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惊天劫钞案
作者:伊 梦 丹 亚
“闻陆军第九荣军疗养院所部荣军业已康复,且重返前线杀敌报仇之呼甚炽,殊堪嘉许。兹奉委员长电示,着将该院全体康复官兵悉数编成第三战区陆军第×集团军第××师特别突击营,速赴抗战前线,以期再建奇勋。”
东方川苦心编织的侥幸被彻底击碎了。他恨自己太天真,天真到竟然相信统驭四万万五千万中国人的“蒋委员长”会被他一个官场上的“毛孩子”糊弄,会相信“劫案同伙系一帮路遇难民,踪迹杳然”的呈报,对几百名荣军不再追究。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犹如一滴晨露,在暴炽的阳光下,顷刻间被蒸发得一干二净。在这个世界里,他太渺小,太无能了!
当着东方川的面,“留一手”对这纸让荣军再度上阵卖命的军令指指戳戳,直言不讳:“这是借刀杀人!”
东方川何尝不具同感。然而事到如今,夫复何言?
送走“留一手”后,东方川只感到身心俱疲,拖着脚步回到办公室,拉开办公桌抽屉,取出一枚“宝鼎”勋章和一张由省府熊主席亲笔签署的“兹委东方川任泰县警察局局长”的委任状。这都是昨天庆功会上,他从闻光亮手中接过的。此刻,看着这些曾令他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不由冷冷发笑。
“你这……这是干什么?”当闻光亮见推门而入的东方川把勋章和委任状放到他的办公桌上,不由万分诧异。
东方川不答话,一一摘下警帽、领章、肩章、斜披武装带乃至警官证、自卫手枪,依次搁在闻光亮面前,凄然一笑:“总座,您说得对,在当今官场,我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所以,官场不是我这个毛孩子学做人的地方。总座,恕我不恭,东方川向您告辞了!”说罢,对着闻光亮恭恭敬敬地一鞠躬,习惯地后退一步连带向后转,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
直到走出很远,东方川还听见闻光亮在身后迭声呼唤:“东方!东方!”他听得出,呼唤中渗透了痛苦与失望。
东方川不敢停下脚步,更不敢回头,咬紧下唇,忍住欲滴的泪,他疾步冲出省警总队。
尾 声
一个星期后,东方川在泰县城郊的一所私立中学谋得一席历史教员的职位。
三个月后,东方川从泰县《救亡报》上读到一则消息:“《热血男儿重返前线——四百勇士壮烈殉国》:日前,于本年‘双十节’在江西省泰县由陆军第九荣军疗养院426名康复荣军志愿组成的‘特别攻击营’,由该院前院长、陆军第××师副师长兼该营营长刘亦树少将亲率重返抗日前线,投身湘桂战役第一线。为阻敌进攻,该营奉命冲入日军坦克阵,浴血拼杀,无一生还,以死报国!”
六个月后,泰县警察局的刘探长给东方川送来一封寄自河北唐县的信,是郑小山寄来的。他告诉东方川,“特别攻击营”只有他一个人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几经辗转,他和赛秋香把唐铁锁的遗骸运回了唐县老家。也就在回到唐县老家的那天夜里,赛秋香死了,死之前她特意换上了大喜之日穿的新娘衣裳,还化了妆。赛秋香不识字,不知道这就叫“生不同衾死同穴”。随信还附有一张照片,郑小山孤立在旷野中一丘新坟前,墓碑上的字迹依稀可辨:抗日功臣唐铁锁与妻赛秋香合墓。墓碑前,插着一束不知名的野花,在北国的风中招展,摇曳……
一年后,一直住在医院里的夏竹影在东方川呕心沥血地照料下,病情终于有所好转。虽然大多数时候,她还是成天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容任何男人靠近,但东方川除外,只是还叫不出他的名字。东方川每天一上完课就到医院陪夏竹影,跟她说话,给她喂茶喂饭甚至擦身换衣。夏竹影当年那头如云的秀发已经变得干枯,东方川常常用小剪子为她把开叉的发梢剪掉,再用木梳细细梳理,生怕弄疼了她。一天,东方川在给她梳头时,她突然回转头梦呓般地叫了一声:“东方!”……
夏竹影出院之日,距离史云同出走已过去整整两年。她穿的仍是自己最喜欢的那身淡青衫裙,只是不复昔日的清婉婀娜。医生告诉东方川:“夏小姐能醒来堪称一个奇迹,不过要想再弹琴怕还需要假以时日。”
作者简介
伊梦 女,26岁。现为深圳市某杂志编辑。8岁发表第一篇习作,迄今已发表散文、小说、报告文学数十万字。
丹亚 男,年届知天命。从事公安工作26年,后入新闻业,现为某地方报总编辑,系江西省作协理事、景德镇作协常务副主席。业余笔耕20载,出版、发表各类作品30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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