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5年第9期
“北漂”族的男男女女
作者:汪 焰
路飞龙对成一早一见倾心,将这个三寸丁谷树皮请进门,打算做平民干红的生意。
路飞龙像侍候老祖宗一样安置比他小十来岁的成一早,好吃好喝,一晃就是两个月。曲不凡从考古的角度来观察这张麻皮到底有多少点子,朱元璋的气候自然绝对没有,吃饱喝足,上街压马路,哄发财心切的哥们?路飞龙道:“随他,交个朋友也值,日后我们有用人的时候,是吧?”
成一早终于摊牌了:“你们二位有家有室,供一个卡西莫多肉酒肉饭,无口无嘴,算你们有眼有珠。说吧,你们连头带卵的家底有多少?”曲不凡心里一怔:看不出这家伙还读过《巴黎圣母院》,于是,对成一早心存戒备。
正在饭口,路飞龙一家老小和单身的曲不凡是共荷包的,曲不凡是路飞龙的生死兄弟,住在一起,都围坐在一起就餐。路妻梅春姑是乡下人,进城多年还保持着农妇的勤劳朴实,唯夫命是从,只有独子路青云正在上学,调皮捣蛋第一,正餐不吃,麦当劳、肯德基轮换。所以,除了曲不凡,对成一早的粗野倒觉得亲近。曲不凡抢先伸了两根指头。
“两个太阳?”
黑道出身的路飞龙笑道:“成老弟太抬举我们老兄弟了,暂时还没有那能耐。”
成一早哼了一声:“那就不必做梦了,掀起干红葡萄酒平民风暴是我的一个梦,没有两个太阳晒不干,没有五个太阳照不亮。”
路飞龙和曲不凡都很失望。成一早道:“一次提现,能打多少?”路飞龙和盘托出:“五千万。”
成一早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算你们走运,够啦!不干葡萄酒照样发财。”
路飞龙和曲不凡面面相觑,成一早将他们的心一提一甩,一惊一乍,江湖阅历再深,一时也探不着这个卡西莫多的深浅。
成一早索性在大靠椅上打了个盘脚,一边抠那奇臭无比的脚丫子,一边说:“你们老哥二人生得都还气派,倒不像红胡子绿眼睛的强盗,生意场上拿得出手。不过,我见你们既非大亨后裔,也不是生意人出身,捞的这笔钱若不是杀人越货抢银行,也恐怕是来路不正。幸亏现在不兴财产登记,但这一天总会来到。到了那个时候,你们这笔款子也只能埋藏在地下长毛发霉见不得太阳,想洗白也来不及了。如今这时机最好,而且你老哥这飞龙二字起得有眼睛,我们就挂牌叫飞龙服装公司吧。”
路飞龙和曲不凡异口同声问道:“做服装?”成一早不紧不慢道出了天机,三人拊掌大笑。
等到笑容收敛,草拟行动方案时,成一早沉下脸:“丑话说在头里,我成麻子分文不名,只入干股。公司交我打理,不出几年,发展成飞龙集团。十年之内,十个太阳高悬于飞龙上空。到那时,我要说走就走,三个太阳归我。”
十年之后,飞龙集团已积累了超过十亿的财富,成一早带走了他的三个亿。成一早远走,路飞龙长眠,曲不凡辞职,当年飞龙崛起的天时地利人和都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粟野明白了:钱黛在准备退路,等到她将资产转移到一定数量的时候,突然蒸发,这种把戏粟野玩过不止一次。
今天的青云集团上下处于一片混乱之中,好像一个看似十分健康的人,其实,癌细胞已在重要器官扩散,生命危在旦夕,自己还不知情。
粟野却从电脑部的数据中诊断得一清二楚。
外面的世界尽管禁赌风暴刮得异常凶猛,也不过是在市井小巷荒郊野外,或者密室赌场,这些赌徒麇集的污浊之地,横加扫荡。在集团高层和豪宅中昼伏夜行的粟野,安安逸逸地躲过了马警长告诫的三个月蒸发期。他去掉了假胡子,干高管不同于干总筒,形象分太重要了。
粟野没有去找马警长,现在还没有这个必要。他认定马警长是个可交的汉子,这人有骨气,仗义。他也惦记着那个小燕子,不时与她联系,知道她在万家银照料下,也就放心了。
路青云突然患病,使每个人的处境发生危机。这个淫棍就是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起白天黑夜泡妞。纵有立地还阳的天赋,那不争气的双肾却举起了白旗。原来还想靠“燕尾剪”、“卷帘秀”削平腆起的小肚肚而塑身,小肚肚已经从高山被夷为凹地。粟野最近接受的紧急任务,令李天明暂时放下欧美网络信息处处长的职责,一天24小时在网上高价寻求为董事长换肾的肾源。
其实,对路青云的死活最着急上火的是钱黛,她一时疏忽,没有逼路青云一起去履行法律手续,成为合法夫妻,以为那不过是几分钟就可以搞定的小事,没有料到才三十出头的路青云,这样经不起打熬。她真的后悔自己对男人的研究失误,她以为只要让路青云天天尝鲜,无暇它顾,就可以独掌大权,事情坏就坏在天天尝鲜上头。她已经不能把躺在急诊室里吊着瓶子插着管子的路青云背到结婚登记处了。在路青云的床头,围着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亲戚,男男女女一大堆,据说都有继承的权利,个个都在等待路青云早早咽气,有的已经请了律师。这个时候哪个想要变着法子分一杯羹,如果没有张飞的猛劲,休想杀入重围。
路飞龙的结发老婆梅春姑是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钱黛本可以玩弄于股掌之中,况且梅春姑在丈夫去世之后,就已经把路宅改成佛堂,吃长斋,与世无争,只要天天有豆腐、长明灯的香油缸不干就心满意足。凭空突然来了一个美籍华人教授,认梅春姑作表婶;而她老家栗溪山冒出一帮子亲戚,孤儿出身的路飞龙突然出现了无数侄男侄女,中西合璧,夹击钱黛,使她陷入危难之中。
席风刺、李天明对路青云病情的关切超过了钱黛,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双亲。他们是依附在钱黛这张皮上的毛,路青云跷了辫子,家产大战,四分五裂,何谈电脑部,何谈十万八万的年薪。钱黛尚可得到一点股份,而他们绝对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唯有粟野对路青云的生死,表现出令人无法捉摸的神情。当李天明着急上火,告诉粟野,董事长病情严重,粟野无动于衷,只冷冷地说道:“又不是你老子,你急啥?路家早就该断子绝孙!”李天明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嗫嚅道:“大拐子,你不是说借庙躲两天之后,还要借鸡下蛋。路董一死,钱黛失了靠山,我们也无鸡可借了。”粟野缓缓收回了那眼中两道令人生寒的目光,点了点头:“是呀!这小子还不能死,至少目前不能死。”于是,粟野让李天明告诉钱黛和席风刺,立即碰头。紧急磋商的结果,第一要紧的是保全路青云的一条小命,维持原状,再施良策。李天明获知一条来自边境的消息:即日枪毙一串毒枭,个个年轻力壮。钱黛一伙派他和聘请的一名大律师及其主治医师飞往昆明,带着换肾的详细资料,不惜一切代价,同警方与死刑犯家属联系。
李天明本着钱黛一伙交待的“把钱当手纸用”的原则,没费多大周折,连同补偿、取肾、护肾等细节一一敲定。
避过蒸发期,粟野已经抛头露面,他在机场接住李天明一干人马,安排有功人员去洗桑拿吃大餐。
医院传来好消息:手术成功!不过换的是一个女毒枭的肾,而且挂在体外。
路青云肚子上挂着一只女肾,虽然排尿正常,饮食猛增,面色红润,但却性情大变,阴气十足,对女人没有一点兴趣。钱黛提起要和他去登记结婚,他却说:“饶了我吧,我一听结婚就犯晕。”
钱黛心事重重,只有粟野看出了,他在电脑数据中窥视了钱黛的许多秘密,比如说销往欧美的服装,实汇的收入少于合同应汇的收入款,余下的款项只有两种解释:由购买方将此款转入欧美银行,或者作为回扣转移。粟野没有声张,他在等待钱黛下一步的动作,如果她将席风刺和自己还视作师兄,帮她渡过难关的知己,一定会有一个说法。
粟野没有等到钱黛的信任,他还发现这种事发生的频率在加快,钱黛身兼财务总监,没有人能够发现她的秘密。
A城的五月干爽宜人,不像南方的天气湿热。粟野租了一辆的士,在安真大街兜了一圈,他带着不满的神情回到青云大厦,迳直敲开了总裁办公室用金箔和油彩装饰过的那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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