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6期
逃犯
作者:孙文宣
陈猛皱起了眉头:“嗨,真不凑巧!”
许丽问:“你找他有啥事?”
陈猛迟疑片刻道:“没、没啥大不了的事……”
许丽见陈猛心事重重,忙道:“究竟是啥事啊?有啥事你只管说嘛,男子汉大丈夫,还这么扭扭捏捏的!”
陈猛道:“鲁哥不在家,等他回来后再来找他。”说罢转身急匆匆走了。
许丽望着陈猛的背影,一时莫名其妙。
鄂西南山区的秋天,风景如画,气候宜人。枫叶红了,点缀在郁郁苍苍的林莽之中,阳光下格外耀眼。山坡上丛丛野菊盛开,令人心醉。
一辆中巴客车在盘山公路上吃力地爬着坡,引擎的吼叫声震耳欲聋。坡陡路窄,急弯一个接着一个,司机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不敢稍有疏忽。
在自家门前搭乘上这辆过路客车的鲁道林,坐在靠窗的座位上,扭头望着窗外。护道树一棵又一棵往后闪去。车子颠簸得很厉害,有人趴在窗口上呕吐。鲁道林强忍着车厢里刺鼻的臭味,心里想:妈的,得买一辆小车,当然是高级的,往后就不用站在路边傻乎乎朝过路客车招手了,也不会像这样慢慢吞吞颠颠簸簸了;还得有一座像样的别墅,当然不是在谷箩镇这个山窝窝里,也不是在县城,而是在省城,全家都迁到那儿去;得找个年轻漂亮的保姆,只怕许丽不会同意……
正当他在脑子里勾画美好前景的时候,手机叫了起来。鲁道林掏出手机,从显示屏上瞧见是许丽打来的,立马按键接了。临走他再三嘱咐过许丽,在他离家后不管谁来找他,都要及时打电话告诉他,还交代了若是有人问他到哪儿去了,许丽该怎么回答。不明底细的许丽,以为他是为那笔即将到手的巨款的安全谨慎小心,凡事都听从丈夫的她,当然照办。
许丽在电话里告诉鲁道林:“你刚走不久,陈猛就来找你了。”
鲁道林愣了愣:“找我干啥?”
许丽道:“我问了他,他没说,只说有事要找你。”
鲁道林忙问:“他问没问我去了哪儿?”
许丽道:“问了,我照你交代的告诉他,说你到省城购买新一代的打米机去了。”
鲁道林:“他怎么说?”
许丽:“他说等你回来后再找你,转身就急急忙忙走了。我见他样子很着急,像是找你有啥紧要事。”
鲁道林皱紧了眉头:“行了,知道了。”说罢关了机。车上人多,他不便多说啥。
这消息使鲁道林顿时紧张起来。陈猛一大早突然来找他,却又不说是为了什么事,叫他感到蹊跷。难道乌二将他拿走陈可皮包里东西的事告诉了陈猛,且陈猛已知道他拿走的是一张大奖彩票?莫非昨晚他去土地庙送钱以及后来发生的事,已被陈猛看见了?许丽说陈猛很着急,找他有紧要事,只怕是来者不善。生性多疑的鲁道林越想越感到事情不妙,立马朝司机喊叫起来:“停车、停车!”
司机刹住车,回头问:“啥子事?”
鲁道林一边起身一边答道:“我要下车!”
司机皱起了眉头:“你不是要去宜恩市吗?”
鲁道林已走到车门边:“刚才接到家里电话叫我回去。”
司机只好打开了车门。待车开走后,鲁道林掏出手机拨通了许丽的电话:“听着,你马上去林梅家,当然是去探望她安慰她,想法从林梅或是陈猛口里打听一下陈猛找我究竟有啥事,我等着你回电话。”
许丽显然感到莫名其妙:“告诉我,陈猛知不知道你买彩票中了奖?”
鲁道林含糊其词地道:“说不准。照说他是不会知道的,但要以防万一。这几天你要特别注意陈猛,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许丽说话的声调充满了疑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鲁道林抬高了嗓门儿,不耐烦地道:“我说了,以防万一!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防人之心不可无!眼下我们对任何人都要多个心眼儿。也许是我过于多疑,可我不能不防。你照我说的去做就行了!记着,千万不能叫陈猛和林梅察觉你是在掏摸他们的口风!”
打完电话,鲁道林揣好手机,四下里打望一番,一头钻进公路边的树林,不一会儿便走上了一条山路。这条蜿蜒在密不透风的森林里的山路,尽管岔道很多,但他不会迷失方向。这路他不知走过多少回,了如指掌。他小时候家里很穷,父亲除了务农,还靠挖野药或是打猎来挣钱。学校放了假,父亲便带着他进山,常常一出门就是十天半月,父子俩啃着母亲做的苞谷粑,夜里睡岩洞或是临时搭的茅草棚。挖野药和打猎练就了他翻山越岭、飞崖跳涧的本领。他决定改道从外县走,这儿离相邻的县只有三十多里路,中间隔着一座名叫黑龙岭的大山。翻过那座山,便是邻县一个名叫沙湾镇的集镇,到了那儿,再包租一辆出租车连夜赶往省城,明天上午就可到达。他也考虑过,假若陈猛真如他所怀疑的那样,已发现是他拿走了陈可的彩票,会向警方报案或是亲自赶往省城,在彩票兑奖地点拦截他,那他就只能见机行事了,他甚至考虑到了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毁掉彩票……
许丽接到鲁道林的电话后,一下子坠入了云里雾里,她不明白鲁道林为什么要防着陈猛。在她看来,陈猛有事来找鲁道林,也许因为事情不便对她说或者没必要对她说,才没把是什么事告诉她。男人间有些事不便告诉女人,这很正常,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呢?陈猛毕竟是陈可的亲弟弟,鲁道林同陈可的关系又那么好,不看僧面看佛面,即使陈猛知道鲁道林买彩票中了巨奖,也不可能用黑道上的做法来对付他们家的。许丽虽是想不明白,但又不能违拗丈夫,接过电话便去了林梅家。
林梅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里,见许丽到来,忙站起身打招呼:“你来了?快请坐!”
许丽道:“早就想来的,道林在你这边帮忙,家里没人照料,一直没来成。”
说了一会儿话,许丽问道:“陈猛没到你这里来?”
林梅答道:“来了。前几天办事借了人家不少桌凳,他在给人送还东西。”
许丽“噢”了一声。
两人正说着话,陈猛走了进来,一眼看见许丽,忙道:“我以为嫂子在同谁说话呢,原来是许丽嫂子来了。”
许丽瞅着陈猛笑了笑,开门见山说道:“我来一是要看看你嫂子,二是来问问你先前找你鲁哥究竟有啥子事。你先前没说出个诗云子曰来回头就走了,我心里一直放不下。无事不登三宝殿嘛,你肯定有事才去找你鲁哥。你鲁哥不在家,他——”她差点儿要说出是鲁道林打电话叫她来的,立马改了口,“他不在家我在家嘛,你有啥子事要他帮忙的,只管对我说,我能办到的一定帮你办。谁叫你哥和你鲁哥那样好呢?”她尽量使自己表现得若无其事。
陈猛耷拉着脑袋,说道:“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许丽嗔怪道:“瞧你!我昨天不是说过吗?你哥走了,你鲁哥就是你亲哥,有啥不好说的?你拿我就当你亲嫂子一样嘛!”
陈猛嘴唇动了动,没吭声。
林梅瞅着陈猛问道:“你找鲁哥有啥事?”
陈猛迟迟疑疑道:“找他借点儿钱……”
“借钱?你要借钱干啥?”许丽忙问。她担心陈猛又去赌博欠了别人的钱。
陈猛难为情地勾下了脑袋,眼瞅着地板支支吾吾道:“真不好意思开口……我都快二十六了……”
许丽顿时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你是不是要同刘玉竹结婚了?”
陈猛点了点头。
许丽漂亮的脸蛋笑得花儿一样灿烂,抬高了嗓门道:“难怪先前你没说是啥子事!这有啥不好意思说的?”
陈猛瓮声瓮气道:“我、我不好对你讲……”
许丽打了一串哈哈,嗔怪道:“无非我是个女人!在女人面前那样子脸皮薄、扭扭捏捏的,你还说媳妇干啥?打一辈子光棍儿去!”
陈猛苦笑着叹了口气。
许丽瞅着陈猛问道:“听说玉竹他爸要你拿5万块聘金,有这回事吗?”
陈猛默默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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