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期

龙争虎斗

作者:野 火




  江老七也不示弱,反唇相讥,也骂道:“我操你祖乌龟老鳖!”
  小头目挨了骂,非但不怒,反而态度大变,一改先前的张牙舞爪。他拱拱手,道:“贵驾哪座山?常守哪座庙?又烧哪炷香?”
  江老七抱拳还礼,说道:“在下泥巴山,常住关帝庙,烧的黄高香。不过,在下已下山,不再进庙堂,也不拈线香。在下是想找莫司令。”“是否另寻山门?”“山门已离开,入道不再来。在下找莫司令莫大侠,是为了赎票。”“不会伪吧?”“真佛面前不烧伪香。”“为何这时才到?”“路上迷了道。”“不是骗人吧?”“伪的真不了,真的伪不了。”
  回答得滴水不漏。那小头目又拱拱手,说道:“哥子,冒犯了,得罪了。不过,既然是赎票的,就只能照赎票的规矩办,你哥子就海涵了。”
  小头目不再称“尊驾”、“贵驾”,只称“哥子”,表示要按赎票的规矩办了。
  “好啊,入乡随俗嘛!”江老七显得大大咧咧,满不在乎。他从腰间拔出那支二十响快枪,向小头目一抛,笑嘻嘻地问,“贵驾,还有什么规矩?”
  “没有了,钱呢?”
  江老七下马。“咯,瞧!”江老七以手向马褡子一指,右脚向马褡子一踹,马褡子内立即发出大洋碰击的金属声:“叮——当!”“唔,多少?”“二万。”“不对呀,哥子,怎么‘堆头’这样小?”“不小啦,还有大小‘黄鱼’和珠宝!”“那好啊,兄弟我从来还没有见过‘黄’货,哥子,取出来瞧瞧,让弟兄们见识见识。”
  这可是不能看的,一看,就要露馅了,计划就要泡汤了,梅九小姐也就娶不成了。江老七只好以进为退。他说:“贵驾,这是您不懂规矩喽。”一个“您”字软中带硬,这一句却点了死穴。
  小头目想了想,其权力、地位均不足以“看”大小“黄鱼”,到时候如有差池,对方倒打一耙,那就是有一千张嘴巴,也会跳到黄河洗不清,无法分辩了。
  “那也好,兄弟我不看了。不过,哥子,要委屈你喽!”
  “请便!”江老七举起了手,任凭那几个土匪搜了身。然而,百密却有一疏。那小头目和股匪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们连江老七雀窝旮旯都摸到了,就是没有检查那双三寸来厚的登山大头布鞋。因为在股匪看来,人质在手,匪巢隐蔽,又固若金汤,不要说江老七仅一个人,即使再来几个人,也是鸟入笼中难展翅,虎落平阳难发威了。股匪又给江老七戴上了黑色头套,江老七的头部被遮得严严实实。
  小头目拿上二十响快枪,一个土匪牵上黄骠快马,另外几个土匪架着江老七,推推搡搡地往前走。经过了七转八转,江老七的黑色头套被取下时,他已在一个山洞里。山洞很大很深。这里是绑匪的匪巢。松明燃得正旺,把洞子里照耀得如同白日。莫司令莫其雄是个“独眼龙”。他一脸横肉,此刻正坐在一张狼皮褥子的椅子里,手上正玩着江老七的那支二十响快枪。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将一颗颗子弹压上膛,又一颗颗地退出来,又重新压入,重新退出……莫司令的左右,站着几个弟兄。他们手中均有武器,或砍刀,或匕首,或梭镖,或快枪。他们个个金刚怒目,虎视眈眈,紧盯着江老七。莫司令只是玩二十响快枪,一言不发,对江老七基本上没有正眼一看。
  江老七举止安详,若无其事。不过,他心中却在思考着、盘算着,如何应对,如何作最后的一击。松明的光点在闪烁。莫司令仍在玩二十响。冷场了二十来分钟。
  “这么说你是鸡巴梅家派来赎票的人喽?”还是莫司令先开了腔。
  “像不像啊?”反问了一句。
  “不是‘空子’吧?”“你看呢?”“有尾巴没有?”“莫司令自己判断。”“你是那梅家什么人?”“梅老爷的幺女婿。”
  江老七沉着冷静,回答不慌不忙,态度也不卑不亢。
  “好,好,好。不愧为那个鸟会长的女婿,倒有点胆量,有点骨气。要我说,你比那个‘老僵尸’强多了。那个‘老杂痞’一天哭哭啼啼的,是个软骨头,怕死。怕我‘撕’了他,苦苦要我高抬贵手。我说‘撕’了有什么了不起?早死早超生嘛。老子最讨厌的就是怕死。”说毕,莫司令又在身上乱抓了起来,大概是虱子痒。抓毕,问:“大洋带来了吗?”“不带敢来闯龙潭虎穴?”“多少?”“二万!”“在哪里?”“马褡子里。”“好,说话算话。弟兄们,把财喜给老子抬进来,钱清人走,老子照江湖规矩办。”“谢过莫司令了。”“谢个!”莫司令又说起了脏话,“喂,说了半天,你龟儿子过来,叫什么名字?”“江老七!”“哦,我说江老七,假如我莫司令今天收了你的财喜,又不放人呢?”“江湖上没有这个规矩,老七始终认为,莫司令也不会破了这个江湖规矩。”
  “哈哈哈哈哈哈!”莫司令仰面大笑起来,又咬牙吼道,“今儿老子就废了这个江湖规矩!”莫司令从交椅中跳了起来,举起那支二十响,微眯着右眼,向江老七瞄准,作击发状,又说道:“江老七,你听着,本司令今天先宰了你这个狗娘养的,再撕掉那个‘老杂痞’,大洋财喜也跑不了,叫那个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鸡巴会长,‘赔了夫人又折兵’,来一个人财两空。”
  刚才还是风和日丽,顷刻间却乌云密布,情况瞬息即变,形势急转直下,眼看不可收拾。一分钟,二分钟,三分钟……可是,枪却没有响。关键时刻,两名股匪匆匆而入,立正,敬礼:“报告司令,财喜抬到。”
  “慌什么?搁一边!”莫司令这时正在兴头上,无暇顾及,他撇撇嘴,随口答道。这个“搁一边”,却挽救了江老七,挽救了梅耀武,也把“独眼龙”司令自己推上了不归之路。
  此时的江老七心怦怦直跳。但他头脑却十分冷静,抚着黑黑的络腮胡子,装作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样子,从容不迫地大笑起来,以此掩饰他心中的恐慌。
  莫司令本来无心杀江老七,他只想戏弄江老七。如果江老七表现为惊慌失措,那么,枪也响了。莫司令不喜欢孬种!莫司令喜欢不怕死的英雄!面对死亡来临却“哈哈”大笑的江老七,莫司令问道:“你笑什么?”
  “笑莫司令。”“笑我?”“对!”“我有什么可笑的?”
  江老七侃侃而谈了:“莫司令,你要破这个江湖规矩,也好,随你的便。可是,你莫司令是明白人,以后的‘生意’还做不做?如何做?和谁做?谁敢和你做?我江老七身子贱,不值钱,横起是‘一筒’,竖起是‘一条’,是个贱坯子。要杀,要砍,要剐,都由你,我江老七早准备好了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的。如果我江老七死时哼了一声,就是狗娘养的。今儿,当着莫司令和各位尊驾的面,我这一百五十来斤肉,就送给莫司令了。不过,请打准点。喏,朝这儿打。”
  江老七以手指脑。这下说到点子上了。半晌,莫司令放下了二十响。
  “你不怕死?”莫司令对江老七颇有好感了。
  “怕死就不来了。”
  “好好好,是一条不怕死硬铮铮的汉子。怎么着?江老七,入我们的伙吧?跟本司令一起干吧?我封你为副司令,这官不小了吧?我这里可是人间天堂,世上少有的喽!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还有大洋和女人。喏,江老七,只要你说一个‘干’字,本司令马上给你一条‘嫩母猪’,十五岁,还未‘开处’的。怎么样?那味道可是安逸极了。”莫司令说到这里,手舞足蹈了。
  “谢谢莫司令的栽培,谢谢莫司令的赏识,情江老七领了,但入伙就免了。”“为什么呀?”“莫司令,人各有志嘛!”“好好好,人各有志,人各有志嘛,那我莫某人不能强求喽。好,很好!今儿本司令钦佩你江老七是一条汉子,不是小爬虫、软骨头。合伙不成,结交个朋友总是可以吧?所以,本司令敬你一杯清酒,不枉今天认识一场喽!”并高呼:“拿酒来!”
  江老七大喜,说道:“莫司令,老七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老七高攀了。”
  “好说!好说!”
  这时,一名土匪端来两海碗酒,酒香四溢。莫司令离开了狼皮交椅,端着酒,向江老七走来。时机成熟,最后一击的机会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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