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07年第11期
天使的谋杀
作者:徐光辉
“没有,”刘曲锋看了一眼猴急的张平鹰说,“警察及时赶到了。”
“为什么袭击她,是凶手吗?”张平鹰关切地追问道。
“张局,这我哪知道。市区曾多次发生过歹徒专挑单身女子作案的事。”刘曲锋辩解后,抖擞精神直奔主题,“盯梢兰涅萌的警察发现她去过‘东方客栈’,把她送回家后旋即赶了回去,把顾客挨个抖了个遍,将那嫖客逮了个正着。”说到这里,他死板的脸上露出得意来。“张局,猜猜这家伙是谁?”
“是谁?”
“马水森!”刘曲锋兴奋得打了响指。“没想到吧,他居然同兰涅萌有一腿。我们以嫖娼为由拘留他后,立刻突击审问,将他与兰涅萌的关系弄了个一清二楚。”
“一清二楚?”张平鹰喉结快速滑动着,心都跳到嗓子眼了。“什么关系?”
“他是兰涅萌的叔叔!”
“叔叔?”张平鹰彻底蒙了。“我从未听说兰老先生还有个弟弟!”
“这先得说说兰涅萌的身世。”刘曲锋为自己神通广大沾沾自喜。“兰涅萌十四岁那年——当然,那时她并不姓兰而姓马——遇到麻烦引起了妇联关注,经多方联系,找到一个愿意帮助她的人,一位姓兰的老先生收留了她;兰涅萌此后就生活在幸福中,一直到医学院毕业,并最终留下来继承了这位兰老先生的衣钵。”
“这同案子有什么关系?”张平鹰插了句,这是他最为关心的。
“你别急,我马上就说到实质问题。”刘曲锋不慌不忙地端起茶杯“嗞”了一大口。“我们搞清马水森真实身份后,随即同户口所在地派出所联系了,没曾想他是个刑满释放又负案的在逃犯,原因是打伤了人。开始时,他以为是嫖娼,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当我们端出他老底,吓唬说若送回原籍,数罪并罚至少判十年,他一下瘫了,差点儿没给我们下跪。其实,这是事前我同席勋川设的套子,继而又给他指了柳暗花明的路,说如能同我们合作讲出侄女的一切,就不送他回原籍,嫖娼的事也不再追究……”
“乱弹琴,这是诱供!”张平鹰没听完,便恼火地打断了刘曲锋的话。
“张局,这不过是审讯的技巧而已。”刘曲锋提高了嗓门,“这样,我们就掌握了兰涅萌的作案动机!”
“作案动机?”张平鹰暗自心惊,为掩饰内心的不安,板起脸问,“是什么?”
“你不来,我们那敢正式审讯。”刘曲锋显摆似地卖了个关子,然后向外招了招手。
马水森给带进审讯室时,一副痞子相,指头点着鼻子:“是不是要放我走?”
“坐下!”刘曲锋厉声命令道,马水森呆了下,慌忙坐到凳子上。“审讯现在正式开始。”说着摁下录音机的录音键:
“你是叫马水森吗?”
“是。”
“马丽萌,也就兰涅萌是你的侄女吗?”
“是。”
“说说你同她的关系。”
“马丽萌是在她父母出车祸死后来我家的,当时我十五岁,她九岁。其实,那会儿我父母年龄也大了,基本上丧失了劳动能力,所以放学后我们就会去找些活干。”
“找活干,你们那么小能干什么?”
“当然是适合小孩干的活,说白点,就是在公共场合以乞讨为幌子偷钱。我们配合默契,她缠住乞讨分散人家注意力,我乘机下手。后来,别人注意上我们,当地没法混就去到别的地方。我那时已是个大人,马丽萌也逐渐丰满得像个大姑娘了。我们落脚的城市有家旅馆老板,好心留下我们并指了条生财之道,让马丽萌去娱乐场所勾引好色男人,把他骗到旅馆房间;我呢,算准时间,在谈妥价钱欲进入实质时突然闯进去,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要打‘110’报警;男人只好自认倒霉,央求别报警掏钱私了。”
盯着夸夸其谈的马水森,张平鹰阴沉的脸上肌肉抽搐着,左手托着下巴,右手插进口袋捏紧拳头,手掌心净是汗水。马水森的话如同用针在刺他的心脏,痛得他近乎崩溃了。
“生意就一直这样做下去吗?”刘曲锋问。
“唉,本来挺顺的,没想到有次马丽萌瞎了眼,竟勾了个便衣警察;我如法炮制闯进去,他就亮出了警徽。我将他打伤了,他后来被逮住,判了八年;马丽萌却屁事没有,反而获得救助,这世道真他妈的毫无公理可言!”
“所以,你从牢里出来,就找她算账来了。”
“算账?不。从牢里出来,我根本不知她去了哪里,只好在当地胡混。期间,同人发生争执不慎出手伤了人家,我怕再回到牢里,就跑了出来流落到你们这儿。我别无所长,但博采业倒蛮擅长,有点儿雕虫小计,在瑶池山娱乐城,庄家作弊让我一下就给看出来了。当然,我没傻到大叫大嚷,那样除讨来一顿毒打什么好处也没有,我直接找到娱乐场老板。”说到这里,马水森稍停了停,“严喜业对我很客气,给了我一万块钱,并邀请我留下为他工作。”
“那你是怎样和马丽萌联系上的呢?”刘曲锋见马水森得意的没完,打断话题问道。
“说来挺偶然,有次,我看叠山新闻时,吃惊地发现她在临终关怀医院工作。虽说十年没见面,但一眼就把她给认出来了。当我找上门时,她就像碰到瘟神样,把我的嘴都气歪了。”
“后来呢,再也没联系过?”
“后来娱乐城出事了,严喜业知道我晓得太多,就让我滚蛋。说实在的,我到他身边就留心了这个,我提出得给十万元补偿,不然,就把所知道的全抖露出去。他先是气坏了后又挺干脆,要我夏至那天中午一点半后去他办公室拿。”
“你去拿了吗?”
“没有。我知道他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说不定会趁机灭口。”
“你小子眼光蛮毒的嘛。”刘曲锋讥讽了句,又问,“那怎么办,钱就不要了?”
“钱,当然要,傻子都知道‘钱钱钱,命相连’,我当即想到了马丽萌。她觉得我是异想天开,不过,最终还是答应帮忙去拿这笔钱。我后来打电话给严喜业,告诉他说我不会白要他的钱,已叫了个非常诱人的小姐前来,她床笫功夫非常了得,只是别忘了享受完后,让她把钱带给我。因为我知道马丽萌擅长这个,常乐此不疲……”
“够了!”听到这里,张平鹰已经憋得馊掉的怒火终于把胸腔胀裂,腾地站起来吼了句“你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迈开大步,气汹汹地走出去了。
审讯未完,张平鹰居然失常一摔袖子走人,实出刘曲锋意外,他挥了挥手,让看守把马水森押走,扭过头看着席勋川。两人困惑地对视一下,旋即也麻溜地蹿了出去。
“有什么不对劲吗?”刘曲锋进到张平鹰的办公室,不解地问道。
“这混蛋是条禽兽,活脱脱一个人渣!”张平鹰像吃了火药似的。
“哦,是这样。”刘曲锋咧了咧嘴,心想真是个书呆子,干我们这行整天不就是跟人渣打交道的嘛。“那小子已让押走了,兰涅萌我早通知过让她来一趟。你要不要参加一下,看看她听录音的反应?”
“你通知了兰涅萌?”张平鹰很是震惊,一时不知该咋办了。在那种场合就算再克制,弄不好也得露馅。“你们看着办吧。”
刘曲锋和席勋川回到办公室,开始揣测起兰涅萌听录音的反应,正聊得来劲,兰涅萌到了,两人马上严肃起来。
兰涅萌坐下后,刘曲锋肃然端详了她一阵后,冷冷开口道:“兰女士,再次把你叫来,无非是想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不要错过。”
“我已经说过,我只是去过他的办公室。”兰涅萌看了看两人,冷静地回答道。
“不对吧,兰女士。你是个受人尊重的医生,但也不要使我们太为难喔。”刘曲锋话锋一转,“我们有人证,严喜业就是你杀的!”
“谁?”兰涅萌轻微颤了一下,问道。
“马水森。”
一听这个名字,兰涅萌脸一下煞白,嘴角有点儿颤,但顶多只几秒钟,她就控制住了。“我要给律师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