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龙争虎斗

作者:野 火




  说时迟,那时快,好一个江老七,趁莫其雄端酒而来又毫无防备之机,迅即蹲了下去,莫司令和一部分土匪还以为江老七要行大礼,可是却不!江老七以极快的动作,抽出那把藏在登山厚底布鞋夹层中的利刃。那利刃不足半尺,带柄也仅二十公分,却极尖,刃尖背上有倒钩,闪闪寒光,很为锋利。只见江老七飞身一跃,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以他蒲扇般的手抓住莫其雄的衣襟,使力一拉,恰似“专诸刺王僚”一般,在莫其雄还未作出反应之前,江老七右手中的利刃,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对莫其雄的心脏猛扎进去,又趁势用力将刀柄一旋,刀一剜,霎时间,只见红光一闪,一缕鲜血随即喷出。由于是近搏,溅得江老七脸颊上、头发上、胡子上沾满了鲜血。前后不足十秒钟。
  “啊……”莫司令声如牛吼,倒下了。居然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初战告捷,江老七趁热打铁。他飞起那峨眉腿,将莫司令的尸体踢出一丈开外。莫其雄的尸体砸倒了两个土匪。江老七又一个“大鹏展翅”,飞身一跃,人已在狼皮交椅旁,他抓起二十响快枪,一甩手,“啪、啪、啪”三响。三名土匪中弹,应声倒下。众匪大骇。此时,洞子里已经大乱了。江老七又举起枪,大喝道:“不准动,谁动就打死谁!统统放下武器,谁不遵令就枪毙谁!”
  这一切均是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况下完成的。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江老七利剑般的目光,逼向群匪。群匪被震慑住了,纷纷放下武器。这时,有一名土匪,是莫司令莫其雄的堂弟,他趁着混乱,以人群为掩护,拔出手枪,准备对江老七进行射击。但是,江老七何等机警,他那似鹰般的眼睛如电一样,在那土匪扣响扳机前三秒钟,二十响快枪中的子弹出膛了,土匪“咕咚”一声,栽倒了。子弹从前额射入,白花花的脑浆流了一地。
  江老七又厉声大喝道:“还有哪个不怕死?”
  土匪虽众,是乌合之众,心理上完全被摧垮。江老七又继续发布命令:“转过身去,手抱头,面壁而立,不准走动!”
  江老七就是这样孤身一人,救出了梅老爷,且又没有用去梅府一块大洋。令会理县头痛的白龙山股匪问题,也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经这一事件之后,在会理县城,江老七名声大振,成了妇孺皆知的英雄。而后,关于梅茜之婚事,梅大太太虽百般抵赖,梅大少爷极力反对,多方阻挠,梅耀武耍弄权术,予以拖延,不过,众口铄金,最重要的是,梅九小姐不愿反悔。江老七还是把会理县“一枝花”梅九小姐娶上了手。
  一入龙门,身价百倍。江老七从此平步青云,靠着“老泰山”的力量,由匪而兵,由兵而仕,由仕而官,在新任县长陈瑞绶来会理县任职之前,江老七早已升为县保安团中校团副。江老七手上有了枪杆子,又有了坚强的后盾,兽性大发,在会理县为所欲为。他鱼肉百姓,横行乡里;他奸淫掳掠,私设公堂;他贩卖鸦片,聚赌抽头……总之,他无法无天,目空一切,成了千夫所指的不齿之徒,连县长也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新县长陈瑞绶走马上任。
  
  三、接风豪饮
  
  新任会理县县长陈瑞绶,祖籍浙江省萧山县,出生在江苏省无锡市。是一名世家子弟。他出生在光绪二十五年,在武备学堂毕业之后,又官费到日本学习军事,入士官学校,仅读了一年,受“实业救国”思想的影响,又改学矿业。回国之后,他却很快地被当头淋了一瓢冷水。在旧中国,新旧军阀连年混战,他们关心的是争权夺利,聚敛财富,而不是国计民生。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旧中国,工业凋敝,矿业更不景气。所以,陈瑞绶的“实业救国”、“实业兴国”之路,到处碰壁,根本无法实现。
  陈瑞绶先在上海、苏州、无锡等地混了几年,郁郁不得其志。他空有一身的抱负,难以施展,只好“归去来”。他在家赋闲了三年,后来经过他幺舅舅的活动,得到几个铁杆同窗的帮助,适逢会理县县长出缺,他就来到这个偏僻的山乡小县,出任“七品芝麻官”。他一米六二的个头,长相又过于文弱,一副金丝边眼镜架在鼻梁上,说话是细声细气的,一口苏吴软语,举手投足间斯斯文文,办事慢条斯理,再加喜静不喜动,所以,这一切给人的印象是斯文有余,刚强威猛却不足。他到民风强悍的会理县来,能镇得住邪吗?他在会理县县长的交椅上坐得稳吗?翻开会理县这十几年的历史,县太爷总是走马灯似的更换,乱糟糟“你方唱罢我登台”。
  恭贺新县长到任,为了表示欢迎,接风洗尘的宴会在梅府“听涛轩”举行,主持这次宴会的就是梅耀武先生。梅先生亲自主持新任县长的接风招待会,在会理县来讲,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委员长西昌行辕张主任的副官长,给梅先生打了招呼,云:“多多支持陈县长的工作”,所以,才有今晚的接风宴饮。
  出席这次宴会的都是会理县的头面人物。有军政要员,社会贤达,地方士绅,各界代表,还有富商巨子,名媛淑贵,真是高朋满座,宾客如云。
  陈县长特地带上了一位参事,姓刘名声。他是县法政科的参事,已六十挂零了,是会理县政界的六“朝”元老,颇有政声,受人尊敬。刘参事精于律理,有奇谋,得了个“小诸葛”的外号。但是,刘参事由于性情率直,脾气又古板,常常得理不让人,好和人抬杠,所以,又得了“刘抬杠”、“刘犟牛”的雅号。
  晚宴的气氛既热烈又轻松。转眼酒已过了三巡。那些军政要员,社会贤达,各界名流,地方缙绅等等,纷纷起身向新县长敬酒。其用意十分明确,一方面是礼节性的,向新任县长表示欢迎和尊敬,另一方面,是联络感情。陈县长今晚似乎很高兴。他始终和蔼可亲,面带微笑,态度很为谦和。陈瑞绶面对如此多的劝酒,只好客气地说道:“实在对不起,实在对不起了。不喝了,不能喝了,陈某已不胜酒力了,诸位先生的酒,只好意思意思了,但诸君的情瑞绶是领了,还请各位海涵见谅。”
  于是,轻轻地以嘴唇沾了一下酒杯,算是意思到了,已给了面子。大家因他是县长,既给了面子,话又说得真挚诚恳,也就见好就收了,不太好勉强了。
  江老七坐在陈瑞绶外侧的另外一席。他不时窥向陈瑞绶,窥向以主人身份相陪的梅耀武。今晚,他重任在肩,不敢懈怠,只要老泰山一个暗示,他就要效命疆场了。
  此刻,时机已到,江老七端着酒杯,来到陈瑞绶面前,一鞠躬,迸出了公鸭般的声音:“陈县长陈团长,职部江老七敬您一杯。一来嘛,嘿嘿嘿,表示职部和县保安团全体人员对您的欢迎;二来嘛,嘿嘿嘿,为您的到来接风洗尘,以解您的鞍马劳顿;三来嘛,嘿嘿嘿,以后老七和县保安团在您陈团长的‘指导’下工作,还请团长您多多关照和栽培喽!”
  说毕,先将陈瑞绶面前的酒杯斟满,又一仰头,不容县长分说,将自己手中的那杯酒,一口咽了下去,并亮了杯底,说道:“不好意思,老七先干为敬!”然后斜着眼望着陈瑞绶。
  江老七喜酒。他有二斤半的酒量,在会理县县城内,自称打遍会理县无敌手,有“酒鬼”、“烂酒罐”之称。在饮酒场合,从未出过丑。按照会理县酒文化的规矩,这叫“强敬酒”。
  此刻,他的军纪扣已解开,军帽也不知丢到哪去了。一头的冲天硬发,也许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发尖上似乎蒸腾着丝丝热气,大概“马尿”灌了不少……
  陈瑞绶见状,忙站起身,满面含笑道:“啊呀呀,江团副,实在不能再喝了,再喝瑞绶要难堪了,请江团副见谅了。噢,这样吧,江团副的情,陈某心领了。还是和诸位先生那样,只好意思意思了。”说毕,陈瑞绶端起酒杯,准备以舌头舔一舔,算是意思意思了。
  “慢!”江老七以他那铁钳一般的大手,握住了陈瑞绶执杯的手腕,斜着三角眼:“陈团长,这可不成呵。如果看得起我江老七,就喝下这杯酒再说,意思意思那就不够意思喽!”
  陈瑞绶心中有些不快,但他尽量低调,予以规避,忙说道:“江团副,请谅了,我可不会喝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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