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蚂蚁王国等十一篇

作者:爱娃·达特诺娃 等




  蚂蚁王国
  
  译:陈寂
  文:[俄] 爱娃·达特诺娃
  
  很久很久以前,有那么一个王国,在那个王国里生活着快乐勤劳的人们,他们经营面包店,开呢绒布料店,鞣制皮革,雕刻木勺,用贝壳磨成扣子。那个王国里有住房和木棚,围墙和粮栈,还有百货广场和国王的马厩,当然最显眼的是国王的宫殿,威严的蚂蚁王在那里统治国家,他的唇髭黝黑,牙齿坚固,目光锐利。他长着两只手、两条腿,袖子长得拖拉到地面上。
  国王有个女儿,美貌倾城倾国。她的芳名很少有人知道,大家都尊敬地称她为——蚂蚁王公主,她被关在高高的、紧闭着的绣楼里,整天坐在闺房中望眼欲穿地等待英姿勃勃的小伙子骑着骏马来到绣楼前,抓住她抛出的平针刺绣的白色手帕,娶她为妻,并将获得半个王国作为公主的陪嫁。她这样坐着,盼望着,泪痕满面。绣楼四周,人群熙熙攘攘,有买卖人,有手艺人,有为了挣钱养家糊口的,有从远处来观光的。
  看样子似乎人们生活得不错——其实并非如此,他们之中有些人——最勤劳、最坚强、最智慧的人——结果并没有真正的殷实富贵。买卖人、手艺人还有做其他营生的人,倒也有衣遮体、有饭果腹、鞋不露脚。不过时不时地,有人跌入穷困深渊,而且很长时间难以恢复。
  蚂蚁王特别老谋深算,从清晨到深夜忙于治理他的国家。太阳落山,黑夜降临,他也不打个盹儿,蚂蚁王此时变成一个小黑蚂蚁——在整个国家到处爬,一会儿在这里偷看,一会儿到那里偷听。
  大家都很惊奇:蚂蚁王知道每一袋燕麦,每一捆新纺出的粗布,每一头新产的牛犊。他对一切了如指掌,然后在光天化日之下当着全体臣民的面把一切据为己有。
  蚂蚁王就是这样主宰着国家,而在高高的绣楼里,他的女儿蚂蚁王公主满面愁容,以泪洗面,盼望着未婚夫。求亲的人络绎不绝:当地的、相邻的,甚至还有异国的富豪骑着快马直奔绣楼,他们当众宣布娶公主为妻,国王对谁都不拒绝,他说:“好,明天早晨你骑马来……”然而没有一个人能够从马上跳到公主闺房的窗前。英俊青年策马奔到前面,刚一伸手——绣楼立刻向上升起一俄丈(1俄丈等于2.13米)周围的人大笑,嘲笑这个不走运的小伙子。国王命令手下人夺下他的骏马,牵到国王的马厩去。国王并不把所有的未婚夫都打入牢狱,而是予以污蔑骂走了之。
  蚂蚁王不仅嗅得到谁有多余的钱,而且每当深夜,他还忙不迭地爬到别人家里偷听谁在吹嘘非把公主弄到手不可,此时,蚂蚁王会爬到那个人手上轻咬一口,被咬的人跳将起来,而蚂蚁王却逃之夭夭。那个人转身四处寻找,咒骂该死的臭虫,重又倒头入睡,第二天早晨他刚向公主伸出手,绣楼忽地向天空高高升起。
  人们猜到了公主绣楼玩弄的把戏,这能猜不到吗?只不过谁也没猜到蚂蚁王在什么时候偷偷爬进谁的家。
  在离国王宫殿和马厩很远的地方,在国家的另一端有一条河,河畔上有一个双坡屋顶的铁匠铺,里面有烧得很旺的熔铁炉,旁边还有一座小屋,小屋里住着渔夫安东。铁匠铺里住着铁匠马尔科和他儿子小马尔科,小男孩个头小不到一俄尺高(1俄尺等于0.7米),但是非常机灵,马尔科干着打铁的活儿——锻造大小镰刀、马蹄掌还有锁头,儿子小马尔科会拉手风琴,不过他更喜欢帮助爸爸打铁。
  “手风琴上有风箱,炼铁炉上也有风箱,不是一样吗?”
  他是人小智谋高!
  他们的邻居渔夫安东仪表非凡,面色红润,身材颀长,气宇轩昂。艰难的生活、繁重的劳动丝毫没有损害他的英俊和气质。安东从黎明捕鱼到深夜:冰冷的河水刺痛他的膝盖,瓢泼大雨浇透他的衣衫,火热的太阳炙烤他的皮肤。捕鱼没有使他阔绰,却足够维持生活。
  有一天,安东认真思考起自己的生活。看一看周围——他发现:烤面包的为了增加分量掺进小钉,森林中所有椴树的内皮被剥得一干二净,用来做树皮鞋,河上小桥破旧,拦河坝使河里的鱼都游向国王的河段——这一切他都熟视无睹。蚂蚁王过着皇帝生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我一定能管理好我们的国家,不,不是全国,准确地说是半个王国。”安东思考着。
  不过安东是什么人,有谁会听他的劝告?他是个小伙子,没有钱甚至没有老婆……这种思想折磨着安东,他直接跑到王宫朝着蚂蚁王的窗户大喊:
  “蚂蚁王!我想娶公主!你得分给我半个国家——我会学习怎样治国!”
  蚂蚁王走到台阶上,挺直身子,动动胡子向安东喊:
  “明天你骑马到公主的绣楼前,我们要看一看你这个未婚夫的本领!”
  安东跑到邻居家。如此这般说了一通,然后安东说:“马尔科,你会煅马掌,会制作马车,您一定知道哪里能弄到好马,要跑得快的,膘肥的,能够跳到公主窗前的。”
  “在我们的马匹中这样的好马已经没有了”,铁匠马尔科回答说:“不过,夜里你到那边的草地上,蚂蚁王在童年玩小刀子输掉了那片草地,那里有一匹鼠灰色的马,在黑暗中很难看清楚,据说在这一带没有任何一匹马能超过它。”
  “怎么才能捉住这匹马呢?”安东问。
  “要想捉住它很难!”铁匠想了一下说:“使用夹子它能挣脱,掉进陷阱它能跳上来,用绊马绳它能扯断。不过据说灰马怕在月光下被什么人看见它,如果在月光下遇上它并且叫住它,它就会自动走到你的面前。”
  安东等到天黑,来到国王在童年时期输掉了的那块草地。夜色漆黑,只有月亮在天空泛着白光,远处银光闪烁。听到沙沙声——不知是草在随风摇动,还是有人在呼吸。突然,不知什么地方似一片灰色暗影遮住了月亮。安东自幼没白钓鱼,练就了最敏锐、最快捷的反应。
  “站住,快站住,你这个该死的家伙!我看见你了,好,给我站住!”
  那影子停住了,安东看见了灰马——马蹄刨地,身体沾着带刺的植物,在前蹄上缠着一种叫做随风跑的草,马脸像给斧子削出来似的。灰马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正如传说的那样,已经被别人亲眼见到了,它绝不能因此逃脱,安东把马牵回家拴到栅栏上去睡觉了。
  那天夜里,渔夫没有睡好觉。许是床铺太硬,许是夜间寒冷,许是做噩梦的缘故。而快到天亮时,他不知被臭虫叮了还是被虱子咬了一下。
  清晨他想把自己的骏马牵到马尔科那里——猛然看见马蹄已经磨坏,沾满灰土,在这样的蹄子上是不能钉马蹄铁的,钉不住,马一跑蹄掌就会脱落,而灰马本身好像一百年都没给洗过,都没给刷过鬃毛似的,安东拿起最粗的梳子在马鬃和马尾处梳理了一番,马毛显得清洁油亮,现在好漂亮啊!他喂了它面包屑和盐。
  “我的好马,你能跳到公主绣楼的窗口吗?”
  灰马什么也没有回答,只不过眼睛斜看了一下,轻轻哼了一声,意思是:我们试试吧!
  安东有点忧伤,不过已无退路,必须实现诺言:到绣楼去跳向公主的窗前。此时,小马尔科还在添乱,碍手碍脚的。
  “安东叔叔,安东叔叔啊,带我去吧,我们一起到公主绣楼去!”
  “你去干什么?”
  “就是想去看一看,你会成功的!”
  “好吧,你跟在马后面跑吧!”
  小马尔科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浑身油污,没来得及摘下打铁时烧出窟窿的围裙,就跟在马后面跑。
  他们到了广场,周围站了很多人,广场中间有一座绣楼——真高啊!塔楼伸向天空,那还用说嘛,曾有多少只手伸向它,而每次都要升高一俄丈,啊……安东真的开始犯愁了,再加上看热闹的人在一旁挑逗,对他指指点点的。
  “你看那匹马,大概是从油烟缸里拖出来的吧?”人们议论着。
  “你看那小家伙,可能是在灰堆里捡到的,一路上冻坏了,瞧,鼻涕拖到了肚脐上。”
  蚂蚁王站在王宫的窗户旁,向广场扫了一眼,黑胡髭抖了一下,冷笑着说:“瞧,这个安东的长相,鼻子好像小土豆,这怎么能当国王呢!好啊,我的马厩里正好没有鼠灰色的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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