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蚂蚁王国等十一篇

作者:爱娃·达特诺娃 等




  好几次我都努力去找份工作,接下来三天一无所获。不是地方不行,就是因为天气的原因,鬼知道呢!
  
  在大爷过世的那个月,叶甫盖尼奇也死了(尽管这两件事出在同一个月,但是毫无关系)。
  我在冰箱后边找到了它,就给库兹涅佐夫打了个电话。我们一同把它埋在院子里,象征性地在那儿坐了一会儿——仿佛一切都安排好了。库兹涅佐夫说:“聪明的东西、调皮鬼。”(显然他是想起了叶甫盖尼奇上一次装死的样子)。
  随后他走了,我不能入睡,我想,它的墓地马马虎虎。这算什么,直说吧——能算一座墓吗?应该找块大石头,在上面为它刻下赞美的、尊敬的言辞,我已经想好了该刻什么话。
  “睡吧!”我写道。睡吧,独一无二的小老鼠,你看见了地铁站的音乐家倒放着等着接钱的帽子,五颜六色的通行证和那双伸出的枯瘦的手;睡吧,你看见那映照在水洼里使人目眩的太阳,你听见上下楼梯脚步声的回响、硬币掉在地上的清脆声音还有嘟嘟响的电话铃声。睡吧!
  
  
  热昵奇卡——宝贝儿
  译:于景山
  文:[俄] 尼娜·舒卢波娃
  
  
  她们从小就很要好,同桌。在校旗旁少先队员列队时并肩而立,一起举手行队礼。她们一个名叫玛丽娅,个头高大,另一个叫索妮娅,瘦小,卷毛头发,后来生活把她们分开,命运使之各奔东西。十五年以后,她们在莫斯科的地铁上不期而遇,老友久别重逢特别高兴,说呀说,可能在“马雅科夫斯基站”说了有一个多小时,她们兴奋的谈话声比地铁车轮的响声还高。她们俩外表依旧:玛丽娅高大,气度不凡;索妮娅纤弱,容易激动。她们都已经有了丈夫、子女,有可靠的专业。在这次邂逅之后,她们经常打电话,每年有三四次相约见面,在市中心闲逛神聊,在大庭广众之下喝着咖啡。这样又过了十年,丈夫们本来就不安分,最后干脆融化在莫斯科的汪洋之中了。孩子们呢,长大成人过着自己的生活,可是并不尽如人意。玛丽娅体重增加,更加发福,而索妮娅好像没有变样,仍旧那样无缘无故地晃动着变得稀疏的鬈发,娇媚地眯着眼睛,眼角上已出现鱼尾纹,她时而痛哭,时而欢笑。“应该和什么人交往”索妮娅激动地说:“我简直熬不住了,我需要男人,需要爱,我都快要发疯了……”
  玛丽娅忧伤地点了点头,她也需要男人。当然她倒是有一个画家——是老朋友格里沙,在阿尔巴特街上画画,不过格里沙挣不到钱,还喝大酒,从玛丽娅那里要钱,蛮横无礼,玛丽娅怀疑格里沙还与什么女人来往,因为他并不特别渴望与她上床,既或做爱格里沙也很勉强。
  “我们去找什么人交个朋友吧!”索妮娅依然激动地说,“我们俩还挺惹人喜欢的,记得吗,常常有一些傻头傻脑的人与我们黏黏乎乎的,难道我们就不能真的交上个什么人吗……”
  两个女友在特维尔大街上漫步,长时间坐在普希金雕像旁边,偷偷地看着眼前走过的“傻头傻脑”的人们,但是不知为什么,好像故意刁难似的,谁也没有看她们一眼。有一次她们鼓足勇气,想到一个电视上大做广告的夜总会去,不过甚至连门都没有让她们进。保安人员与门口的检查人员交换了一个眼色,对她们俩说已经客满,没有座位了。与此同时一些不三不四成双成对的青年男女,还有一些姑娘却畅通无阻,大摇大摆地走进音乐声震耳欲聋的昏暗之中。
  有一天,玛丽娅把索妮娅介绍给格里沙,她们穿着考究情绪激昂,买了一瓶伏特加酒和小香肠登上了格里沙的阁楼,松节油气味扑鼻,从没有挂窗帘的窗户上射进欢乐的阳光。细小的尘埃在光束中翩翩起舞,格里沙挺着大肚子,胡子拉碴,邋邋遢遢。他毫不掩饰对伏特加酒的兴趣,几乎一个人喝得精光。喝了酒,吃了香肠,他们三人到街心公园散步。在吃喝时曾经高兴的格里沙变得沉默,忧郁,面如土色。此时,索妮娅暗想:“他和玛丽娅一对胖子该怎样做爱呢?”走了一阵子决定再回到格里沙的画室去,格里沙说再买一瓶酒,玛丽娅生气地说:“女士们到你这里做客,你应该招待招待她们。”
  “什么,女士们,围着我转的姑娘们多得很,招待你们这样又胖又老的婆娘,真扫兴!”格里沙下流地咧着嘴,故作姿态地倒退了两步,令人厌恶地大笑。玛丽娅和索妮娅,无端受辱地站在那里望着转身离去的格里沙的背影。玛丽娅冷冷一笑,她因有这样的男友而在索妮娅面前感到难为情,索妮娅不顾来来往往的行人竟然号啕大哭,最后她们买了一瓶伏特加酒,在索妮娅家里两个人开怀畅饮,她们边吃边看有线电视播放的淫秽镜头。
  “我知道了该怎么办!”醉醺醺的索妮娅喊了一声:“应该买性工具!”“你疯了吗?”玛丽娅问,她坐在已经压坏了的安乐椅上,愁眉苦脸的看着电视荧光屏上各种各样的阳具和臀部。
  “为什么说我疯了,我读了报纸,很多人都在买,明天早晨我们俩就去买。”索妮娅毫不让步。
  玛丽娅沉思。“我们怎么买呢?你想一想看人们会怎样议论我们:瞧,两个大婶到成人用品商店去了,她们买了橡胶阳具,我会羞死的,我听说那些玩艺儿特别贵,我的钱可不够!”
  索妮娅已经胸有成竹。“我们到商店去,买一个供两个人使用,我们装作是为了开玩笑而送人的礼品,主要是你站在我旁边别说话,我自己知道该怎么说……买了之后让他在我这里住一周,在你那里住一周。”
  “让谁住一周?”玛丽娅低声问了一句,她没有听懂索妮娅鸟鸣啁啾似的话语。
  “他是谁?谁?是……穿着橡胶大衣的某某。咱们睡觉吧,明天一大早我们就去买。”
  玛丽娅醒来时浑身无力,也许是睡不惯女友家不舒服的折叠床,可是索妮娅却像个早晨的小鸟——满屋子飞,梳洗打扮,不住嘴地说呀、笑呀、唱呀。玛丽娅还没有清醒过来,她被迫洗脸、穿衣、喝茶,最后被拖到成人用品商店,东西是买成了。玛丽娅对索妮娅煞费唇舌地解释为什么第一周他住在索妮娅家的话没有反应,只是皱了皱眉头,摆了摆手,她愣了一会儿,便与女友告别回家睡觉去了。索妮娅拿着买的物品回到自己的家。
  她小心地打开精美的包装盒,把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仔细地看着,“他”泛出柔和的淡粉色,带有轻微而美丽的弯曲度,在有弹性的皮肤上精心制作出一些褶皱和筋脉,“他”闪出友善和讨人喜欢的光辉,索妮娅笑了,“他”多么诱人——突然把他叫做“热昵奇卡——宝贝儿”,她希望他狂热地爱上她——索妮娅。
  整整一周索妮娅与热昵奇卡没有分离,星期六——愿意不愿意——把他包在一条大手帕中再放到袋子里送给玛丽娅,玛丽娅第一眼看到女友略表惊奇,发现索妮娅明显地漂亮了,目光中闪出神秘的难以捉摸的光芒。不过索妮娅没想说话,把口袋塞给她便迅速走开。一周以后,索妮娅老远就看见她们约定见面的汽车站旁站着玛丽娅,玛丽娅站在那里像建筑纪念碑那般庄严宏伟,手里拿着口袋,索妮娅心里难过,她思念着热昵奇卡的那些褶皱,依旧没有说话,从玛丽娅手里接过口袋旋即消失。
  索妮娅回到了家,示威似地跺着脚,时不时地恶狠狠地踢了一下热昵奇卡,她把装有热昵奇卡的口袋挂在走廊的衣架上,嘴里不住地骂着:“畜牲,你和大家一样,都是畜牲,反正和谁都行,和我亲热以后,再和她那头母牛……畜牲、畜牲、畜牲……”索妮娅打算忘却这一切,她干起平时的家务事儿,不时到走廊向那个口袋报复似的瞪一眼:“没关系,让他也受受折磨,对他有好处,让他挨冻去吧,坏蛋,真该打他的嘴巴,虚情假意的丑脸。”她一个人躺在床上,枕着漂亮的枕头,拍一拍涂着脂粉的脸。热昵奇卡仍旧挂在衣架上,默默地、愧疚地经受折磨。索妮娅在床上辗转反侧,直到夜里两点钟。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猛地起床,跑向衣架取出热昵奇卡,粗暴地把他扔到枕头上。他的表情可怜巴巴的,好像尺寸也变小了。不过索妮娅捉摸不定地转过脸去,背对着他,甚至没有给他盖被。早晨索妮娅挣开眼睛,在旁边枕头上的热昵奇卡仍然羞愧地、但充满爱怜地、柔情地看着她。索尼亚皱了一下眉头,责备地说:“你现在向我献殷勤,讨好我,是吗?我整整一周没有合眼,可是你在那里……”她再也说不下去了,她哽咽着,然后放声大哭,把热昵奇卡搂在胸前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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