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2期

惊天劫钞案

作者:伊 梦 丹 亚




  闻光亮收回“委员长电谕”,正色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枯荣成败,全看你了!”
  东方川心头一紧。鞍前马后跟随闻老总多年,从未听他用这么严厉、甚至有些凄凉的口气给自己下达命令。可自己心中,对如何让唐铁锁开口吐实却没多大把握,即使把手头的证据都抛出去,如果唐铁锁依然“死猪不怕开水烫”,还你一个“死活不开口,神仙难下手”,那可怎么办?转念至此,东方川一背冷汗,回答闻光亮也显得底气不足:“卑职一定尽力!”
  “不是尽力,是毕其功于一役,马到成功!”闻光亮听出东方川心里发虚。
  “是,马到成功!”东方川强打精神。
  从闻光亮的办公室出来,东方川步履沉重,思绪纷繁。回到特侦组,坐着发愣,直至刘探长在他耳边说了几遍才听清:民政厅史厅长来电话,请他去杏花楼酒家吃便饭!
  东方川一进杏花楼,就被堂倌笑容可掬地延至二楼雅座“明月厅”。撩开洁白的门帘,东方川眼前一亮:席上虚位以待静候他的不仅有史厅长,还有——夏竹影。
  惊喜初定,未待东方川抱歉来迟,就听史厅长朗声笑道:“瞧瞧,果然来了!东方主任的脾性,还是夏小姐摸得透哇!”
  夏竹影脸一红:“看您说的。本来就是史厅长您请客嘛!”一边起身请东方川在史厅长左手落座,并亲手为他斟茶。
  见东方川尚不明白刚才的打诨,史厅长解释:“请你吃便饭,夏小姐说你是军人作风,最讲服从,她请不灵,非要我顶着厅长牌子出面。否则,你最近公务繁冗,岂有赴饭局的闲心?照计行事,你果然赏光驾临了!”
  东方川欠身致谢:“东方不才,蒙厅座错爱,承情不尽,岂有不应命之理?”说着,飞快地瞟了夏竹影一眼,深为她的良苦用心而感动。
  史云同却不满意,点燃一“吕宋”雪茄,佯嗔东方川:“看看,又俗了不是?此楼是‘把酒话桑麻’的杏花楼,此厅是“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明月厅’,不是做‘等因奉此’官样文章的地方,你我都该略脱行迹,免俗。今日特请小酌,就是想找个清雅所在,暂抛官场公务,你我都换换脑子。夏小姐,你说是不是呀?”
  夏竹影立即响应:“可不是,难得史厅长体恤下情,让你放松放松。瞧你,才几天不见,脸都瘦了一圈!”顾盼的眼里写满怜爱。
  东方川心头一热,既感史厅长的厚爱,更感夏竹影的怜恤。他猜想,今日安排,纵非夏竹影倡议,也是她推波助澜促成的。于是,未待菜上席,就自斟一杯,起身答谢:“东方铭感五内,尽在不言。借花献佛,敬厅座一杯!”
  “对对,这才像忘年交嘛!”史云同喜上眉梢,欣然干杯。
  酒过三巡,菜上五味,史云同用餐巾抹抹嘴角,关切地问东方川:“听夏小姐说,下个月全省县级警察局长考铨会试的事,她已转告你了?”
  听民政厅长当面对自己提及此事,东方川一时摸不透其用意,只能泛泛以答:“多谢关照,一切仰厅座提携!”
  “我看问题不大。老弟学富五车,精明干练,乃闻总队长手下干才。只要在眼下这起大案中再建奇功,就能保荐免考,直接以县警察局长任官资质派用!”
  夏竹影闻言,眼中闪出惊喜,她也知道身为主持考铨派用的民政厅长口中这句话的分量。尽管由于报章渲染,巨钞被劫案尽人皆知,可史厅长一提案子,东方川顿时没了情绪,懒懒地搁下筷子。
  “怎么?案子办得不顺手?”见东方川情绪骤然低落,史云同眉头一蹙,关切探问。
  自从进了“明月厅”,东方川的心一直被温暖包裹。这些日子,尤其今天所遭遇的不快似乎都化解了。他真想与史厅长和夏竹影痛痛快快喝几杯,杯酒浇块垒,以释愁烦。可史云同一提案子,却触痛了他,烦闷之绪又如堵如鲠,整张脸都阴郁了起来。
  “那个伤兵还没开口?……不好对付?”
  对史厅长的询问,东方川不置可否。他既不想让史云同和夏竹影为自己目前棘手的境遇担忧,也不想对无关的人透露案情进展,不管他们是省民政厅长还是自己的意中人。
  “咳!”史云同并不在意东方川的回避,似乎很理解他的守口如瓶,由衷嗟叹,“时限如此紧迫,这个差事不好干哪!难为你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来,借你们闻老总的吉言,干一杯,祝你马到成功!”
  夏竹影积极响应,双手擎杯,秋波闪闪地望定东方川。
  东方川一饮而尽,酒入心田,化作温泉。
  可惜,良辰美酒佳人,东方川却未能终席,省警总队一个电话,把他匆匆召走了。
  望着满桌几乎原封未动的佳肴,史云同不胜唏嘘:“遗憾遗憾。来去匆匆,席不暇暖,东方一定没吃好。唉,年轻轻的,担此重任,真难为他了!”
  夏竹影深以为然,下意识地冒出一句:“他忙得连自己的生日都忘了!”
  “今天是东方川的生日?”
  史厅长一脸诧异,令夏竹影深悔失言。然话已出口,只能点头说白:“他是民国四年生人,今年二十六。”
  “夏小姐,你怎么不早说?”
  夏竹影嫣然一笑:“尚不知情您已然这么客气,若知道了,您还不更要铺排?那东方可就更不自在了!”
  史云同久久打量夏竹影,看得她双颊飞红:“难怪你今天坚持我做东,你请客。原来早有为东方川祝贺生日的深情浓意呀!”
  一言“深情浓意”,夏竹影难免羞涩,神态却还如常,只浅浅一笑。
  今天宴请东方川,是夏竹影早就谋划的得意之作。可她知道东方川近日忙得焦头烂额,若仅仅为赴自己的生日宴,是断断不会因私废公的。于是,夏竹影故意趁史太太出门打牌,向正在客厅看报的史云同挑起话头,诉说东方川因繁劳所致的衣食不周,怜爱忧虑之情溢于言表。对东方川和夏竹影的一见钟情,过来人史云同早已洞若观火,衷心赞赏这一对天作之合。听夏竹影一番不无哀怨的担忧,当即倡议,请东方川出来吃顿饭,放松放松。夏竹影当即附议,但强调一定由她来会账请客,不过做东却非史云同莫属。史云同左右拗不过夏竹影坚持暗中做东的要求,只好从命。夏竹影知道,直至离席,东方川也未明白其中曲折,但她毫无“媚眼做给瞎子看”的遗憾,只要自己为东方川尽了心,就值。
  明白今天是东方川的生日,史云同便不满足做“干东”了,沉默片刻,突然提议:“夏小姐,你应该送东方川一件生日礼物!”
  此议正中夏竹影下怀,她抬起脸,兴奋得连连点头:“我早就在想了,可就是不知道送什么合适。”
  史云同略一沉吟,果断表示:“我注意到了,东方川手腕上连块像样的表都没有。就送他一块表,让他每分每秒都想念你!”
  夏竹影暗暗叹服:史云同真不愧过来人,主意高明!马上点头首肯。
  “那好,我是‘亨得利’钟表行的老主顾,他们的品种全,质量上乘。这样,我下楼到柜上给他的老板打个电话,让他备好货,吃完饭我们就去挑表。”
  待到史云同领夏竹影饭后驱车来到“亨得利”钟表行,笑容可掬的老板见面就呈上一块锃光瓦亮的瑞士产长三针“西玛海军表”,郑重推介:“这是敝号刚从上海总店进的新款,最适合有身份的男士,华贵,气派,平添身价。”
  夏竹影一眼就看中了那表。可是,心中却暗暗叫苦:来得仓促,身上没带多少钱。再说,这么名贵的表,价格肯定不菲,就是把自己的积蓄全部出手,也未必够数。这可怎么办呢?
  夏竹影欣喜之余的隐隐窘态被一旁的史云同看在眼里,他也不问夏竹影,大包大揽地吩咐店老板:“就是它了!”说完就掏钱包要去柜上付账。
  夏竹影一把拉住史云同:“不不,哪能让您破费呢!”
  史云同先打发店老板去把手表按礼品样式包装好,这才悄声对夏竹影笑道:“别争,让人笑话。算你借我的还不行吗?”
  夏竹影深感史云同体贴入微,但也知道所谓“暂借”是托词,仍觉不妥:“不不,那也不好。”
  史云同又悄声劝解:“刚刚一顿饭,你给我面子,让我出头做东,你暗下会了账。这份小礼品,咱们反过来,你出面,我出钱,也给我一个关心东方川的机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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