡,粟野在后接应突发变故。
白村长在前屋热情接待马家驹,详细介绍了当年知青人员的情况。当曲不凡找到白村长家里,马家驹同白村长谈得火热。于是,马家驹与曲不凡成了异乡朋友,同病相怜,当得知寨上的知青都已返城,颇现失望。可是情况出现了转机,白村长告诉他们,在省里开劳模会时,认识了一位村长,好像是下放来的知青。
正说在这里,马家驹的手机响了,他在显示屏见是锤子的机号,心里骂了一句:该死的家伙,打得真不是时候。他随手关了手机。曲不凡看了他一眼。
“县里一个熟人,没啥大事。”
他们告别白村长,决定结伴同行。白村长执意请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留宿,他们没有再推辞。
等曲不凡在床上躺下时,马家驹偷偷溜到屋前的水沟旁边打通了锤子的手机:“锤子吗?你们在哪里?”
“爷,我们在树林里迷了路。”
“没事,这里没有伤人的虎豹豺狼。放心吧,我已经同那老先生挂上了钩,你们不必再跟踪了。”
“那我们咋办?”
“一直往前走,就会走出树林,这里不是原始森林,哈尼族的人很好客,找一处地方过夜。”
“明天呢?”
“你和钉子分成两路,四处打听各个村子的村长,找一位知青的村长,随时保持联系。”
他担心时间太长,引起曲不凡怀疑,关了机,返回屋里。
事出意外,昨天晚上曲不凡表示同马家驹结伴同行,一觉醒来,改变了主意,他说还有其他事要处理,请马家驹先行一步。
马家驹知道昨天先接了一个电话没有答话,后来又溜出来,想是露了马脚。虽然沮丧,但表面上却依然笑着与曲不凡握手道别。
其实,昨晚马家驹偷偷溜出去打电话,曲不凡已看见了,虽然听不清电话内容,但是可断定,自己已被人跟踪!跟踪的目的虽然不明,但决不可结伴。他又在白村长家唠了一会家常,说自己身体欠佳,路途不熟,请白村长帮忙找一个向导。好在边寨常常有内地的客人来旅游,许多人家巴望有这种机会。白村长找来一个名叫白波氏的中年妇女,陪同曲不凡到邻近村子。曲不凡给老村长一张百元大钞作为食宿费用。白村长大为光火:“老兄弟,我是村长,是劳模,不是开饭馆的老板。”曲不凡一怔,赶紧道歉。
白波氏领着曲不凡沿怒江向碧罗雪山进发。她是一个热情开朗的女人,一路上她不停地向曲不凡介绍各个寨子的奇风异俗,也讲她自己的故事。快近中午的时候,她指着远方一座山势陡峭巍峨的山峰说:“老人家,僳僳山寨就要到了,就在林子边上。”二人谈兴正浓,突然从路边窜出三个人,曲不凡拱拱手:“三位是老相识了,开价吧,只要不伤害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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